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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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抽动几次手指未能成功，才觉是自食恶果。
耶和华不仅握住他的指尖，还颇有兴致地捉在掌中把玩揉捏。路西法暗中瞪他，他只当没有看见。
他现在是撒旦陛下亲口承认的情有独钟，为何不能恃爱而骄？
反正，无论他现在做什么，撒旦陛下都不能眼下立刻让他“失宠”。
路西法索性不再理他，转头看向下首，克罗塞尔还没有死心，重振旗鼓：“陛下，这是精灵王一片心意，也是一桩好事，想来，雅威，也不会如此气量狭小吧？”
克罗塞尔笑着看向雅威，路西法一下也从心不在焉变得精神百倍，侧过身子，看似满眼宠溺实则幸灾乐祸地问：“雅威，你说呢？”
这一瞬间，他觉得克罗塞尔很顺眼，很值得一个大大的嘉奖，暗中给了他一个激励的眼神。
克罗塞尔却一愣，笑容一僵，不禁有些踌躇。
难道……过头了？
耶和华深蓝眼瞳中映出他暗戳戳期待看好戏的神情，忽地落了一层怀念。
曾经的路西菲尔，在前往星雾森林为格莱温斯加冕的銮驾中，加百列问询“雅威”是否会常驻恒星天时，偏过头看着他，也是这般神色。
原来，真的很久很久了。
区区千年，在创世神与撒旦的漫长生命里都只能算太仓一粟，不足挂齿。
但，对于路西菲尔而言，却是生命的一半。
在路西菲尔短暂存在过的岁月里，唯一最长久的是仰望爱恋神殿中他终难企及的创世神。
副君的王座距离神座不过半步之遥，却也是天堑之别，如今更是，相隔了世上最遥远的长度。
耶和华眸色渐深，握紧了掌中路西法的指尖。
他看向台下笑容满面的克罗塞尔，神情淡漠，道：“我介意。”
“你所言不错，我的确气量狭小，容不下任何旁人留在路西法陛下身边。”
被他那双深蓝的眼瞳瞥过，魔王们身体齐齐一颤，几乎下意识就想起身行礼赔罪，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雅威现在还没有王后的名分，无权惩处他们啊！
虽然如此，但他们还是各自低头的低头，移开目光的移开目光，连看神色古怪的克罗塞尔好戏的心情都不敢有。
这个雅威，实在是太邪门了！
路西法看够热闹，才懒懒散散地看向中央还跪着的精灵们：“行了，退下吧。”
精灵们天生五感敏锐，自耶和华现身以来已战战兢兢许久，无论原本有什么心思，都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还生怕路西法当真要从他们之中找个王后备选人，以后与他和雅威日日相对，那岂不是要他们的命？
现下得到他这句话，精灵们如蒙大赦，俱是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等等。”
正当他们即将越过宴会厅的门槛之时，路西法忽然出声。
看着精灵们强压着惊惶的神色，路西法努力克制住唇角不要上扬得太明显，虽然这样呈现出来的效果是让精灵们肉眼可见地越发恐慌，但倒是真有了地狱之主撒旦该有的名声可止小儿夜啼的威严。
路西法指节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似笑非笑：“回去告诉格莱温斯，少做没有意义的事。”
“你们可以走了。”
精灵们这回真是不停留地立刻离去。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整场酒宴，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只是魔王们喝得没有滋味，时不时关怀着台上路西法与雅威的状态，但不过须臾没有留意，路西法竟然又对雅威翻了脸。
这下，所有魔王不约而同闭嘴屏息，安静地听王座那边的动静。
“非你不可？呵，不说旁的，你知道就在这厅中的，还不是任我选择？”
“不知，陛下说的是何人？”
雅威笑着往台下扫了一眼，他目光所到之处，魔王们纷纷低下了头降低存在感，只恨不能原地消失。
要命，他们怎么就吵起来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路西法也看了一圈台下的魔王们，随机挑选了一个：“我觉得阿斯就很好。”
这会儿就叫“阿斯”了，平时不都是直接叫他全名的吗！装什么亲密啊！
阿斯蒙蒂斯急得满头大汗：“不不不我这种淫｜乱堕落又污秽的存在今天能出现在这儿都是最大的恩赐了别的我什么都不敢想！”
他知道自己一直风流声名远扬，从前完全不在意，甚至对自己万花丛中过的桃花缘引以为傲，如今却只恨自己平时不够清白收敛。
早知道以前就少招惹几个人了！
要不然，如今也不会成为陛下的首选目标，做第一个承受冲击的倒霉蛋。
阿斯蒙蒂斯垂头丧气，欲哭无泪。
见他这般不争气，路西法相当无语，换了个皮厚又一向不太聪明的目标：“……其实巴尔也还行。”
在众魔王同情怜悯的目光中，巴尔沉默了许久，顶着雅威温柔含笑却冰冷的注视，鬼使神差地回忆起了当初挑衅路西菲尔，却被诬陷之后变成焦炭关在天使监狱的那些日子。
痛，太痛了，好像浑身皮肤都要掉下来了。
巴尔生硬地笑了笑：“陛下如此欣赏我，那我表演一个生吞杯子给大家助助兴吧！”
他是不够聪明，但又不是蠢笨得感觉不到雅威的杀意！简直太可怕了！他巴尔纵横战场这么多年，就没这么头皮发麻过！
……原来比起阿斯蒙蒂斯，他竟然还有更丢人的下属。
丢人这件事，体现在他的下属们身上，竟然毫无止境。
耶和华偏过头看着他，深蓝似海的眼瞳中一片温柔，一切都不必言说，路西法不动声色地把捏碎的酒杯复原，看向自己相对靠谱的属下：“切茜娅对我向来一片真心……”
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切茜娅听到自己的名字，手一抖，杯中的酒洒了大半，看着身侧来为她收拾的侍从，灵机一动，拽住他的衣领压到自己怀里，不顾他挣扎反抗亲了一口。
她对着路西法僵硬笑道：“是的，陛下，我和我的一百多个男宠都对您非常忠心耿耿，您如此英明，地狱何人对您胆敢不是一片真心？如果有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您只要告诉我，我立刻让他知道地狱的规矩！”她满脸凶狠，着实让她怀里的侍从吓得老实了不少。
地狱的环境真的有这么影响精神状态吗？
路西法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摇了摇头。
下一个，他一定要选择一个全地狱最靠谱的男人。
在他目光之下，萨麦尔已经准备充分，摩拳擦掌准备展示一下，虽然他完全不懂情爱，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在闹什么，但为了陛下的面子，他可以拼一把。
然而，坐在他旁边的撒斯姆面无表情地伸手在他脖子后劈了一下，萨麦尔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笑话，他撒斯姆一个把“为地狱省布料”当宗旨的恶魔如今穿得比朝会的炽天使还严实，出门之前他本还考虑戴个面罩，还是巴尔一句“雅威会不会觉得你半遮半掩的是在故意吸引陛下注意力”才让他放弃，怎么能让萨麦尔辜负他的牺牲？
他起身恭谨严肃又标准地行了个礼：“陛下，萨麦尔醉了，我带他回去，以免失态。”
路西法刚刚点头，撒斯姆立刻抓起萨麦尔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万魔殿，巴尔目测了一下，以这个速度，大概再过一分钟他就能冲出九层地狱到达碧海列岛了。
很好，大家都十分地有眼色且惜命。
那么不满的便只有一个人了。
路西法站起身，冷着脸拂袖而去。
魔王们面面相觑，犹豫着是不是要去请罪，王座上的雅威轻轻一笑：“酒宴继续，你们自便。”
说罢，他也起身，不紧不慢地去寻撒旦陛下的身影。
“喝酒，喝酒喝酒。”
“对，喝，喝喝喝，哈哈哈……”
魔王们各怀心思之下，宴会厅又恢复了气氛。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格莱温斯点了点头，对那主舞精灵平静道，竟是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主舞精灵反倒心中愧疚：“陛下，都怪我太无用，若是今日惹得撒旦陛下不悦，我、我……”
格莱温斯安抚地笑了笑：“无妨，撒旦陛下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性情喜怒无常罢了，吓到你们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主舞精灵犹豫着点了点头，听话地离开。
格莱温斯这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路西法的反应倒是没有在他意料之外。
这名主舞精灵的确是他特意选的，选择他的原因便是，他生得……同那位圣子弥赛亚，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
再加上他示意他看向路西法时直白地表露爱意，不愁路西法联想不到弥赛亚。
而只要路西法想到了那位他堕天的导火索圣子，就必然不会对这主舞精灵有任何好感，他的目标也就达成了。
但……
“没有意义的事”，指的是什么？
格莱温斯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还不等他琢磨出什么，一名精灵属官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殿中，跪在他面前：“陛下！城外……城外森林起火了！”
格莱温斯霍然起身，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不知道，就，就突然起了火，好大好大的火！”精灵属官神色惊惶不安，恐惧地结巴道。
格莱温斯神色凝重登上可以俯瞰整座星雾森林的树塔，果不其然，森林中四处火光冲天，承平日久的精灵们惊惶地拿着各种器具盛满水倒下，但那焰火却没有分毫损伤，甚至气势更盛，浓烟滚滚，气味呛鼻，林木爆裂之声不绝于耳。
格莱温斯面色沉肃地身后看向那来通知他的精灵属官，却不由得愕然——
哪里有什么精灵属官？
只有一个裹着衣服的木偶躺在地上。
它粗糙至极，做它的人连五官都懒得雕，随意拼接几块木头当头与四肢便作数。它静静地躺在地上，却仿佛在嘲笑。
四周的侍从迷茫不解地看着他，他再回头，星雾森林一片静谧安宁，炊烟袅袅，溪水流淌，林叶簌簌。
难道，难道……
不好！
格莱温斯忽地想到了什么，心魂俱震。
在一众侍从目光之下，精灵王大惊失色，不顾仪态地跑下了树塔，仓皇失措地奔向了王宫中的一处——当真在熊熊燃烧的殿宇，奥特兰殿下的居所。
众人一惊，那火势极大，一看便知已经烧了许久，但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格莱温斯一路狂奔到院中，抓紧了一个眼熟的奥特兰的侍女：“奥特兰在哪儿？”
那精灵侍女被他抓紧，惊恐慌乱得几乎哭出来：“我、我不知道……殿下好像没有出来……”
格莱温斯看向了那正剧烈燃烧着的殿宇，火舌无情吞噬角角落落，黑烟飞屑之下根本看不清内里。
这次，还是幻术吗？
……他赌不起。
此时，清风一阵，吹开些许烟雾，格莱温斯看见奥特兰神情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咳嗽，而他头顶，一根断裂的横梁径直砸下！
“奥特兰！”
格莱温斯目眦欲裂，竟是直接冲进了那熊熊燃烧的火场之中！
“陛下！”
“陛下！”
匆匆赶来的王宫侍卫和侍从们阻拦不及，惊呼出声，有胆小的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
在格莱温斯冲进去那一刻，刹那间，天地俱静。
没有火，没有烟，没有砸下的横梁，完好无损的奥特兰正拿着一本书坐在桌前，愣愣地看着神情惊惧冲进来的兄长，在他目光之下，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把那本书往衣服里藏了藏，结结巴巴问：“哥，怎、怎么了？”
就，就看个不太正经的书，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抓他吗？
格莱温斯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奥特兰犹豫许久，吞吞吐吐道：“我也是第一次买这书，其实以前也没有经常看什么的……”
格莱温斯上前，握紧他的双肩，仔仔细细打量，确认他没有任何损伤，健康且活泼地呼吸着，还在反复表示自己真的是第一次买这书。
格莱温斯突然有所感，转身急步出了奥特兰的殿宇——果然，没有精灵侍女，只有同样粗糙的木偶。
那真正的侍女前几日就已离职，是他情急之下忘了。
“陛下，这……”王宫侍卫长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起了火，又突然消失了？
格莱温斯疲惫地摆了摆手，不想解释，他不经意看向庭中，倏尔，目光一凛。
那坠落满地的玉兰花瓣懒懒散散地组成了几个字——
“下不为例”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不想管，所以，给个警告便罢。
费尽心机妄图欺瞒他，的确是“没有意义的事”。
格莱温斯不顾形象，颓唐地坐下，自嘲地苦笑。
他怎么会奢望，自己能瞒过地狱之主撒旦呢？
奥特兰看着兄长走出去的背影，赶紧把那本书往暗处藏了起来。
好险好险，这期的《霸道撒旦爱上我》他等了好久好久，要是被古板的格莱温斯收走了可就不妙了。
撒旦寝殿的大门在耶和华身前自动打开，又在他进入后自动关上。
“你倒是不客气。”
换了一身衣服的路西法斜斜靠在梳妆台前，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我们之间，需要客气？”耶和华走到他身后，俯身取出一枚赤金发饰为他戴上。
路西法哼笑一声：“你可是给我送了个大｜麻烦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是麻烦，于你而言，不值一提。”
“父神，承蒙您这样看得起我。”路西法转身拽住他衣襟，迫使他靠得更近，几乎双唇相贴，“——帮我做一件小事，可以吗？”
耶和华深蓝的眼瞳中映出他带着醉意的殷红眼眸，他主动再次靠近，几乎将路西法压在台上。
“好。”
他竟是没有问，径直应下。
路西法唇角微弯，主动亲了亲面前冰凉的唇瓣。
“谢谢父神。”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第七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