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点，拿下哥》夜子汐

6、第 6 章

　　便利店内人来人往，顾客络绎不绝。

　　收银台前排了长长一条队伍，季洺羽站在收银台，熟稔地给顾客扫描商品，收钱找零。

　　老板娘正和老板坐在一旁闲聊。

　　不知道老板说了什么，逗得老板娘哈哈大笑。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超市内的人流量慢慢减少，超市外那盏昏黄的路灯点亮。

　　老板娘和老板从便利店里面走出来，稍微嘱咐了季洺羽几句后便回家去了

　　随着超市内最后一个客人结账离开，季洺羽终于有机会停下来，稍微喘口气。

　　他习惯性地抬头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门看外面的行人。

　　现在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马路上的车辆也是稀稀拉拉的，半天才开过一辆。

　　今日的街道一切如常，唯一奇怪的一点是便利店门口的停车位。

　　那里居然停了一辆SUV的限量版。

　　黑色的车漆铮亮，橘黄路灯的光线都可以在上面被完美复刻。

　　车内的人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这边，靠季洺羽这边的后车座车窗缓缓下降。

　　季洺羽虽然对这辆豪车出现在这种贫民区觉得奇怪，但为了避免麻烦，他打算偏头收回目光。

　　但现在车窗已经完全降下，借着略微昏暗的路灯，季洺羽可以看见车内那人的一头金发，隐隐约约有几分熟悉。

　　季洺羽一顿，停住打算偏头收回目光的动作，车内的人缓缓探出半个脑袋来——是顾薄言。

　　顾薄言笑着挥手和季洺羽打招呼，还没等季洺羽回应，车的另一侧下来一个身影清瘦的身影。

　　等那人从路边绿化树的阴影里完全走出，季洺羽才看将那人看清。

　　梁丘明推开便利店的们走了进来。

　　季洺羽看着梁丘明，这人进店后，目光看起来倒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梁丘明进店后，径直走向季洺羽。

　　到了季洺羽跟前，梁丘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不敢看季洺羽，只敢低着头小声嗫嚅道：“那个……对不起！我请你吃饭吧。”

　　这是梁丘明为数不多的被顾薄言架到别人面前亲自给人道歉。

　　上一次这样还是梁丘明读初中的时候。

　　梁丘明低着头没敢看季洺羽，按照他之前道歉的场景，指定会迎来对面的一阵臭骂。

　　然而，预想中的谩骂没有，他听见的是季洺羽淡淡的两个字。

　　“没事。”

　　梁丘明猛地抬头，看向季洺羽。

　　季洺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在回答“吃了吗”一样平常。

　　但是在梁丘明看来，季洺羽那破掉的嘴角在他此刻看来格外刺眼。

　　梁丘明还想说点什么，但季洺羽却率先给出了答案。

　　“请吃饭就不必了，道歉就行。”

　　说完，季洺羽不再看梁丘明，而是转头望向那辆停在门口的SUV后车座。

　　然而那后车座的玻璃已经被关上，车窗上还倒映着一个有些昏暗的路灯，里面的人是看不见了。

　　季洺羽回头，梁丘明也不在店内了，不知去往何处。

　　半晌后，梁丘明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零食突然出现在季洺羽面前。

　　季洺羽看着他那堆满的购物车，微微皱眉。

　　季洺羽没说话，将购物车内的零食一一捡出来扫码。

　　“1584元，现金还是手机支付？”

　　季洺羽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将显示器上的合计数念给梁丘明。

　　“手机。”梁丘明伸手去那运动裤兜里掏手机。

　　掏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住动作，问道：“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应该可以拿不少提成吧？”

　　梁丘明想起刚刚拿东西的时候，还特地拿了几瓶特别贵的红酒，虽然不是什么牌子，但是它贵啊！

　　“什么？”季洺羽显然没听懂梁丘明的话，开口问道。

　　梁丘明以为季洺羽是不好意思，便重复道：“我买了这么多东西，难道你没有提成吗？”

　　季洺羽被梁丘明这句话弄得有些苦笑不得，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

　　但季洺羽并不想和梁丘明解释，索性点点头，不再答话。

　　梁丘明付完钱后，拎着大包小包出了便利店的门。

　　SUV的前座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他接过梁丘明手中大部分东西，把它们放进了后备箱。

　　上了车，梁丘明将一包薯片递给顾薄言，“我发现，季洺羽这人还蛮好相处，不记仇。”

　　顾薄言摆摆手，疑惑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打劫超市？”

　　司机见梁丘明已经上车，放好东西后便开车离去。

　　梁丘明撕开薯片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片塞进嘴里，伸出食指摇了摇，卖弄关子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买得多，人家季洺羽提成就多。”

　　说着，梁丘明还用一副你不懂的眼神看着顾薄言。

　　顾薄言扶额，冷不丁地一巴掌拍在梁丘明脑袋上，戏谑道：“您还真是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这么小一个便利店，人家就一收银员兼职，哪里来的提成？”

　　“啊？”梁丘明长长的叫了一声，正要反驳，顾薄言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顾佩”。

　　顾薄言任由它响着没去接，梁丘明很奇怪，“哥，怎么不接电话？”

　　顾薄言不答话，手机握在手里一动不动，梁丘明凑过去，还想说些什么，看见未接来电顾佩，他自觉的往后靠了靠，坐在那边再没动作。

　　电话再次响起，顾薄言叹了口气，接了电话，“爸。”

　　“大半夜的跑哪里去啦？”电话那边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语气很担心的样子。

　　顾薄言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一阵女声却接着在电话一旁响起——

　　“刚刚还在家呢，一会儿就跑不见了，好担心。”

　　那阵女声响起时，顾薄言皱了皱眉，表情一阵嫌恶。

　　“我找丘明吃饭。”

　　顾薄言的声音没有太大感情，听不出多少厌恶。

　　“回来吃吧，你妈做好饭菜等你好久了。”那边的语气不像是规劝，更像是命令，不容商量。

　　紧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卸去力道，像是被抽空灵魂一样，机械地回答了一个单音节，“嗯。”

　　那边得到肯定的回答，没有多说一句诸如路上注意安全的叮嘱话语便挂了电话。

　　顾薄言盯着电话，有一瞬间的愣神，继而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想笑，却笑不出。

　　一个每天演戏关心自己的小三，一个自以为尽职尽责的父亲。

　　梁丘明看出顾薄言不高兴，赶忙笑着哄道：“言哥，回去吧，我自己去吃一样的。”

　　顾薄言也没再说话，直到梁丘明关车门的声音，他才缓缓回神，“记得早点回家，别在外面乱晃。”

　　行驶一段时间后，轿车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

　　许是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别墅里传来一个女人的高声谩骂。

　　“顾胜言，你考这点分寒颤谁呢？你以为你有你哥那样的本事，年级倒数还有这么大个家产等着继承？”

　　顾薄言走进客厅，看见顾胜言低着头，手里拿着145的英语试卷，站在余小姐跟前一言不发。

　　灯光撒在顾盛言的头上，他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余小姐谩骂。

　　顾薄言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顾佩的身影。

　　顾薄言猜想这人多半又是公司临时有事出去了。

　　听着谩骂声，顾薄言向里面走去，餐桌上没有什么早就准备好的饭菜。

　　索性顾薄言也没有期待，他自顾自地拎着梁丘明留在车上的零食往楼上走。

　　楼下的那位刚才在电话里还对他分外担心的“妈妈”也没有丝毫要叫住他的意思。

　　躺在床上，顾薄言关上门，仍旧可以隐隐约约听见楼下的骂声。

　　那声音让顾薄言头皮发麻，太阳穴隐隐作痛。

　　顾薄言干脆一把扯过床上的被子，将整个人埋进备注，不去听楼下的声音。

　　渐渐的他进入梦乡。

　　睡梦中，顾薄言似乎回到小时候，和自己的母亲艾莉一起去游乐园。

　　玩累了，艾莉牵着他的手一起散步回家。

　　可是，别墅的门一推开，客厅的沙发上是衣衫不整的顾佩和半裸着身体的余小姐。

　　五岁的顾薄言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看见了自己出轨的父亲。

　　自此，他的父母陷入了永无止境的争吵。

　　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被顾佩毫不留情地掀翻在地，小小的顾争坐在华丽的吊灯下哭泣。

　　而他的身边是数次争吵无果的父母。

　　随着时间的推移，背离父母的初心，选择顾佩，只身来到异国他乡的艾莉渐渐变得沉默。

　　顾薄言不明白自己母亲是怎么了。

　　他只是隐隐约约从医生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生病了，那个往日笑靥如花的精致女人整日整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以泪洗面。

　　她患上了重度抑郁。

　　五岁的顾薄言不懂，他以为，妈妈没了爸爸，还有自己，只要自己乖乖的，妈妈也会高兴。

　　于是调皮的顾薄言开始为了一朵小红花，可以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一节课。

　　终于，顾薄言如愿以偿在一个周五得到了小红花捧着小红花。

　　他满心欢喜地将小红花捧到艾莉面前。

　　形同枯槁的艾莉突然笑了，她给顾薄言做了满满一桌子美食。

　　顾薄言很开心。

　　看啊，他做到了，即使没有爸爸，自己也可以让妈妈开心。

　　可是他的妈妈却在悄无声息之中，带他赴一场死局，与死神相会。

　　顾薄言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但艾莉因抢救不及时离世。

　　“妈！”

　　顾薄言大叫一声，一身冷汗从床上惊醒。

　　他喘着粗气，眼神茫然地望向四周。

　　黑漆漆的屋子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人气儿。

　　顾薄言起身靠在窗边，看着别墅的院子里清冷的石雕，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白日里季洺羽的脸。

　　这不禁让他有一丝放松，让他不那么抗拒去明天的学校。

　　“我会找到你的。”

　　顾薄言在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