《我们小区都来了》东小木

6、反抗

　　陈兰菲无助地四处张望：“这林子里除了树还是树，连野菜兔子都不见，能有吃的？”

　　顾南坚持要去试试，因为饿着肚子根本不可能进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陈兰菲只得与她相互搀扶着往深处走。

　　“你俩去哪！”男人们喊道，这两个女人吃了熊心豹胆不要命了！

　　饥能壮胆啊，两人有气无力地说找吃的。

　　“一起吧。”

　　说好的靠山吃山，除了照顾刘小月的张强，其他人打起精神跟上顾南和陈兰菲的步伐。

　　地上积雪不算太厚，至多没过小腿肚。因这山是十五度角向上，往深处走就是往上爬，所以越走雪越薄。相应的，他们用斧子在地上扒拉的速度也越快。

　　一行人走了半个多小时，除了树木颜色与之前有所不同，依然没见松果野菜之类能裹腹的东西。树可真高哇，最小的也有三四十米，把人类衬托得更为渺小，俯瞰之下，他们就像草丛里爬行的蚂蚁。

　　李老师累得进气没有出气多，扶着一棵深蓝色的大树，不走了：“唉！回吧！”

　　除了树还是树，这鬼地方连林子都透着股子怪异。说着直接倚在树上，好想躺下。

　　“你们是新人？”

　　李老师吓得猛然站直，其他人立在原地没敢动。

　　就在他依的这棵树后，蓦地走出一个光膀子年轻男人，身上也穿着跟他们类似的裤子，长发，原住名，五官分明，甚至有些帅气，胸前鼓囊囊的肌肉令人乍舌。

　　“你们是哑巴？”男人皱眉。

　　李老师机械地点头，点到一半开口说道：“我们是新人。”

　　“新人不是在楠树林那边吗，跑来这里干什么？”

　　李老师见对方不是“坏人”，魂魄也归位了，“我们饿，想在林子里找找有没有吃的。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季朗，我跟你们一样，不是什么大人。”男子说着活动两下胳膊，从地上抡起一把超大的斧子砍树。

　　顾南咬紧牙齿，他不是在砍树，是在打铁花，火星成片地绽进雪里，溅起一层水气。砍出的深度比黄青只多不少，而且这树的皮不是蓝色，而是绿色，质感上看着比他们砍的楠树更沉。

　　旁边摆着男人毛绒绒的黑色袍子，还有一顶同料帽子，叠好的袍子中间有个深窝，想来他之前是坐在那里休息。

　　李老师跟大家交换了一下眼色，问道：“季朗老弟，这林子里有什么东西能吃？”

　　男子神色淡淡：“你们不想饿死，最好完成队长的任务。”

　　李老师脸色惨白，苦着脸道：“我们完不成啊，难道就不给吃的吗？”

　　“完不成？”季郎很意外，把他们所有人上上下下都打量了几眼，“那我就不知道了，距离上一次天神给雪国送子民已经快两百年了，我也不知道队长会怎么对待你们。”

　　说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们一些东西：“雪峰林里是能弄到吃的，这是南面，翻过山顶去到北面，那里有我们驱逐过去的猛兽，如果你们能打死一头，就不会饿死了。”

　　听说山那边有猛兽，顾南几个不由自主向李老师这边靠拢。说的这是什么话，让他们去打猛兽，这不等于送外卖吗。

　　大家心头都不舒服还不敢表露，发现这个叫季朗的年轻人嘴角弯了弯，就知人家是在调侃他们。

　　是人都有气性，被人家如此轻视也是要脸面的，不约而同默默往回走。

　　认命吧。既然他们是祈求来的礼物，应该不至于真把礼物饿死了。

　　回到工作地，黄青早在那儿等着，板砖脸变成了冰砖脸，寒得能滴出水来。张强和刘小月提前被训了一通，脑袋像霜打的茄子。

　　“干什么去了！”

　　“找吃的去了吧？”

　　“你们以为雪峰林是什么地方？”

　　三连问，众人不敢吭声。

　　黄青朝身后喊道：“背过来！”

　　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人扛着一只麻袋跑上来，麻袋里分别是青稞饼和肉干。

　　顾南的眼睛都绿了，她不是没有挨过饿，但是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渴望食物。

　　黄青指着他们砍得乱七八糟的树杆：“一人每样各两块，不砍完今晚就在林子里找地方睡。”

　　眼里只有肉的人哪里腾得出精力去思考他的话，一听就是吓唬他们的。

　　顾南第一次吃青稞饼时很难下咽，现在却觉美味无比。肉干是咸的，很咸，还有很浓烈的腥味。这是肉，有腥味才是正常！

　　黄青给完吃食，又带着两个小男孩子去下一个小组。

　　“啪啪——”

　　“啪啪——”

　　互相拍背的声音，饿狗扑食，好多人都噎着了。

　　“去树枝上弄点干净的雪吃吃，这肉割喉咙，齁咸。”

　　“费那工夫干啥，地上的也一样，这儿的雪无污染。”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轰隆一声，像是哪里的树砍倒了。

　　其实这种声音已经出现过两三次，只是这次的离得比较近。

　　张强道：“不会是我们的人砍倒的吧？”

　　李老师肯定地说：“绝对不是！”

　　……

　　天渐黑，十人砍了一天的这棵树，总算过了一半，十个人推不倒，就去找其他小组合作。

　　或许小区人跟原住民的最大不同就是喜欢投机取巧。

　　有人跑到山脚下砍了根一人可抱的小树，把它横在大树上，一边站二十人，一起……

　　“一二三，推！”

　　“一二三，推！”

　　推不动，十把斧子照着豁口这边一顿乱砍，继续。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小时，轰隆一声巨响，树倒了。

　　火把小孩们也来了。

　　众人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四仰八叉地躺了几分钟，又赶紧爬起来去帮合作组推树。

　　顾南抹着汗，发现小孩们都死盯着倒下的树桩，眼里充满疑惑。她心里咯噔一下，凑过去一看，发现推倒的那三分之一横截面与砍的颜色不同，斧子砍的有泛微微荧光，而推断的却没有，只是深褐色木料。

　　她本想把这事告诉李老师或张强，但是男人们都忙着过去帮忙，只得暂时压在心里。

　　忙活到深夜，黄青仅凭大树倒塌的声音就知道他们完成了任务，挨个来检查。

　　顾南紧抓住刘小月的手，刘小月不明所以……

　　果然，黄青怒了，吼道：“你们全是用斧子砍的吗？”

　　四十人顿觉不妙，都没敢说话。

　　“滚回去跪着！”

　　小区人：？？？

　　跪天跪地跪父母，他让跪就跪么？四十人闷不作声跟着怒气冲冲的伐木队长下山。

　　刚到山下，在进住宅区的路口上遇到了种植小队，他们的队长丰粮脸上的怒火不比黄青少。

　　两个队长对视一眼。

　　丰粮：“你那什么情况？”

　　黄青：“他们砍伐十年小树，把大树硬推倒，三成弹胚变为木柴，四棵楠树损失近一棵半。”

　　丰粮：“比我好多了。该用手刨的种子窝，她们用脚后跟去剁；播种时也不先放嘴里温热，说太苦，导致我今天的种子全废；更气人的是，捉来的虫子不扔进石钵，踩死了一大半！”

　　黄青面露同情：“确实损失很大呀。”发现有人比自己更倒霉，黄青的怒火都消退了一层。

　　丰粮：“还有，大半人被肥料熏晕过去，竟然死了一个。”

　　刘小月和顾南的身子同时抖了下，太吓人了，这肥料一定不是普通的大粪，没想到种植队居然不如伐木队。想必其他组也差不多吧，敢情没一个工作是好干的。

　　黄青：“天神给我们送的些什么人，全是废物！”

　　丰粮：“唉！我们都等着被惩罚吧。”

　　不在沉默在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种植队那边突然有女人大叫：

　　“我宁愿死都不想捉那虫子，太恶心了！”

　　“想杀就杀，老娘不干了！”

　　“对，大不了就是饿呗，饿死得了！”

　　顾南一凛，这是被逼急了吗。种植到底是个怎样恐怖的活儿呀，昨天她是逃过了一劫……心下复杂至极。

　　李老师没吭声，有几个大男人伸出自己满手燎泡的双手，也吼着我们都没偷懒，连饭都不给吃饱，什么穷酸地方，真是没人性！

　　场面开始失控了，把另一条路上过来的养殖队吓了一大跳，杜老头赶紧小跑上前问发生了什么。

　　几十个老人身上很大一股牲口味，但是看着都正常，完全不像这两组苦大仇深的年轻人。

　　三方人马聚在一起吵吵闹闹，黄青和丰粮大声呵斥根本不管用。一开始，两个队长还以为这些人要暴动，可是他们争吵半天也没见拼命的样子，可是去唤骑兵的小孩已经回来了。

　　冷冽的寒风带来了黑甲骑兵，数十条马鞭肆意朝人群抽打，就连两个队长都没能幸免，简直是无差别攻击。

　　顾南抱着头，朝着骑兵要驱赶的方向奔跑，身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种植队那三个最先反抗的女人被丰粮拎了出来，活生生让骑兵打死。

　　尸体就拴在马尾巴后面拖行。

　　张强吓得面如土色，刘小月哭得看不清路，要不是顾南拉着她，不知道倒下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