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82、精心准备

　　接下来，只要让自己的行动变得自然就可以了。白月林心里这样想着，又看向桌旁那瓶酒，那瓶染了圣灰的酒，思考着，最终下定决心，要以尽可能自然的方式，成为大家的力量。
　　“丹尼尔，不要纠缠着林仁不放了，他也只是开玩笑而已。”白月林这样说着，把丹尼尔叫了回来，“我们继续吧，还没下完呢。”
　　丹尼尔哼了一声，像个傲娇的小公主，生着闷气，然后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接下来的一切按照白月林的计划稳步进行，因为这一次目标明确，所以她刻意回忆了自己第一次的棋局，按照那样的路数下。待到凯思雅加入的时候，再退一手，装作不敌，同时又刻意几次失误，让丹尼尔重新占据了上风。
　　这个时候，童嗣突然发现了正在靠近的都市号，大家一如既往地询问白月林的意见。于是白月林开始了自己故作姿态的表演，她先是看着都市号，问艾利兹为什么被摧毁的都市号会再次出现，得到那是副本的回答后，就顺带在一会儿的思考后提出了对方想要以最小损失发动攻击的猜想，并通过林仁的通灵得到证实。
　　白月林问丹尼尔，自己已经看不到棋局胜利的希望，就这么认输可不可以。丹尼尔和凯思雅，尤其是后者，盯着白月林看了好一会儿，才打消奇怪的疑虑，点了点头。
　　于是白月林看着丹尼尔收拾棋盘，看着他收回那颗白子，才突然意识到，缺少了这个可能性的道具，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至少目前还看不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作用……如果未来需要，再找丹尼尔要就可以了。
　　随后，白月林让丹尼尔用晶剑从远距离一刀砍断都市-203，又让双星做了清理工作。闲暇之余，白月林再次尝试询问有关赛斯格特晶体生命异化性的信息，却依旧所得无几。
　　不过十几分钟，这一次袭击就被完美解决。
　　随后，白月林又看向一旁的杨语风，点明他是对方目标所在，对于己方来说只是一个定时炸弹。沉默中，白月林问杨语风想不想回去，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就让童嗣送杨语风去余和春那里，算是对此时的了解。
　　以上对于白月林来说，只是例行公事，接下来才是全新线路的重头戏。
　　她经过两次轮回，已经意识到，有一个人是没有必要在这里的，她可以去别的地方，以其身份的特殊性，发挥作用。
　　“艾利兹，你和余和春他们还有联系吗？”白月林来到艾利兹面前，这样问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去余和春，或者说王孟柯那里，帮我搞点资料，你觉得如何？”
　　艾利兹原本是盖亚的在乌玄的祭司，但自从月丘星坛沦陷后，她就失去了祭司的资格，但依旧有祭司的威望，因为她是世间为数不多的和尔达斯有过交流的人类。在乌玄的盖亚被尼采攻破后，她流落到柯蓝重工做了一段时间的俘虏，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的折磨中逐渐变得成熟，作为一个并没有受到严格与残酷对待的俘虏，甚至还建立了一定程度的关系网，和余和春王孟柯搭上了线。
　　水膜之后，艾利兹被丹尼尔救出，临时担任夜空文明与赛斯格特文明的外交大使，最初的一段磨合期过去后，她又成为了绿岭空岛对外的代言人，目前依旧负责绿岭和空岛文明的联系，也就只有她，能够完成余和春那传达挪移空岛的建议——所以艾利兹也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不可缺少的唯一桥梁。
　　艾利兹的确是绿岭的人，但如果她一直待在绿岭，不但在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无法提供任何帮助，还有可能成为累赘，一个不小心还会被绑走，再次成为一个俘虏，己方也会因此被要挟，落入下风，最重要的是，迫使白月林的计划被打乱。
　　绿岭的确安全，但艾利兹只有在柯蓝重工，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白月林想要暗度陈仓。
　　“可以是可以，但，我需要去找什么情报呢？”艾利兹也有自知之明，同样是没有强大异能力的普通人，白月林能够留下是因为其出色的决策和谋划能力，但自己纯粹只是负担。她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在关键时刻应该打入敌人内部，发挥重要作用，所以，她不会因为被迫离开而感到失落，或者妄自菲薄。
　　“关于他们研究赛斯格特晶体的情报，后面他们还会研究新的东西，你要时刻跟进，最好直接想余和春申请加入那个研究小组——你不要隐瞒，就直白地跟余和春说，是绿岭的我们想要知道才派你过来的，你就是想知道最新的研究进度。”白月林语出惊人地说道，因为她知道自己之后还要把硅晶送过去给柯蓝重工，所以事先安排艾利兹过期接线十分有必要。
　　“诶？这么直白地说明吗？余和春不会直接拒绝吗？赛斯格特晶体的研究是他们的高度机密，我们，能进去？”艾利兹简直怀疑自己是听错，惊讶地问道。
　　“如果他问你的时候你模棱两可，回答不清，他才更有可能不让你进去，一开始就挑明来意，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他一直需要一个和我们这里对接的线人，拒绝这个要求等于拒绝他自己的要求，所以他没有理由拒绝，”白月林最后一句话有点把艾利兹绕进去了，她随后又补充道，“反正你只需要过去，跟他说明白就可以了，过去之后，要时刻保持和我们的联络，每天都寄一封五百字以上的记录过来——就算那里什么进展都没有，你也要写日记寄过来，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午觉睡了几个小，下午去空岛的哪里逛街，晚上看了什么电影，一天睡了几个小时，就算是这些也可以寄过来——倒不如说我希望你每天都最起码寄这个保底。”
　　“日记？这有必要吗？干嘛记得那么详细……”艾利兹听着就头大，越听白月林说就越不想记了，“哎呀，没事的，我就把他们的实验报告复制一份寄给你们就好了，有事情再手写，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的。”
　　“很有必要！记日记很重要！”白月林突然激动起来，她直接上前，双手握住艾利兹的肩膀，大声说道，“你必须每天写五百字寄过来，必须认真写，上限越多越好，下线必须五百字，绝对不能糊弄。”
　　“每天……哪里有那么多内容写啊……”
　　“空岛的民居建设我们也需要了解，你逛街的时候看到什么就寄什么。”白月林坚持说道。
　　“啊呀，你不要老是这样缠着我啊！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你说正常人谁记日记啊？每个星期写一篇能记住就不错了，还天天写！”艾利兹有些不耐烦了，有些粗暴地一把推开白月林，这样说道，“要走就走吧，童嗣送我走，直接过去。”
　　“日记，非常重要哦。”白月林看着艾利兹，突然平静下来，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清晰，“不每天写日记，你都不知道自己另一个地方每天都干了什么，就会一天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不每天寄点什么，家里人怎么想念你啊，艾利兹，你不要嫌麻烦，生活就是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我是让你离开家，离开家人，离开很久很久，多抱怨我一下吧，多思念我们一下吧，多流点泪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空气有些凝固。
　　谁都没有想到，白月林突然说出这么老成的劝导而又真情流露的话，而作为听者的艾利兹本人，却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之后，艾利兹站在那里，浑身发抖，抖着抖着，就把眼泪从眼角抖了出来。
　　“对不起……月林，我，我没想那么多，对不起。”艾利兹虽然走惯了外交场合，但那也只是和固定几个可以说是老朋友的人见面聊聊天交换一下情报，正式的政治场面她连见都没见过，到比如说，她连社会都没有正式步入。艾利兹到底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今年是2181年，空岛上的生日都是仪式从简，白月林十八岁已经成人，而艾利兹还差一岁。
　　顺带一提，绿岭空岛这段时间，白月林的身高体重没有丝毫的变化，自从第三次轮回直接去北冥天池，十四岁就一直是十四岁，就好像时间被锁死了。白月林怀疑这也是尔达斯的所作所为，目的很明确，让自己永生，一直带着诅咒做她的妖姬。
　　总之，除了童嗣，白月林是绿岭众人中身高体重最小的，基本就可以与涂山心心相比，只比艾利兹要矮一个头。
　　艾利兹扑过去，直接抱住了比自己略矮一些的白月林，哭着道歉，因为之前真的被她一句话打动打败了。
　　她感觉自己那藏在内心深处的，在柯蓝重工小黑屋囚禁三天产生的孤独与恐惧被理解了。她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理解，而不是假惺惺的善良。
　　但对于白月林来说，这其实没什么，因为毕竟自己也曾经投身柯蓝重工，尽心尽力奉献了一切，最终却失败，还失去了自己本来拥有的一切——被全人类，被整个文明背叛，虽然艾利兹不会沦落至此，但总归是同病相怜。
　　白月林抱着艾利兹，轻轻拍着她的背。
　　艾利兹本来是个活泼的孩子，白月林只是希望她一直是，以及，要学会谨慎。
　　她们都是普通人，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