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出版名：两个人的眼泪座）》李懒言

2、明争

　　新的一天，天清日明，云静风柔。

　　岳芷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自己一番。出门的时候，锦姨看着她笑得直合不拢嘴角，就像看到了自己女儿出落得如此标致一般。

　　只是那目光似乎别有深意，让岳芷微微红了脸。

　　到了学校，岳芷直接去了网球社。她知道顾默梁近期没有比赛，偶尔会回学校练球。就算没在学校，网球社也该有人知道顾社长的行踪。

　　因为顾默梁的关系，学校待网球社不薄，在体育馆安排了一间很大的屋子给他们，既是根据地又是小仓库。时间尚早，馆内人烟稀少，整幢楼里充斥着爽朗的谈笑声，正是网球社传出的。

　　岳芷推开虚掩的门，一眼便看到了顾默梁。他很随意的坐在离其它人不远处的桌子上，倚着浅色的木质置物柜，一边听众人说笑，一边精心擦拭着那款和岳芷一模一样的百宝力PDGT网球拍。晨曦中，岳芷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昨日的犀利在此时随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笑容全部化为柔和，恍得岳芷有些失神。

　　直到有人惊呼：“小芷？你怎么来了？”

　　这个声音成功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也包括顾默梁。

　　岳芷猛的回神，待她看清楚说话的人，同样顿住。

　　“怎么是你？”

　　叶菲有些羞涩的笑笑，微微低头，目光恳切：“抱歉小芷，我加入了网球社，还没来得及告诉……”

　　“什么时候？”岳芷不等她说完，打断问。

　　叶菲愣了愣，回答：“上周四。”

　　上周四？

　　岳芷想到，就在上周三，她告诉叶菲要向顾默梁表白，那么周四她就去网球社报到了，这难道是巧合么？岳芷有些想笑，今天又是一个周四，原来，她已经扮演这么长时间的傻瓜了。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戏弄她。

　　众目睽睽之下，岳芷保持着平静，她不想因发怒成为大众围观对象。尤其是和自己讨厌的人同时。

　　不再理睬叶菲，她绕过众人，径直朝顾默梁走去。

　　屋内的众人感受到略微僵硬的气氛，均盯着岳芷，一言不发。只有顾默梁，完全不受外界干扰，擦拭球拍的动作一刻也未停下。

　　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他却毫无抬起头的意思。

　　“嗨。”走到顾默梁身前，他的冷漠让她有些紧张，以至于接下来的对话有了这样生涩的开场白。

　　终于，男生抬头，瞳仁澈透，让人看不出情绪。“有事？”

　　他的神情语气十分礼貌，说出的话却透着冷淡。

　　岳芷有些受打击，果然印象这东西，都是先入为主的。看来，她的革命道路还很漫长。她暗暗给自己鼓劲，然后深吸一口气，说：“我是岳芷，能不能出来单独说话？”

　　她努力保持着微笑，展现自信的一面。等待很漫长，可能只有短短几秒，也可能已经过了几分钟，但岳芷却像经历了宇宙洪荒。

　　她听到顾默梁回答：“好。”

　　两人下楼，止步。

　　路程虽短，岳芷却像在做梦，连心跳都是不真实的。经过昨天的事，她以为他会拒绝她。而这样近距离走在他身边，是她两年来无法企及的奢望。

　　“有什么事，说吧。”

　　他的态度依旧冷淡，可他肯给她机会，她已经很开心了。

　　岳芷有些讪讪的开口：“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被你打伤的人。”

　　“我知道，可是……”

　　“没有其他事么？”他打断她，“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辩解这件事，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说罢，他转身欲上楼。

　　眼看着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楼梯口，岳芷心中一急，咬牙喊道：“我不是来辩解的，我喜欢你！”

　　顾默梁猛然停住。

　　岳芷一喜，顾不得此刻狂跳的心脏和通红的脸颊，向前走了几步，她今天豁出去了。

　　“我喜欢你两年了，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既然都和她出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还是有好感的？那么，她这样说是不是就算得到肯定的答案了？

　　心脏没有停止剧烈的跳动，喜悦像是跳跃的火苗，跃跃欲试的灼烧着岳芷的脸颊，她的脸更红了。

　　她的第一次表白，一定不能失败。

　　顾默梁背对着她，沉默。岳芷知道他默认了，大大松了口气，扬起笑容迈步走向他。

　　可下一秒，他的话却像冰水，让她嘴角的笑容彻底僵住。身体像打了石膏，脚步再也无法挪动。

　　他说：“我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清晰的传进岳芷的耳朵，语意笃定，不容人怀疑。

　　顾默梁说完，径自上楼了。岳芷在原地愣了足足三十秒，仔细品味了半天“讨厌你”这三个字。凉意一点点渗透全身。

　　真的很受打击啊，尤其是，满心欢喜之后……

　　不是说，女追男只是隔了层纱吗？为什么她的轻纱另一面，不是柔情，而是冰冷的利剑呢？

　　被讨厌了……

　　这次，岳芷再也顾不上矜持，她握了握拳，跟着向楼上跑去。

　　用力推开房间门，她大声道：“喂，我的话还没说完……”

　　“有话就在这里说吧，大家都不是外人。”顾默梁拿起网球拍，一副要走人的架势。

　　不是外人？岳芷怔了怔，目光移动，眼角的余光精准的捕捉到其他人脸上看好戏的神情。

　　那么，他们的意思是，这里只有她是外人了？脑子里这样想着，分析着眼前的情势，偏她还是不服输的性子。

　　毫不避讳的和顾默梁对视片刻，岳芷稍作平静，故作轻松地问：“你真的要我在这里讲？”

　　顾默梁看了看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移开目光，不做回答。

　　岳芷很清楚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她，讲与不讲，在哪里讲，都无所谓。

　　冗长的沉默。

　　空气里仿佛有好几道细钢丝，不轻不重的束在岳芷周身，带着一种轻描淡写的压迫感，却可以让她身心俱伤。

　　不带这么藐视人的！

　　岳芷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她攥紧双手，指甲已经扣进肉里，咬唇道：“我要加入网球社！”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谁不知道她岳芷是专门跳芭蕾的，当年连C大颇负盛名的舞蹈团都不屑加入。现在竟然羞答答的跑来入网球社？

　　所有人的目光都默契的聚集在了顾默梁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社长，您太威武了！

　　只是顾默梁出奇平静，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岳芷的双眼，却微微一怔。他在她的眼中发现了隐隐的怒意。看来，他的态度激怒她了。

　　“你要入社？”顾默梁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原因。”

　　原因……岳芷想笑，他明明知道的。

　　既然这样……

　　她回答的亦不卑不亢：“入网球社，当然是为了打网球，我喜欢网球，除了我的舞蹈。”

　　“这么说，你不能把它放在第一位？”

　　岳芷耸肩：“你从十二岁开始打网球，明白它对你的意义，何况我六岁就开始学舞。”

　　“练球比练舞更辛苦，你确定可以坚持么？网球社不需要半途而废的人。”

　　旁边有人嗤笑，很明显，社长不愿意接收岳芷。大学社团，多半是为了迎合学生爱好，坚持与否，关系不大。可岳芷好像并不知情。

　　或者说，她已笃定要入网球社。

　　“我不会半途而废，因为我有坚持下去的动力。”岳芷回答的坚定。

　　顾默梁顿了顿，看向她。

　　眼前的女孩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目光清明，毫无闪烁。让他感到，她的话值得相信。

　　他没有说话。

　　岳芷脸上的笑意牵动嘴角，继续道：“我要向你学习。”

　　那一刻，她脸上笑容明亮。顾默梁记得，当时的他认为她笑得过于自信。可不知怎么，到了后来，那个笑容变成他心中极美好的一隅，让他固执的觉得，她的笑，值得他守护。

　　“好，你可以加入网球社，但是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