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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售后服务(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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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洛星河了解情况的警察二十来岁,一双眼还没有磨砺出老练世故,做笔录的时候时不时探究地看两眼洛星河,秉公办理的客气中带着对犯罪嫌疑人的审视。
洛星河把能说的都说了,末了在笔录上签了字。
“请保持电话畅通,后面有需要的我们会及时与你沟通,谢谢你的配合。”小警察公事公办地说着。
洛星河点头,“应该做的。”
“陈队。”
小警察收起散漫,喊着来人。
走过来的人穿着藏青色Polo短袖,胳臂肘里夹着个黑色小手包,墨镜抬起来别在脑袋上,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愣是拥有了四十岁的身材、五十岁的油腻,裤子松垮垮的套在长腿里,一串钥匙挂在腰带上给裤腰增加了负重,要不是皮带勒着裤子能拖到脚后跟。
人未到,他身上的烟味先汹涌而来。
“星河!”
像是才看见洛星河一样,陈开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表现出与萎靡表情截然不同的震惊和热情。
洛星河抖了抖嘴唇,似笑非笑地说:“陈开。”
“不会吧,这么小气,还生当年的气呢。”走近的陈开揶揄。
洛星河笑了笑,低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你特么在老子头上撒泡尿的事儿就算是你化成灰了,老子也做不到原谅的。”
陈开委屈,“瞧你的小气劲儿,我都说了让你尿回来,你偏不肯。”
“艹,你他妈别躲啊。”洛星河别过头,一脸的嫌弃,“委屈个毛线,糙汉摆出这么一张脸你不嫌恶心啊。”
陈开哈哈哈笑,“只要你能逮到我,随便你尿。”
当年红蓝大比武,洛星河所在特战旅纵深潜入红方阵营,洛星河担当狙击手在草丛里潜伏三天三夜,第二天朦胧破晓时分一泡热尿淋到了距离他二十公分的地方,稀稀拉拉的,撒尿的小子火气很大,洛星河是心火很大,要不是任务在身,他能把人唧唧拧掉。
身为蓝方侦察兵的陈开潜入敌后是来给洛星河报信的,发现洛星河后陈开说:“抱歉啊兄弟,这不是一开始没有发现你,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大局,你忍着点。”
洛星河和陈开的梁子就算是结上了。
那时候年轻气盛,比武结束洛星河就去找陈开报仇,陈开嘴上说不好意思,行动上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他是他们连最好的侦察兵,机敏、灵活,猴精似的,洛星河和他有来有往地打了二十多分钟没分胜负。
总不好带着兄弟围殴一个人,又有指导员在旁边当和事老,这口恶心就憋到现在。
没想到彼此退伍后又能够在东州市遇上。
世界那么大,为什么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人?
洛星河想不通。
噗通!
陈开更想不通,他怎么能平地摔一跤,直接大头朝着洛星河磕了一个。
洛星河凉凉地说:“陈队依然是这么的客气。”
他的视线却没有看向陈开,而是落在了施施然走来的容缙身上,以眼神询问对方刚才去哪里了。
容缙收回了长腿,抱臂站到洛星河身边,“尿回来。”
洛星河挑眉,表情似在无声地说:“你确定现在?”
容缙看懂了洛星河传达出来的意思,桀骜地冷笑,“我的老婆想什么时候尿就什么时候尿,你想我把着都行。”
“艹。”
洛星河缓缓说出了一种植物的名字,论脸皮程度,他不如容缙,甘拜下风。
“不过。”
容缙侧头弯起嘴角,锋锐的脸上煞气很重,这笑容倒是淡化了不少凶戾之气,“我老婆凭啥给别人看,等找个没人的地儿,我再让他给你磕一个,你随便尿。”
洛星河,“……够了。”
再说,他就恶心了。
“什么够了?”
陈开爬起来。
“我说你够虚的,啥时候退伍的?”
“六年前。”
“比武没多久就退了?”
陈开这种技术流老兵是兵王的存在,留到退休不成问题,对他这么快就退伍洛星河有些惊讶。
“老娘身体不好,退伍回家尽孝。”陈开问,“你呢?”
“半年前。”
“你们那犄角旮旯的地方神秘莫测,咱比武后就没有见过了。要不要晚上喝一杯?”
洛星河摇头。
“嫂子给你设门禁了?”
“没结婚呢。”
容缙抗议。
洛星河当他空气,“你要处理这摊子的事儿,我也要想想我朋友为什么会遇到这事。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急于现在。”
“你要是想到线索了,随时跟我说。”
掏出手机,彼此换了联系方式,陈开随意地问着,“现在在哪里高就?”
“老兵清洁公司。”
“竟然在李艇那边,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接到,情报收集不到位啊。”
陈开把手机塞进屁兜里,这条制服裤子真是饱受摧残,左右口袋里不知道塞了什么胀鼓鼓的,屁兜里塞上手机后就更重了,洛星河怀疑再添加上一点分量,裤子就能够与地面亲密接触露出陈开的两个肥腚。
一名老刑警的目光不经意间就把人打量了好几遍,这是小警察不具备的职业习惯和素养。
看似简单的寒暄,其实不经意间已经把洛星河的情况打听了一个遍。
洛星河明白他在做什么,作为一名普通公民,当然配合,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也点到即止,不做深入的回答。
不痛不痒的几句交流之后,陈开没什么要问的了,他露出个痞笑,和当年那个说箭在弦上的年轻小伙子合二为一,岁月在改、容貌在变,根子上的东西依旧那样。
洛星河心头柔软了一下,露出了今天见面后第一个真切的笑容,“后面需要配合的可以打电话给我。”
陈开点头,目送洛星河离开。
“师父,这人谁啊?”小警察问。
陈开烟瘾犯了,舌头舔着牙花子说,“老战友。”
“侦查连的?!”小警察是警校毕业的,对军队有着向往。
“不,他是特战队的,番号密级很高,我们只是一个军区的。”
小警察眼睛瞪大了,还想再问。
陈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该知道的别问,管好自己的好奇心。”
小警察哦了声,“这么神秘啊。”
“不仅仅是神秘,他妈的还很牛逼,你下次遇到他客气点,那是手上真的见过血的人,一只手就能够拧断你的脖子。”
小警察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惊一乍的干啥。”
“难怪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他的表情那么冷漠。”所以小警察才会那么戒备洛星河,犯罪现场那么冷静,看起来就很有嫌疑。
陈开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示意小警察继续说。
小警察不带个人情感色彩的描述了下当时的情景,最后给出了自己的形容,“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整个人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老张是第一个进来的,他说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血肉模糊的许渭,而是洛星河,震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当然,那不是一般人。”陈开幽幽说道。
洛星河要是知道陈开这么评价自己,保准大笑两声,他抱怨着呢,“你到哪里去了,家神保平安,真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见影子了。”
一人一鬼走在南湖边的木制栈道上,一边绿柳依依,一边波光粼粼,这条新晋网红栈道美得真有诗情画意。
容缙脚步站定。
洛星河跟着停下,歪歪头,疑惑地等待下文。
容缙朝着洛星河摊开手,露出个桃木做的木牌,洛星河读着,“甲戌年……?”
“这是生辰八字,对应的是94年4月10号晚上八点。”
洛星河眉宇间凝重了起来,“我的生辰八字。”
“这不是简单的桃木,是阴沉桃木,放在秽物之地阴沉三年以上才能用,把生辰八字刻在上面方姻缘,是行咒施蛊的厌胜之术。”
洛星河紧皱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松开了一点,“生辰八字刻在上面方姻缘的话,那是不是说有人咒我离婚?”
容缙猛地收紧手掌,坚硬的阴沉桃木犹如酥松的饼干顷刻间变得稀碎。
“我赖定你了。”
洛星河小心思被看破,没有不好意思,他耸了耸肩。
“苦相欢喜佛是强扭姻缘的,求他坏人姻缘算是求错了。”容缙露出个笑容,看起来相当恶劣,蔫坏蔫坏的,“我这个人就喜欢强扭的瓜。”
“……你死了。”
“我这个鬼就喜欢强扭的瓜,甜。”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洛星河无言以对,免得自己被气死,决定强硬地转移话题,“这个我带出来了。”
“你竟然没有交给警察。”
“你的语气里也没有惊讶呀。”
“我们夫妻一体,我当然了解你。”
这话题真是不能好了,洛星河决定忽视,他问:“这是什么?”
“樟柳神,最常叫的还是耳报神,一些术士会豢养早夭的小鬼,用樟、柳做成人偶的形状后附上小鬼的鬼魂以驱使。耳报神,顾名思义,是术士的耳目。”
“难怪我做什么许渭都像是提前预判了一样。”
要不是嫁衣鬼一直潜藏在林平琛的影子里,还真是躲不掉这个小鬼的探查。
“他刚才是被关进了苦相欢喜佛的结界里,着了道,找不到路,暴力破坏出来的。”
尖细的耳语,只有拿着樟柳神的洛星河能够听见。
洛星河眼神变了变。
“他心虚,怕你知道他自大才着了别人的道,影响自己高大的形象,所以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洛星河呵呵两下。
容缙眯着眼睛,“他说了什么?”
洛星河把耳报神塞进口袋里,“挺好一小东西,回去问问小池具体怎么用。现在嘛,我们去医院看看林平琛。”
“旁门左道的东西,我建议销毁。”
尖细的小声音说:“他急了,他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