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召唤师》枕骨以眠

40、特案组

　　万幸这个时候不是江水湍急的时节，来接应羽朝的警员跳下去之后，身姿矫健地快速游动着，很快就捞到了跳桥的人，并把手中的救生圈套了上去。

　　正式出警的警察和救援人员也赶到了现场，帮着羽朝把两人往回拉。

　　水中的人似乎还意识清醒，他在下面剧烈地挣扎着，但是被死死圈在救生圈里往回拖拽。

　　羽朝叹气，这个世界的恶意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可能是小世界的限定，也可能是现实世界里平凡的他没有机会接触过这些事情，所以无从窥见这世间的另外一面。

　　桥边的救援人员把轻便的小梯子放下去，跳下去救人的警员一边攀爬梯子，一边拽着扣在小德身上的安全扣，把人提了上来。羽朝和岸上的人连忙上去帮了一把手，把两个人都拉了上来。

　　夜里的风还是有点凉，两个人都湿漉漉的。

　　救护人员把毯子披在他们身上。

　　落水的人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只是双眼放空毫无焦距，整个人像一具麻木的木偶。

　　“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没有妨碍到别人。”他选择在桥边跳下去，就是不想被救上来，也不想妨碍到无辜的人。

　　他这一辈子活得像一个笑话一样，现如今连父母的安宁生活都被打扰，小德觉得自己连最后一丝活着的意义都没有了。或许没有他，父母和小宏还能生活的更好，还能不被别人骚扰。

　　小德抖着唇小声道，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江里的水。

　　救援人员简单察看了一下，他身上没有外伤，落水时间很短，没有什么大事。

　　警察在那边语重心长地安慰小德，羽朝看了看来接他的那个警员，问道：“还好吧？”

　　要把一个落水后，全身布料吸收了水分的人硬生生拉上来，羽朝自认没有点核心力量是做不到的。小张摇摇头，“没事咧，平时我们都负重跑，这点不算什么。”

　　羽朝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个赞。

　　他刚刚在桥边地面上捡到了一部手机，估摸着是跳桥的男子丢在地面上的。羽朝拿着手机正要过去交还，手里的手机亮了一下。

　　小张正好低头用毛巾擦脑袋上的水珠，视线和手机屏幕对上。

　　屏幕照片是一张合照，旁边的一人看起来有些脸熟。

　　羽朝拿着手机过去，看着那落水的男子应该是平静了下来，才把手机交给他。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所以我不会安慰你。但是希望你经历了这一场之后想清楚，你是真的不想活吗？”羽朝直视着他空洞的双眼。

　　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羽朝懂。但是他还是不想看见这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在他们转身之后又自寻死路。

　　这次运气好被救下来了，那下一次呢？不是每一次都可以那么幸运逃过死神的。

　　而且，羽朝并不觉得他是一心求死的人。

　　无他，只是看面相凭借直觉感受出来的。羽朝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力，一股韧性，只是一根弦绷得太紧了，也会有松动断裂的一天。

　　小德始终沉默着，后来赶来的警察并不放心，准备送他回去。

　　羽朝和小张第二天还有工作，既然有专门的人负责了，羽朝他们也就不在旁边久留。

　　回到车上，小张坐到驾驶座位上一拍脑袋。

　　“怎么了？”羽朝疑惑道。

　　“我想起来了。他手机屏幕上另外一个人是最近新抓的涉案人员之一。不过不是刑事，是行政拘留。”

　　“拘留？”

　　羽朝往窗外看了一眼，他倒是没有注意到手机屏幕。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也没用，他不是警察，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发现嫌疑人。

　　小张点点头，一边启动了车子，一边叹气：“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涉事人员的男朋友，可惜了......”

　　“发生了什么？方便说吗？”

　　“倒也不是不方便。”参与瓢的人早就被一网打尽，而且在网上通报了这件事情，告诉羽朝也无妨。

　　“就前几天，A市专项行动，扫黄组抓了一窝人，其中有一个在B市的，是我们这边协助抓捕的。后来查到这些人当中与HIV携带者有过亲密接触，我们就通知了他们的亲属让他们赶紧去医院检查。刚刚被救上来的那个男子，就是被通知去做检查的人之一。”

　　小张打转了一下方向盘，调了个头往另外一条路上开。

　　“不过他的检查情况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轻生的，不好说。”

　　他们尊重每一个人的隐私，尽到了通知和提醒义务之后，就没有过多的关注。谁能想到，再见面，却是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

　　羽朝拿出手机，开始在网络上搜寻相关的官方通报。

　　这件事情还算热乎，网络上的讨论度还没有下来，羽朝一搜索就看到了好几个关联的词条。

　　词条广场下面各种包含恶意的揣测和诋毁，以及似是而非的浑水摸鱼言论，让羽朝看得眉头紧蹙。尤其是看到有人P了落水男子的遗照和h图出来调侃，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进行审判，羽朝心里一阵气闷。

　　“网络造谣和诽谤达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定罪量刑的是吧？”

　　羽朝轻声问道。

　　小张握着方向盘，“是的，尤其是现在各种网络平台都是实名制了，造谣诽谤一抓一个准。”

　　车子缓缓开到了酒店前面，小张把车停稳了。

　　“羽朝，这是房卡，酒店是包三餐的，拿着房卡到餐厅去刷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小张帮忙把羽朝的行李箱拎到了房间内，看着羽朝安顿好了，这才道别离开。

　　“羽朝，那明天八点我来接你？”

　　车里的时候他们互相熟悉了一下，年龄都差不多大，加上羽朝的强烈要求，小张也就直接喊羽朝的名字了。

　　“好，麻烦你了。”

　　“嗐，这话说得，是我们麻烦你了，让你大老远跑过来。”小张挥挥手，“那我不打扰你休息啦，再见！”

　　“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羽朝叮嘱道。

　　门被关上，羽朝先是打量了一下房间，很干净整洁。他坐到椅子上，把背包里的唢呐拿了出来。

　　他的名望值提升之后，除了亡灵技能这些限定技能有范围接触的限制，个别技能的使用不再受到范围的限制，也就是说，不需要直接接触到事件本身涉及的人。

　　比如，孽力回馈。

　　网络上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论，羽朝本人并不能越俎代庖，亲告罪需要当事人提起诉讼。

　　而就今天看到的情况来讲，落水的男子应该没有想到这一层面。

　　羽朝倒是可以从别的地方来给他们一点教训。

　　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羽朝抚着手中漆黑光洁的唢呐。

　　修长的手指按在音孔上面，端起唢呐。

　　现在还没到休息的时间，再加上这酒店的房间分布很错落，羽朝观察过，每一间房间都相隔了一段距离。

　　呜咽的唢呐声音响起，无形的音符在空中漂浮滚动。

　　孽力回馈的作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那些在网络上肆意发表言论的人，觉得他们是正确的，是为民除害，那羽朝也可以让他们尝一尝这种滋味。

　　孽力回馈以落水男子为中心，提取落水男子的遭遇，无形的音符上下排列着，悄无声息地随着空气的流动而飘散。

　　而这一晚，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那个最先在直播间里挑弄是非，造谣小德被感染了的同乡人，他其实是一个因为打牌而输光了身上打工赚来的所有存款的人。

　　他眼红小德是乡镇的高材生，眼红小德开的直播间可以流量变现。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在网络上扩散，甚至小德被人扒出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也是他散布出去的。

　　这已经是严重的侵权行为了。

　　羽朝的孽力回馈技能，让他也体验了一把被千夫所指。他打牌输钱，偷父母的钱又去打牌的事情被人曝光，在梦里，同乡镇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年迈的父母哭喊着家门不幸。

　　同乡人不止偷了父母的钱去打牌，在花光了所有存款之后，还贷款出去打牌，身上欠了一屁股债。他梦到那些讨债的人追上门来威胁他，如果他不还钱的话就要砍了他一根手指头。

　　他还梦到了自己的个人信息传遍了全网被打上了老赖的名号，变成了人人唾骂的小丑。

　　除了被梦魇折磨的同乡人，那些P了小德遗照和h图在网上肆意诋毁谩骂的人，也同时承受了孽力回馈的反噬。

　　他们内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在夜晚的时候不断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他们对小德做过的事情也同样在梦中一比一复刻在他们身上，他们在梦中经历着亲朋好友异样和失望的眼光，经历了众叛亲离和群起而攻之。

　　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永远是不知道疼的。只有切身体会过，他们才能感受到无辜的小德那时的万念俱灰和无助。

　　羽朝能感受到他们承受孽力回馈时，内心的恐惧和焦虑，而这些，才刚刚开始。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1）

　　或许那些人觉得自己只是在网上自由发表言论，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跟风散布流言蜚语，可是善恶本就没有标准的界定。一念之差，是天堂和地狱的距离，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刽子手。

　　但是无知并不是免罪金牌，凡是属于法律管辖范围内的事情，必然会受到法律的惩戒。

　　羽朝放下唢呐，准备明天问问小张，有没有靠谱的律师推荐，一般来说每个地方都有法律援助，小德不能一直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一个人扛着，受过的伤害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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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这句来源有说是出自《伏尔泰语录》的，也有说出自波兰诗人斯坦尼斯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