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93、半年的变化

　　距离白月林来到柯蓝重工并且定居，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通过各种实验得到了关于赛斯格特水晶和硅晶的大量初步数据，也确定了两种水晶的应用领域。
　　最最重要的结论，就是赛斯格特晶体磨粉后混入金属可以制造出性能极佳的晶体合金，而且根据混合的金属种类和粉末配比，不同的合金有着不同的特性，对于各种前沿机械的制造都很适用。
　　然后，就是生物方面的实验，已经确切证明，硅晶与赛斯格特晶体同源，是后者。特殊分化。对生物体注射赛斯格特水晶会直接导致死亡，但注射硅晶却不会。硅晶在生物体内经过尚未明析的特殊转化，就能成为赛斯格特水晶，成为次生代谢产物排除生物体内——硅晶通过工厂的巨人再生源源不断产出，所以通过生命体二次转化处理，赛斯格特晶体的量产也就有了充足的保证。
　　另外，也发现所谓的晶体化生命，只能通过硅晶喂食的方式转化获得。和纯粹的硅基生命不同，碳基生命与硅晶同化之后成为的晶体生命与硅晶巨人依旧存在本质上的构成差异，从史料上看，来自赛斯格特观念世界海难的沧浪海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研究人员甚至通过实验获得了一只小型洋脊龟，它一直存活到了现在。
　　虽然在生物方面取得巨大进展，但柯蓝重工依旧没有打算将相关的研究结果公之于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舆论骚动。就像之前胎死腹中的新人类创造计划，除非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得到计划的优待，否则只能沦为所谓的“不公平”。
　　不论哪个时代都不会缺少乌合之众，也不会缺少庸人自扰。
　　关于延迟推广，白月林倒没有像杰克一样那么急切，她已经在半年里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按照协议，余和春给她自由和权利，同时也对内外保密她的存在于她妖姬的身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同时，白月林也会被把柯蓝重工以及空岛文明的信息以通过童嗣传递回去——余和春坚持认为这是有必要放，他总觉得同样的通告，如果有了白月林的签字，说服力就圣上升了很多。但在白月林看来，直接让艾利兹和童嗣口述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不说也没关系，毕竟绿岭空岛也不像半年前那么关心这里了——也不知道余和春的固执到底是为了谁。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半年暴雨，最后一片陆地淹没之后，降水量比起之前已经没有那么夸张，反而更加接近正常水平。因此，空岛文明的建设也就进入了空前的发展期，所有的三十几个空岛全部升空，安装到位，并且进入运作。根据行政规划，越往里面空岛拥有越高的地位和资源配比，同时也享有更优的政策。
　　白月林所在的二号空岛是柯蓝重工的总部，是仅次于文明首都一号空岛的最重要空岛。
　　事实证明，只要有时间，人类文明总可以从一次次的重大打击中恢复过来。在柯蓝重工和来自另一个世界以杰克为首的尖端人才的支持下，复兴建设的速度迅速加快。每一座空岛的每一天都显现出日新月异的景象，两个世界不同科技的优选融合，技术产品迅速更迭，人口在控制下向着精进增长，一切都展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白月林在地下室里，玩着手里那腹部有着0612编号的小洋脊龟，心里想着以后要怎么消磨时光。
　　自从硅晶对生物研究对人体测试失败之后，余和春就单方面禁止了所有生物方面的研究，转而将所有精力重新投入到原本的基建与前沿科技建设中去。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又被冷落了，而杰克又得宠了。
　　他们最近好像在忙城区规划，以及机甲的标准化量产，似乎是要准备下海打捞旧世界的遗产了。毕竟，当时暴雨突至，在不到半年时间内淹没了珠峰，撤离太急，很多并不那么重要但也并非那么无所谓的东西被丢下，距离当初也只不过过了半年——所以余和春现在在准备新机甲进行大规模的打捞作业，有杰克和王孟柯的帮助，这三个人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但自己所期望的发展方向，的确是停滞了。半年来，自己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因为身为特殊，白月林身为贵宾，每日任务也就只是游手好闲指指点点，没什么压力，还可以时不时去研究室外面，在二号空岛的城区逛逛。
　　原本余和春是说，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尽量少出去，自己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忍不住寂寞，更忍不住对世俗喧嚣的好奇，白月林就简单地收敛了一下缎带，穿了件白色风衣，兜住显眼的头发，就上街逛了。
　　可能空岛文明的居民对“白月林”的认识也就停留在“传说是这个少女阻止了洪水，要不然这暴雨会大一百倍不止”这个层面而已。所以走在街上，其实就算是不伪装也没人会认出自己，顶多也就是回头率高一点。白月林瞒着柯蓝重工的领导们偷偷出去了几次，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就找到杨语风，让他帮自己剪了短发，简单佩戴了一点诸如手环发夹一类的装饰物，就大摇大摆地直接上街了。
　　至于为什么找杨语风，是因为这半年来，白月林总是发现杨语风躲在他以为自己看不到的角落偷偷观察自己。虽然当初，是白月林主动把他绑过来，又主动和他撇清了关系，两人之间也不再那么暧昧，但似乎那段时间的相处的确在这个少年心里播下了萌芽的种子。于是白月林就很好奇杨家父子是怎么看自己的，她直接找到杨语风，可对方总是支支吾吾不肯说，于是白月林也就无奈地和杨语风继续保持着平常朋友的交往，慢慢地也就熟悉了。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偷偷出去以及剪短发这两件事情，白月林不可能和绿岭或是柯蓝重工的人商量，更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一旦自己说出去，必然会遭到阻拦，于是，白月林只好选择相比较而言能够信任的杨语风了。
　　别的不说，白月林原本还对自己一头碧绿色的头发有些嫌弃，但剪了短发整个清爽起来之后，碧绿色的头发突然就有了一丝英气——妖姬的配色居然还蕴含美学，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也差不多无聊了吧。
　　白月林放下把小龟放下，任其到处乱爬，自己又来到那巨大的硅晶面前，仔细打量着。
　　因为科技与基建发展迅速，水晶的用量越来越大，硅晶的供给速度也逐渐跟不上需求了。最终，柯蓝重工采取了极端的方法，那就是把所有的硅基巨人都尽可能削掉，一次性采集尽可能多的硅晶来转化晶体生命，以此获得大量的永动硅晶“矿源”。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这些硅基巨人虽然可能还没有死，但也却只剩下轮廓和细节都已经丧失的头部，看上去比旧世界的复活节石像还要简单粗糙。
　　但这些硅晶原体的确还属于愈伤组织，它们还在随着时间逐渐恢复长大，只不过提供硅晶的速度比起之前慢了很多。但现在柯蓝重工竭泽而渔之后短时间内也不再需要那么多硅晶了，于是大部分原体硅晶都被封存在地下基地，和桂一起。
　　桂自从半年前就陷入了长久的沉睡，即使是冒险从冬眠仓取出，也无法唤醒。这个高智能的硅基生命似乎和那些巨人一样，身体表面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出诡异的液态硅晶，结晶后包裹形成一层层致密的仿佛氧化薄膜的硅晶薄膜。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薄膜也就逐渐变成了壳层，最终变成了厚厚的实心球状体。
　　桂就这样作茧自缚，被困在了里面，失去了外界对她的一切关注。
　　白月林结束回忆，轻叹一声，转身打开空间裂隙，直接来到了杨语风的房间。
　　“头发又长了，帮我剪短吧。”不知道为什么，杨语风在这方面似乎特别有天赋，自己也曾经尝试用缎带代替剪刀理发，但是效果总是不尽人意，“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之后我会直接用妖姬的能量封住，不让它再长长。”
　　之前，杨语风还在看书，看到白月林突然出现，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意思是说，你以后都是短发了？”
　　“嗯，我们去房间吧。”白月林点了点头，走近，问道，“你看的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这半年里，白月林最大的消磨时间的方式，就是看书，有妖姬强大的精神力支持，白月林基本可以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半年里甚至是未来的闲暇时间，很可能都是要花在品书上。
　　最大的收获就是知识的增长，除了看前沿的科技概论期刊以外，白月林也会看些新时代兴起的小说，淬炼一下自己的情商。
　　“《海难前史》，一本讲海难的史书，应该算是比较真实的正史了。”杨语风这么说着，心里又想着别的事情，然后就领着白月林去了内屋，一处小工作间，之前给白月林理发的地方，“那，我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刀切了。”
　　白月林在椅子上端正坐好，点了点头，于是杨语风拿来一把柯蓝重工研发的专用理发剪，一只手拢过白月林细腻柔顺地绿色长发，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
　　“好了，发梢的地方，你如果不满意，自己再用缎带修吧。”杨语风这样说道，“我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画一个弧形而已。”
　　所谓一刀切，就真的是一刀切好。
　　白月林点了点头，起身：“我走了，记得不要和他们说。”
　　“嗯。”杨语风目送白月林离开，手里依旧拿着那束绿色的长发，“再见。”
　　空间裂隙完全关闭之后，杨语风望着虚空，轻叹一声，随后把剪刀收好，同时拿出一个大信封，把白月林的头发装好，
　　那是半年来的第四个信封，因为白月林不在意，所以自己也就替她收藏好了，但愿这不是一个变态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