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八十七章 ...
-
“海皇这些年来一直闭门不出，就连那次……也没来，都说是因为他妹妹逃婚，与魔王私奔的事刺激到了他，于是一病不起。”加百列看着路西法，余光却不动声色暗自观察着耶和华，只待若见势不妙就止住话头，毕竟那一次庆典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恐怕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不是让拉斐尔亲自去浮浪海屿为他诊治了吗？”
贝利亚眉头紧皱，拉斐尔的医术举世皆知，他回来汇报之时也说明海皇的确病重，甚至隐隐还有将死之兆。
米迦勒道：“是的，拉斐尔当时的报告上面写明了海皇脉象极弱，五脏六腑几乎不在运作，基本可以断定，若非父神亲自出手，必定时日无多。”
拉斐尔没有任何帮海皇欺瞒的理由，所以他能撑到现在，不少人暗中都认定是生命的奇迹，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自他病重以来，性情大变，从前他虽然也不算仁慈宽宏，但对于自己身边的人也多有包容，但现如今却越发残暴，不容任何小错，就连他一向宠爱的妹妹，他竟然也重金悬赏，抓回她，生死不论。”加百列颇为感叹，对路西法道，“若非当初你赠予她那几枚正羽，恐怕她早就没命了，如今她下落不明，竟然也算好事。”
路西法神色淡淡，虽然加百列和米迦勒很显然认为这是路西菲尔一念之善做的好事，他却想起当初耶和华曾一再阻止他拔自己的正羽送人。
当真只是担心他会痛吗？
他转过头看向耶和华，眸中带了几分探究，却见耶和华不知何时竟然在剥橘子，时间卡得刚好，在他转头的瞬间，剥好塞进了他的嘴里。
酸甜的滋味霎时充盈口腔，连同鼻间也满是橘子的味道，路西法那张绝色的容貌立时扭曲起来，下意识就要吐出来，唇上却被压了一根冰凉的手指，喉咙被神力拓开，下一刻便被迫将他最最厌恶的水果咽了下去。
眼见路西法就要暴起，耶和华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巧巧便压住了他，看着地狱之主满是怒意的殷红眼眸，温和道：“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加百列轻咳一声，打断了那边旁若无人一般的交流，吸引了众人注意力扯回正题：“说来也巧，前几日，海皇向天堂上书递请借用一样东西。”她顿了顿，才道，“正是切茜娅当初想盗取的那块能映出三界苍生命定配偶的石头。”
“那么你们此次前来下界就是去送那块石头的？”路西法干脆不理耶和华，顺着加百列接话，但有意忽略了后面补充的解释，下属盗宝不成反被抓，还连累他被迫待在水晶天那么久的事，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丢脸。
“送那块石头只是顺带的。”米迦勒挠了挠头，语焉不详，“本来还打算看望一下海皇再来不息海屿，但是他谢绝见客，于是就提前过来这边了。”
这就更奇怪了。
路西菲尔尚为天国副君之时，海皇以各种理由推拒与天使接触，还可以解释为是对路西菲尔放走海族公主心有芥蒂，可如今竟然连来送东西，且素有好名声的米迦勒和加百列都不见，失礼傲慢至极，简直的确与向来追求无功无过不出错的海族皇室行事作风截然相反。
贝利亚还在沉思，却听路西法直接问道：“送东西拜访海皇只是顺带，不息海屿这边的才是正事吧？”
他虽是疑问句，面上却一片笃定之色，天使最不擅长说谎，但又不甘承认，于是对面的两位炽天使不约而同保持沉默，侧面印证了路西法的猜测属实。
“天国从不干预下界种族内部的更迭，除非会有大变故导致伤亡，看来，这不息海屿的热闹的确不少，应该不会让我失望。”路西法笑了起来，地狱之主本就美貌无双的容颜越发耀眼夺目，只可惜此处尚有心情能欣赏的唯有耶和华。
加百列警惕地看着他：“有我和米迦勒在，绝不会再给你添乱的机会。”
路西法懒懒散散道：“何须我出手？这人鱼族本就已经千穿百孔，怕是连一场海风也捱不过。”
米迦勒叹道：“你若不动手炸开那几座岛，也不会这么快爆发。”
“可无论我炸开与否，那些金银财宝和尸体不都在那里？难道你们天国还要帮忙掩盖罪恶？”路西法心情极好，慢条斯理地反问。
好吧，论起口舌，他们从来不是路西法的对手，就不该挑起话头自取其辱。
见加百列和米迦勒沉默下来，路西法便又看向耶和华：“我都坐了半天，听了一堆废话了，那边的好戏竟然还没开场？”
不等耶和华开口，加百列先解释道：“还没到时候。荀舟已经知晓你和利维坦在此，除非确认你们已经离去，否则他绝不敢现身。”
她言下之意，是希望路西法能带着他的下属离开不息海屿，眼下不息海屿正值多事之秋，以路西法的性情，只袖手旁观，不把这局面搅得更混乱都算发善心做好事。
这同她与米迦勒来此的目标正相反。
路西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柔声道：“加百列，我教过你，被动总是会让自己落于下风。”
加百列皱起眉，神情严肃地警告他：“路西法，下界生灵躯体脆弱，经不起你折腾，还有，现在荀舟不能死。”
路西法不以为意：“我有分寸。”
其实他也不会让荀舟现在就出事。
毕竟，他的印章还没有同耶和华的解除绑定。怪他当初绑得太死，导致如今唯有人鱼族长亲手可解，可惜上次他潜入时恰巧遇上荀舟夫妻争执，只能另寻时机。
“你的分寸就是没有料到被人动了手脚的那几座小屿吗？”加百列无语地看着他。
不过话虽然如此说，但她并不认为路西法当真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不息海屿上有一方势力会顺水推舟，借路西法原本的布置将这事故闹到最大，叫这里天翻地覆，再不得片刻安宁。
只是魔鬼觉得无所谓罢了。
路西法忽然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
下一刻，房门被敲响几声，随即自动打开，迎接来客。
那来客原本就心情忐忑，在暗中打了几遍腹稿，鼓足勇气才敲门，未曾想这门自己打开，再定睛一看，这整个房间内竟然坐满了下界生灵终生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竟然是他们遇见过的在拍卖场入口看守的那位实力不俗的狗头青年。
可是，他为何会来这里？
加百列按下心中的惊讶，克制住想去看路西法或耶和华的目光，她满腹疑窦，只可惜这两位唯二知情的都不会为她解惑。
无论出于性格还是立场原因，路西法都不会告诉她，而耶和华因为路西法不会乐意他告诉她所以大概率也不会告诉她，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顶着他们的注视，狗头青年稳住心神，走了进来，他第一反应也是要行礼，但不免又纠结先向谁行礼。
算了，无论先向哪一方行礼都会得罪另一方，那倒不如……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站正身体，垂眼看着地上那块地毯绣着海底风光的地毯，恭敬道：“我的来意，想必各位大人都清楚，还请各位不要为难……”
路西法没有看他，对耶和华道：“有时候，我当真觉得，若要征收傲慢之罪的门徒，我应当来下界，就好比现在，看看这来求我的，还要先出言试探我知晓多少内情，怎么不算个中翘楚？”
“的确没有诚意。”耶和华道。
路西法本意不过想借他暗讽耶和华，小小一报橘子之仇，原以为会被耶和华一本正经反驳，没料到他竟如此配合，顿时没了和他继续交流的兴致，看向听了他的话正不知所措的狗头青年，索性直说：“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不感兴趣，区区一个人鱼族，还不配我放在眼里。”
但不等惊疑不定的狗头青年松一口气，路西法慢悠悠道：“看在他的行为给我添了乐子的份上，我给他一个忠告，本事不大，谋图不小的人，往往会死于自己的野心。”
狗头青年垂下头，姿态依旧恭顺，却道：“主人只是想讨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罢了。”
路西法轻笑一声：“有你愿意信，对他真算天大的幸事。不过我很好奇，他如何承诺你，令你愿意为他忍受在濒死之际，使用毫无保障的秘术，换头重生呢？”
狗头青年终于不再能冷静，他惊愕地看着路西法，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敢自信就算是炽天使也不一定能察觉，但不过仅仅一面，路西法竟然就能一语道破！
但他知道地狱之主其实并不好奇，也不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是认为忠臣反水的场景会更有趣，于是随意挑拨两句而已，便努力克制住想问出来的冲动，沉默了半晌，才道：“起始条件不足，后天便总要有所牺牲才能补全的，是我总好过其他人。”
他躺在那片废弃沙滩上，身边海潮升了又落，落了又升，被挖走眼珠的眼眶不断淌出的血混进了海水里，烧得半毁的身体一日腐烂胜过一日，那时候，他想，就这么死了也好，就算能活下来也不过是个会喘气的死人罢了，最好不要被族人发现，否则，为了人鱼族在那水晶天圣山巅蔷薇台上的信仰之焰，他连自尽的权力都不会有。
但他心里终究还是不甘的。
所以他答应了那个绿衣恶魔，做那秘术的第一个实际应用的对象，成功最好，他会成为主人手中最忠诚锋利的复仇之剑，而若是失败了，也能痛快地死。
“你当真能确定，你的牺牲，你的主人会放在心上吗？”路西法殷红的眸中兴味十足，“你的需求，你的坚持，你的感受，在他的利益面前，他会有一刻犹豫吗？”
魔鬼那比琴声还悦耳的嗓音低下去，引｜诱与蛊｜惑藏在温柔的言语之间。
狗头青年眼神已经不再清明，渐渐迷茫起来，头脑像是陷入了重重浓雾，理不清思绪，也辨不清眼前的方向。
米迦勒一直沉默着，现在看不下去，他眉头一皱，正要出手唤醒他，却被加百列不动声色拽住衣摆，她对他隐晦地摇了摇头。
她心有顾虑，于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创世神的反应，见他始终只是平静地旁观着，故而她也不曾出声，眼见米迦勒快忍不住，她担心他冲动之下反而会破坏耶和华的安排。
她坚信，路西法到底有没有分寸不好说，但父神肯定是有分寸的。
路西法这一回倒的确还是有分寸，不过片刻，他便收了法术，那狗头青年只觉脑子一清，立时恢复了神智。
狗头青年低下头，暗自心惊，自使用秘术之后，他自认在下界难逢敌手，不免有些自傲，可如今他才知晓自己同地狱之主撒旦之间是何等的天堑之别！
撒旦陛下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压得他丝毫不能反抗。
此地不宜久留。
他打定主意，躬身行了一礼，道：“既然陛下答应不再插手，那么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请容许我告辞。”
“我的确不打算主动插手。”路西法道，“但可惜，有人希望无论如何都要让我插手呢。”
“谁？”狗头青年心里一惊。
路西法唇角微弯。
“看，人已经来了。”
房门再一次倏然大开。
作者有话说第95章 第八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