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青枝雨

2、训练

　　走水了！

　　宋砚书迅速走到门边，欲打开房门，一探究竟。

　　不成想，眼前突然一左一右地伸出两只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两个彪型大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说道：“姑娘还是老实待在屋里，有什么事情，妈妈会处理好。没有她的命令，姑娘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看来女人根本没有卸下对她的防备，宋砚书只好退回屋中，本想趁乱看看有没有可逃之机，却发现自己被严密看管。除了顾客，楼里的人不见一丝慌乱，有条不紊地处理，训练有素，冷静沉着，不像是一般的青楼，不可小觑。

　　过了一会，喧闹声渐小，铃儿带着食盒推门而入。

　　“姑娘，饿了吧，我带了些姑娘爱吃的食物。”说罢，铃儿从食盒里一一取出。

　　茯苓糕、碧粳粥、白汁圆菜，不见荤腥。

　　“姑娘昏迷才醒，先食些素餐，若吃荤食，不易克化。”

　　宋砚书坐下，端起碧粳粥，不经意间问道：“铃儿，刚刚外间吵吵闹闹，发生了何事？”

　　却说道，原来是马房的小厮，晚间拿着火把去照看马匹时，不小心点燃了马料，因浓烟呛鼻，故而引起惊慌骚乱。所幸火势不大，已被止住。

　　“姑娘吃完，便休息吧。”铃儿带走食盒，轻轻关上了房门。

　　转眼已过一月，宋砚书的身体渐渐好转，也不似先前那般羸弱，长了一些肉。宋砚书对此略感满意，觉得自己还有进步空间。

　　期间，她不能踏出房门半步，一应起居，俱由铃儿照顾。日常从铃儿口中，也慢慢打听到了所处青楼的部分信息。

　　万花楼，意为网罗天下美人，称为万花。楼中姑娘未及笄时，都被丫鬟们称为姑娘，待及笄之日，将会抽花签取名。花签上皆为花名，抽中者就以签上的花命名。若有姑娘赎身或离世，她所用的花签，将重新放入签筒，静待下一位姑娘抽中。

　　这倒新鲜！

　　这日，宋砚书在房中继续过着吃睡加锻炼的养猪生活，铃儿说道：“妈妈说，姑娘明日就可走出房门，接受训练了！”

　　“训练？”

　　“姑娘明日见到教习妈妈，就明白了！”

　　第二日，宋砚书被铃儿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带入了一个空旷的房间。不一会儿，便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宋砚书数了一下，加上她共七人，个个俱皆好颜色。每个人都穿着青莲纹雨花锦纱，她们的脸上，或伤感，或麻木，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一位桃李年华的女子走了进来，宋砚书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只见这个女子有着一张浓艳明媚的脸庞，梳着一个随云髻，上面插着一支简单的白玉雕花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女子身着雪缎锦霞长裙，上面绣着山茶花，栩栩如生。

　　她轻移莲步，从各位姑娘面前缓步经过，上下打量，最后站到所有人面前。

　　“想必各位姑娘，已经知道了来这的目的，我叫玉茗，各位姑娘可以唤我玉茗姐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别看我比妈妈年轻，要是做的不好，我可是要罚的！”她轻启朱唇，半带威胁道。

　　“这个时代，身为女子，自然比不过男子，可以有多种谋生办法，最好的结局，就是有个好归宿。不过，从各位姑娘们踏入万花楼的那刻起，这大概都与你们无缘了。”

　　各位姑娘听着听着，便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玉茗继续说道：“虽说如此，女子也有自己的生存本领，身在青楼，不仅要有好颜色，还需好好学习琴棋书画，色艺俱全。”

　　“接下来便开始今天的学习，首先学习琴，各位姑娘跟我来。”宋砚书随着其他姑娘一起跟着玉茗从房间出来，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长廊直通向一座搭建在湖中央的亭子，匾额上书“云间阁”。亭子四周用白色的薄纱围着，微风轻拂，在水面云烟的笼罩下如梦似幻，颇有意境。

　　漫步长廊，进入云间阁，只见中间的木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前面放着一个香案，上面放着香炉并檀香等物，香案前围着七把古琴。

　　玉茗走到香案处，焚香净手。宋砚书看着，觉得她举止呼吸之间都是一幅画，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妙人儿。

　　玉茗坐到中间那把琴旁，说道：“各位姑娘挑一把自己喜欢的坐下吧。”

　　宋砚书和其他人依次坐到了七把琴前，甫一坐定，便听玉茗道：“这个乐器唤琴，也称瑶琴，最得文人雅士的喜爱。各位姑娘如果有家境富裕者，在沦落青楼前应该见过。”

　　“琴弦共有七根，从上到下依次为君、臣、民、事、物、文、武。琴原有五弦，相传周文王加一文弦，周武王添一武弦，由此演变为七弦。现在请各位姑娘按照我的示范，把双手分别放在琴上。”

　　宋砚书看着其他人，发现她们都有一些基础。虽然原身也学过，但毕竟宋砚书已经不是原身了，对于她来说，学习琴还是有些困难。

　　很快，两个时辰便过去了。宋砚书跟着玉茗学了一些简单的古琴知识，并在她的教导下开始上手。但距离熟练，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至晌午，休息过后，便开始新的课程“书”。这个书并不是简单地看书，而是习字，学习诗词歌赋，自己尝试作诗。

　　又是两个时辰，夕阳西沉，宋砚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房间，非常想念现代的生活。她觉得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毫无基础的现代人来说，太难了！

　　本想着好好修养身体，这样下来，不仅休息不好，每天还得大量练习琴棋书画。这段时间以来，玉茗每天检查，学不好就加练，宋砚书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养的肉也渐渐掉了下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宋砚书开始摸索技巧，慢慢的也有些心得，学习开始渐入佳境。她觉得学习这些，虽然不容易，但对于身处古代的她来说，还是有用的。有时间多学点总没坏处，即使以后逃出去了，或许能派上用场。于是，宋砚书对于琴棋书画的学习开始愈发努力。

　　这日，一向守时的师傅玉茗没来，大家很是诧异。原来最近天气乍暖还寒，玉茗染上风寒，正在房中养病。

　　如此过了几日，她的病还没有好转。但姑娘的课，却不能因她的病而停止。于是在玉茗病中，来了一位新的教习妈妈，名唤芍药，也是一位绚丽夺目的美人。

　　芍药姑娘教了五日，便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各位姑娘难得清闲，于是相约一起去看望玉茗姐姐。毕竟她做了大家一段时间的教习师傅，对于年纪不大的姑娘家来说，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宋砚书随着其他人一起去看望玉茗，她的房间在三楼，依水而建。

　　一进入玉茗的房间，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整个房间布置的素淡雅致，正如她的人一样。

　　但见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不见往日明媚。这才几天，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变的非常单薄。宋砚书看着，心里五味杂陈。只是风寒，在现代来说，就是一个感冒，多注意休息，靠自身免疫力就能好，在古代竟这么严重，把玉茗折磨得毫无生气。她越来越觉得养好身体的重要性，古代医学不发达，一点小病都能致命。

　　玉茗看到大家来了，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很高兴各位姑娘能来看望我。”

　　“玉茗姐姐，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等着你来教我们呢！”一位姑娘抽泣着说道。

　　“好。”玉茗虚弱地说，“别哭，在这里，哭是最没用的。”说完，她想努力伸手，摸摸哭泣的姑娘，给予安慰，最终却只能无力地放下。

　　宋砚书询问伺候玉茗的丫鬟丹儿：“丹儿姐姐，玉茗姐姐怎么会病的这么厉害？”

　　“姑娘的病主要是心病。”丹儿无不伤心地说道。

　　“心病？”宋砚书疑惑。

　　“姑娘不让我对别人说。”丹儿心有戚戚然。

　　宋砚书看着玉茗，她此时双眼变得空洞无神，经过短短几日风寒，便形销骨立，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反而有些求死的味道。

　　她心中一阵难受，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小小的病症将她折磨成这样？

　　看着玉茗的气色，各位姑娘没有久坐，聊了一会，就带着不舍离开了她的房间，一路上谈论着她的病情。宋砚书想起丹儿说的话，若有所思。

　　心病？会有什么样的心病，凭借多年现代生活，她觉得身为青楼女子的玉茗，心病无非是情。想起玉茗目前光景，宋砚书感慨，情真真是害人的东西！真希望玉茗能赶快好起来。

　　与大家分离后，宋砚书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难得一日清闲，她毫不犹豫地躺在床上，真舒服啊！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她叫来铃儿，准备好好地泡个澡，早早睡觉。沉浸在铺满各式花瓣的浴桶中，宋砚书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多日的疲惫也随之消失。

　　梳洗完毕，宋砚书穿上古代的睡衣，把乌黑的头发擦干，散落在床间，开始了睡眠之旅。

　　夜半，宋砚书忽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双陌生的眼睛，正盯着她，她心里悚然一惊，简直魂飞天外。

　　“啊……”身体的本能反应，可还未来得及继续喊出口，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捂住嘴巴。

　　“唔，唔……”

　　突然，一把匕首在暗夜里闪着寒凉的光，削掉了宋砚书耳边的一缕头发，毫不客气地按在了她脆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