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尔为神》南野102

10、望拯

　　当看见漂亮的脸，他会发狂。不是因为他不能得到，而是因为他恰好也有。那时他还活着，有一个叫“尽欢”的花名，是谋元朝追芮阁的头牌。
　　追芮阁是乐坊，但经常去的世家子弟都知道它私下也干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尽欢被送进去的第一天就毁了。白皙莹润的玉体上红痕遍布，刺眼地很。

　　“他那张嘴啊，可会唱地很……”
　　“人也是美极了……”
　　“勾人心弦，摄人心魂的鬼哦……”

　　只有总度春宵的人才知道尽欢头牌之名到底头牌在何处。
　　周拯和禽骨武随几个好友一同进入追芮阁时，尽欢知道那个身形颀长的散发男子不懂追芮阁的名堂。
　　他大大方方地，和身旁的人说笑着找座位坐下。尽欢走了过去，正要唤他“大人”，却不小心踩了裙边。
　　“诶！”周拯正好将他拦腰扶起。
　　“唱支曲儿吧。早就听闻追芮阁里有只漂亮的百灵鸟。”待尽欢站定后，周拯仍同好友聊着天，没将一丝多余的眼神放到尽欢身上。
　　一夜，格外平静。几个许久未见的老友叙旧畅饮，伴着尽欢的琵琶声醉卧追芮。
　　周拯是特殊的。从他出现在尽欢的生命里，他就是特殊的。
　　“如晦，这一仗你可得平安回来……”周拯说着梦话。
　　“大人……”尽欢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地变了。

　　那一仗秦如晦没回来，倒是把周拯天天往追芮阁里送。
　　“你是男妓?”那日尽欢在一旁侍候，周拯喝醉了，双眼迷蒙地问道。
　　“是……”尽欢从没觉得自己的这份活儿有这样地难以启齿，脸上泛了红。
　　“不是你的错。”周拯说。
　　“可就算现在有其他的正经事，我也不会走……”他觉得自己要把自己剖开给他看了。
　　“照顾好自己。”
　　“大人，我早就烂啦。”
　　“那就再长出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当过混球——嗯——虽然现在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至少不拔老人家的胡子，不砸鸟蛋，不踩小孩儿的竹蜻蜓了……”他对自己干过的缺德事如数家珍。
　　“真不公平啊。”周拯忽然说。
　　“嗯?”尽欢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带了笑。
　　“我这样的烂人活得可真快活啊……”
　　周拯说着让人愤怒的话，可尽欢只感到无限的悲凉。
　　“大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终是说道。
　　“一个世界?”周拯醉意上头，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咕哝着，“是啊，怎么能是一个世界，你们的身上的世界好重，怎么活下来的?小草是怎么活下来的?大树是怎么活下来的?秦如晦他啊……”

　　过往已散。
　　“秦如晦，为什么回来的人是你?”鬼薪有些激动，眼角流下血泪。
　　“周拯现在很好。”那少年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你告诉我他在哪儿!”鬼薪一个移步到了少年身前。
　　“他很好。”少年只是说。
　　“谁都知道那是安慰。”鬼薪笑了出来，有些疯疯癫癫的。“我都能成鬼，为什么找不到他。地界没有，人间也找不到，难不成他在天界?是啊，他也许该在天界吧。那么悲天悯人的一个混蛋，是连天道都能骗过去的人吧……”鬼薪的身影在空中晃了两下，化为飞烟。
　　“英。”少年急匆匆地向迹英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你该庆幸你出现在他被毁掉前……”鬼薪的话在空中轻轻地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