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天》春雨惊蛰

19、调侃

　　国庆假期很长，荆家两位大教授却不放假，还在全国各地的飞，据说又去首都开会去了，荆楚怀回来的时候只有阿姨在家。

　　阿姨本来请来是专门照顾荆楚怀的，荆楚怀去C市上学也该跟着，但是阿姨年纪大了，加之她本来是A市的人，儿女都在这边，平时给荆家做了饭也不在家里留宿，没道理让她大老远跑到C市去照顾荆楚怀，再说荆楚怀叛逆归叛逆，但毕竟年纪在那，给够钱照顾自己完全没问题。

　　荆楚怀上了高中以后，家里就常常没人，阿姨的工作变得越发轻松，不过简单打扫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有时候闲的都想辞职了，但是荆家人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她做得多了会加工资，做得少了也不会扣工资，除了对家具摆放和卫生情况近乎变态的完美主义，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阿姨年纪尴尬，真要辞职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荆楚怀到家时，阿姨刚做完卫生，正在家里的沙发上打瞌睡，屋子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立马站起来，往外走，以为荆均夫妇回来了，结果看到了荆楚怀，她看到荆楚怀背着光站在那，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有些恍惚了。

　　直到荆楚怀喊了一声：“廖阿姨。”

　　廖阿姨回过神，“哎哟”一声，活像个留守老人，灰败朦胧的眼睛蹭地一下，亮了。

　　她在荆楚怀连声“不用”中，忙活着给他做大餐，左拍拍右拍拍，连说他瘦了。

　　荆楚怀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孩子，他心中一暖，看着廖阿姨欢欢喜喜地忙活，偶尔还能打个下手。

　　说真的，廖阿姨一个外人看起来都比卢雨萱这个成就累累的大教授像他的妈。

　　国庆放大假，荆楚怀吃过饭做了两套题，又欲盖弥彰地摸了摸兜里的手机，踌躇许久，决定再做两道题就问问蓝雅君的学习进度，但他的感性明显在蓝雅君身上超过理性，说好的两道题，结果连一道题的题干都没耐心看下去，直接给蓝雅君发了消息，询问她错题改到哪里了，有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找他帮忙。

　　蓝雅君没回。

　　荆楚怀坐着瞪着屏幕，等了很久。

　　蓝雅君还是没回。

　　荆楚怀有点坐不住了，他记得蓝雅君的电话号，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过去，但是一整个暑假过去，他还记得蓝雅君随口说出的电话号码，要是真的打通了，又不知道跟她该怎么解释自己记性过于好的事儿。

　　他在走神，门外收拾干净的廖阿姨彻底下班了，跟他打了招呼，“砰”地一下关了门，屋子变得空荡荡的。

　　荆楚怀站了起来。

　　手机掐在这时“叮叮”地发出提示音，荆楚怀赶紧去看，结果看到了初中同学发的消息，他们约着荆楚怀一起出去。

　　荆楚怀彻底没心情刷题了，他答应了邀约，去他们说的游戏厅赴约。

　　一出门又撞上了陈教授，陈教授看着他笑意盎然，非常满意，荆楚怀在他开口之前说：“陈老师，我出门了，您闺女补习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陈教授一噎，看着他兔子一样跑得飞快，挠了挠头，心道，我也没说让你给囡囡补习啊。

　　荆楚怀走到游戏厅的时候，田少正在门口守门，给他打招呼，荆楚怀笑了一下，跟着他进去了。

　　游戏厅吵得很，荆楚怀其实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地方，不过他很好胜，要玩就一定要赢，虽然心里会觉得浪费时间，但表面上看起来是十分认真地在玩。

　　双儿被连着三回KO后，叫嚷着：“啊啊啊，我早说不该把大仙带上的。”

　　方脑壳一记雷神之锤：“是你非要嚷嚷着把他喊出来的。”

　　荆楚怀冷哼一声，丢掉手里的游戏手柄，嘲笑道：“你这算是玩不起了。”

　　老蔡头哈哈大笑，踹了双儿一脚，评价道：“他这是输不起。”

　　老蔡头接过双儿的位置，拿起手柄，听到荆楚怀说：“那他这心态就不行了。”

　　“听起来在新学校遇到心态好的同学了。”田少洞察力满分。

　　“大仙儿，”双儿摸了摸鼻子，不要脸地道，“你这明显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荆楚怀闻言一抖，手柄都摔出去了，骂道：“少胡咧咧啊，小心我揍你。”

　　双儿还在说：“哎，你我之间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终究是错付了。”

　　恶心死了。

　　荆楚怀真上手了，他一个滑铲把双儿摁倒地上，老蔡头鼓掌，连声叫好：“好个天山折梅手，不愧是逍遥派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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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通闹，游戏厅的工作人员以为他们闹事，差点把他们赶出去，荆楚怀松了手，几个人消停了一会儿，几个人嘻嘻哈哈又说起彼此在新学校的情况了，双儿和田少在一个学校，其余的人都分散在A市其他重点高中。

　　新学校，新同学，新环境，大家都不太适应，所以总想通过跟以前的同学交流交流感情获得一些对现在有点陌生的生活掌控感。

　　他们一通说，荆楚怀默默地听，倒没说话，双儿见状用胳膊撞了撞他，说：“咋啦，谁欺负你了，怎么半天不说话。”

　　荆楚怀翻了个白眼，众人发出一片嘘声，谁能欺负他啊，这可是差点干翻全年级老师的刺头。

　　他简要发布自己的最新近况：“遇到个没长脑的猴儿和他的相声搭档，大公无私的包青天，以及数学怪才，哦，还有一群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傻缺。”

　　这嘴也太毒了。

　　众人沉默。

　　双儿以前也被荆楚怀当面评价过单细胞的草履虫，对他这套操作竟然可怕的耳熟，熟练地真是让人心疼，他把这些“爱称”当做荆楚怀跟同学们相处得不错的信号，暗暗松了口气。

　　荆楚怀这个人的性格说好听了叫执拗，说难听了就是个自带强迫症的神经，偏偏争强好胜，高傲的很，要不是足够聪明，支着他到现在没有摔太大的跟头，不然早废了。

　　当年，他家里出事的时候，双儿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把他拽出来的，不然，他和荆楚怀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好，毕竟，一开始的荆楚怀虽然面上能跟同学们勉强保持友好的点头之交，可是不爽时也是直接撕开脸说揍就揍，叛逆过一回，彻底失望过一回，也算大彻大悟，立地成佛，变得圆滑了许多。

　　双儿一个小年轻莫名有种看着孩子长大的沧桑感。

　　双儿拍了拍他的肩，笑问：“月考怎么样？又是第一吧？”

　　荆楚怀理所当然地反问道：“还用问？”

　　众人哈哈大笑，老蔡头抱拳道：“改日金榜题名，莫要忘记提携弟兄们。”

　　荆楚怀摆摆手，也随着开玩笑，说：“行，到时候把你送到外太空种辣椒去。”

　　“好家伙，”老蔡头勾着他的脖子，笑骂道，“就是这么提携弟兄的？”

　　田少也跟着笑，临了待大家都说的差不多，兴奋劲儿过去的时候，开始放炸弹：“我们家双儿谈恋爱了。”

　　老蔡头和方脑壳同时“我去”了一声。

　　双儿大叫一声，老大个小伙子，竟然羞恼地要去蒙田少的嘴。

　　荆楚怀也惊了一下，紧接着眯起眼睛，评价道：“早恋是没有好下场的。”

　　双儿“啊”了一声，踹了荆楚怀一脚，怒道：“少咒我！我跟春雪甜甜蜜蜜、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这才多大就白头到老了。

　　荆楚怀心道，等你们毕业自然分崩离析。

　　但他到底没有在双儿刚刚谈上恋爱的时候打击他，好兄弟，平时损损得了，这种事儿上他不会多话，到底是变得有分寸了些。

　　老蔡头甜腻地模仿双儿的语调：“甜甜蜜蜜~”

　　方脑壳抱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长长久久~”

　　田少憋着笑，一脸冷静地说：“白头到老~”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双儿已经被调侃麻了，荆楚怀在一旁问他成绩，听到双儿考了个砸，皱了皱眉，心觉是早恋的影响，他活像是老蒋附身，道：“什么年纪做什么年纪的事儿。”

　　老蔡头最爱起哄：“我们这个年纪最该做什么？”

　　众人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方脑壳立定鼓掌。

　　少年们笑闹着，一天就这么晃荡过去了，他们肩并着肩，嘻嘻哈哈地踏在A市最繁华也最宽阔的步行街上时，荆楚怀的手机又响了。

　　他玩了太久，早把早上干等蓝雅君的事忘了个九霄云外，这会儿拿到手机信息还有点懵，但是看到Q/Q显示的消息提示时，又立即站在原地不动了。

　　蓝雅君是个有条有理的人，把他那手过于难看的枯藤体调整了一整天，勉强看懂十来页，对着试卷又分析一天，觉得确实有解决不了的，才重新收集整理，排列组合，一一发到他手机上，这会儿Q/Q最多发个消息，还没有那么多高级的功能，蓝雅君只能一个字一个字把题干打给他，荆楚怀立在原地等了半天，就等到一个“有”，催了一半，又等到一个“等一下，在写题干”时，等不住的发到“把电话给我，我给你打电话”。

　　蓝雅君又不理人了。

　　荆楚怀皱着眉，有些焦灼地站在原地，大家在一边好奇地看着他难得这副样子，还以为出事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没事儿吧？”

　　荆楚怀摇了摇头，稍微站远了一点，感性又一次战胜了理性，等不住地直接拨通了电话，刚“喂”一声，就听蓝雅君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听到她的声音，荆楚怀焦灼的心一下子被平复了。

　　他是个没耐心的人，实在讨厌等待。

　　还是实时交流比较适合他。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松快，他踩在人来人往的步行道上，如松一般挺拔的背影在人潮中鹤立鸡群，配上他轻松柔和的笑意，衬得霓虹绚烂的夜色更加温柔。

　　但是他还没松快太久，蓝雅君温柔的质问声传来：“你怎么有我电话号？”

　　荆楚怀一噎，想了半天还是实诚地说：“上次记笔录的时候记住的。”

　　蓝雅君轻轻“哦”了一声，不知道是调侃，还是讥讽，笑道：“记得真清楚。”

　　荆楚怀听电话的那只耳朵瞬间红了。

　　他窘迫了一小会儿，又立马理直气壮起来：“我聪明绝顶，记得这点小事儿不是理所应当？”

　　蓝雅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翻了翻桌上的试卷，听到荆楚怀那边好像闹起来了，问道：“你在外面？”

　　荆楚怀看着人群不知为何忽然涌动，“嗯”了一声，蓝雅君便说：“那你也算日理万机，就暂时不劳烦你了。”

　　“我挂了。”

　　“等等。”

　　“嗯？”

　　“你有题就赶紧问，不然我怕你好不容易明晰的思维干涸冷却，又变回猪了。”

　　蓝雅君直接把电话挂了。

　　荆楚怀被猝不及防的“嘟嘟”声吓到，拿开手机，发现自己被挂机了。

　　荆楚怀：“……”

　　众人早看完他精彩的表演，电话一挂，就鼓起掌来。

　　双儿身先士卒，以牙还牙：“大仙儿，早恋是没有好下场的。”

　　荆楚怀：“……”

　　谁早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