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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心中疑夜访宣德殿 ...

  •   子夜。
      宫禁外。

      一辆不起眼的骈车缓缓停在了宫城侧门。
      帘子一撩,车中走出来个年轻男子。
      那人一身红色蟒袍,披着一件狼裘大氅,手上还拎着一个漆木食盒。
      正是萧镜。

      两个守城的侍卫对视了一眼,立即上前恭敬见礼:“世子殿下安好。”
      “你们也好,你们也好。”
      萧镜粲然一笑,直直向内走去。

      “呃,殿下……”那稍胖些的侍卫犹豫片刻,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殿下,您尚在禁足自省,怕是不能……”
      “欸,禁足三月的谕旨乃是中秋那日下的,今儿个已经是冬月十三了。孤这不是反省出了个结果,想着入宫报备一二,还请行个方便。”

      萧镜见那两个侍卫仍是满面为难,当即脑门一拍,笑着将那漆木食盒塞到那胖侍卫的手中:“瞧瞧孤这记性,差点给忘了。二位当差辛苦,这是南郡送来的蜜橘,拿去尝尝吧。”

      胖侍卫接了食盒,掀开盖子看了一眼。
      入目的金黄不是橘子,却是一碟明晃晃的小金稞子。
      他与那痩高的侍卫对视了一眼,面上立刻堆起笑来:“多谢殿下恩赏,您这是哪里话来,快快请进就是。”
      萧镜满意地点了点头,入了宫门,一路朝着国主的寝宫去了。

      一刻钟后。
      宣德殿中。

      萧镜推门而入。
      只见主座上那人正襟危坐,看着手中的山河舆图面露难色。
      她双膝一软,跪地便拜:“儿臣见过父王。”

      国主抬眸瞥了她一眼,随即放下手中的舆图,向着总管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朝着一众随侍的宫人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随他鱼贯而出。

      待到殿门合拢,室中只余父女二人,国主连忙起身上前,将她掺了起来:“你今晚遇袭的事情,阿福已经差人来跟我说过了。他这些年差事当得真的愈发好了,出门在外,竟然连个护卫也不多带!”

      “父王您好快的消息……”
      萧镜小声嘟囔,却被父王一记严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怪福伯他老人家,是孩儿怕引人注目,这才没叫人跟着。眼下分号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这样的事再不会有了。”
      “罢了罢了。狸奴如今主意大了,你娘亲走得早,为父越发老迈,管不动你咯。”
      见父王这般嗔怪,她倒也不恼,径直上前挽住了那人的胳臂:“父王才不老,父王清醒着呢!”
      父王无奈一笑:“行了,你必然是有要事。今日天色已晚,早些与为父说完,就在这偏殿歇下吧。”

      萧镜咬了咬唇,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父王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一道在旁侧的软榻上坐定:“旁的事你也不会这么为难,是因着那洛家怀安吧?”
      “唉……父王圣明。”
      她垂下眸子,将眼中酸涩敛住:“孩儿觉得,他此次进京,必定是为着年初朔州粮草被劫一事来的。”
      “是又如何?”父王沉声问道,“难不成粮草是你所劫?通敌叛国的事也是你所谋划?”

      当然不是!
      那样的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
      她只要一想到那些八百里加急送回京的朔州邸报,心尖就宛如针扎。

      ……敌军夜半袭营,粮草被烧。
      ……洛大将军身中流矢命悬一线。
      ……洛中郎临危受命挂帅出征。

      萧镜鼻头一酸,满腹委屈却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她低声道:“可粮草被劫这事儿咱们早先也曾查过。陇西李氏那边不知道准备了多少莫须有的伪证,就等着咱们往坑里跳呢。父王不也正是因此才暂时将我禁足的么……事已至此,洛怀安如何信得过我?”
      “于公,此事尚无实证;于私,洛怀安以前是你的伴读。他怎会信不过你?”
      “可是……”
      “没有可是。”父王摇了摇头,“倘若此刻易地而处,你可信得过洛家父子?”

      萧镜不答。
      她信不过。
      朝中陇西李氏只手遮天。
      纵使父王与她用尽浑身解数百般周旋,也时常觉得举步维艰。
      可如今的她,为求自保,只得在朝堂之上装出一副纨绔的模样,好让李氏一党觉得王长兄可随时将她取而代之,才能得几日安生。
      她与洛怀安已经许久没有像样的书信往来了。
      京中传闻到了朔州,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莫说洛怀安信不过她,就是她自己看着五味坊网络来的那些坊间消息,也时常觉得这传闻中的“世子殿下”是该退位让贤了。

      室中一时静默,只余下了炭火劈啪作响。

      小征关粮草被劫,看似是有人贪慕荣华里通外敌,但寻根问底,也不过是世家与王权相争罢了。
      洛家手握重兵,又与她有旧交,李氏一党必然会生出离间的心思。
      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的算计,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又到底还要牵扯多少无辜之人?

      “狸奴。”父王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沉静的声音在室中响起:“若你是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为父因着朝中党争波及,进而身负重伤。你当如何?”
      萧镜狠狠地用衣袖攒干了眼眶,红着眼道:“我必带着二十万大军杀回京中,替您报仇!”
      “可边关片甲未动,洛怀安回京,随行者不过三五十人。”
      “您是说……”
      “洛氏父子如今手握二十万大军。倘若他心中已经认定此事是你所为,大可直接起兵勤王。但是他没有。”

      案头上的烛火明灭跳动着,衬得父王面色有些不定。
      做儿臣的猜不透君父的心思,只得屏息以待后话。

      父王叹了一声,深邃悠远的目光看向她来:“狸奴,你的外祖父云老将军,他老人家昔日也曾是朔州营的主帅。”
      “孩儿知道。”萧镜点了点头,“阿翁不良于行,就是因为在战场上被流矢所伤。还有舅舅,也战死于朔州……”

      “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父王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似是在透过她的目光怀念着什么故人,“云老将军用兵如神,云兄战无不胜,为父怎么也不相信这样的结果,可当年……”
      萧镜只觉眼眶有些微热:“可当年……父王是不是什么也没能查到?就像咱们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

      父王阖上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许久之后,他缓缓摇了摇头:“狸奴,为父心中有愧,自是不希望你也抱憾终身。以前不查这桩案子,是为了将你从李氏一党的陷阱中保下。现在洛怀安回来了,他若要查,那咱们应当权力配合才是。”
      萧镜顺着他的意思试探问道:“那依着父王的意思,咱们现在应当尽快找他详谈此事……?”

      咚咚——

      门外有人轻叩门扉。
      总管太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陛下,洛府来的消息,洛中郎方才回京了。他让人递了牌子,请旨明日朝见。他还说……”
      那声音似是犹豫了片刻,又复接着禀道:“他还说,小征关一案,明日早朝有些事想要请教世子殿下。”

      萧镜转头与父王对视了一眼,眉心忽地抽动了一下。
      她尚未动,洛怀安竟先找上门来了么?

      一夜惴惴不安。

      次日一早。
      宣德殿外。
      昨夜的风雪已经停了,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
      萧镜在父王的宫里用过早膳,先行往金殿方向去了。

      雪地湿滑,青砖路面有些难行。
      她走得仔细,可行至半道,面前忽然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身上的衣着,与她今日一样,也是一身绯色蟒袍,头戴一顶翡翠小冠。
      ——正是王长兄萧赐。

      他嘴角噙着些许笑意:“我听母后说,你昨夜就进宫了。世子殿下还真勤勉。禁足刚解,就赶着来受这案牍之苦了。”
      “王兄别笑话我了!”萧镜蹙起眉头,堆起满面愁容,“昨天晚上洛家那位小将军回来了。只怕今日早朝,他一咬着小征关那案子不放,我又得被禁足了。”
      “哦?他果然是为着这桩案子回来的?”
      “怎么,王兄也知道他回来了?”
      “哦,我也是今早刚知道。”王长兄顿了顿,轻咳一声道,“无妨,若是怀安为难与你,为兄自会替你说话。”
      “唉,虽是多说无益,但还是多谢王兄了!”

      萧镜耷拉着脑袋,佯装叹息了一声,心中却略过了一丝杀意。
      昨夜那两个守城的官兵隶属郎中令。
      郎中令总领宫禁巡防,乃是父王一手培植的亲信。
      即便如此,昨夜她入宫的消息,竟也能传入李家那位王后娘娘的耳中么?
      萧镜心中这般盘算,面上却是挂着笑意与王长兄一路同行,结伴到了金殿之外。

      玉阶百梯。
      拾级而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殿门。
      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语的朝臣纷纷噤声,向着这处拱手见礼。

      须臾之后,父王到了。
      萧镜随着众臣行过朝礼,随即在蒲团上坐定。
      只是她环顾了一遭四周,原本说今日早朝要到的洛小将军,此刻却并无踪影。
      难不成他又改主意了?

      萧镜眼中带着探究向着主座望去,父王却并未理会于她。
      那主座的案几上摞了十来卷竹简,还有些纸本缣帛,皆是今日新呈上来的奏折。
      此时父王正盯着其中一卷,神色格外复杂。

      “张丞相。”

      “老臣在。”
      那位跽坐起身的老丞相须发皆白,执着牙笏向着主座拱了拱手。
      父王将那竹卷掷在案几上,皱眉问道:“小征关那桩案子,今日怎么又报上来了?”
      “臣听闻昨日洛中郎回京,料想他心中关切此案,故而递到了陛下的案头。”

      张老丞相这话说完,没看父王,倒是瞄了一眼身旁的李大司农。
      却见李大司农只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仿佛全然与他无关一样。

      只看同样两只老狐狸,李大司农的道行确实比张丞相高出不少。
      身为陇西李氏家主,“李半朝”这名声还真是所言不虚。
      朝堂之上,但凡对他有利之事,这位李大司农都不消亲自开口,只用稍稍暗示一二,自然有门生故旧上杆子替他办了。

      父王斜睨了那两人一眼,冷声道:“今日怀安不在,此事且等他来了再说吧。寡人心头倒是另有一桩要紧事——执金吾病重已有数月,张老丞相可有拟定人选呈……”

      唰——

      正是金殿议事之时,萧镜忽觉一阵刺眼的光亮从身后闯入。
      她心中一紧,微眯双眸回头看去。

      只见金殿大门被人推开,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逆着光亮步入殿中。
      他身形颀长,丰神俊朗。身着绛紫色官袍,头戴卷云冠官帽。腰间束着武将革带,身侧别着青铜佩剑。

      ——洛怀安。

      他,竟是带刀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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