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重生[红楼]》浅笑轻颦

72、绝境逢生·五

　　黛玉正与紫鹃说着话呢，梳妆台前却突然闪现一行金色流动字体，仿佛无数只金粉蝴蝶正轻轻扇动着翅膀。
　　黛玉凝眸去看，却见写的是：

　　【拯救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晴雯任务】
　　【描述：请宿主设法拯救晴雯，她即将面临病死哥哥嫂嫂家中的命运】
　　【晴雯为“又副册”之首，亦是宿主在丫鬟之中的“替身”，救她宛若救己】

　　【任务成功奖励：天阶卡牌一组·珍贵首饰一套，佩戴者无论在何种场合，都能被光彩夺目，顾盼生姿，引来人人羡慕夸赞】
　　【任务失败惩罚：无论自己或家人都会遇到越来越多霉运，命途多舛】

　　镜子上一行行小字逐个闪现，又依次消失。
　　只留下一地浮光碎屑，落满镜面。

　　黛玉抿了抿嘴，双手支着下颌，望着铜镜一时恍惚。

　　啊，这。
　　居然连晴雯也要她……施以援手？

　　她不喜欢袭人，也她也并没多少喜欢晴雯呀。这么任性嚣张的性子，若是在她房里当差，早被她一顿好说了，哪儿会纵容她“撕扇子千金一笑”，要不就是“使了小性子，给人吃闭门羹”这种事。

　　既无情分，也无交集。除了那一回闭门羹，吃得她牙酸心疼以外——更何况这也是上一世的事了，这辈子请她去怡红院她都不乐意去呢——她也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还要管晴雯？

　　若说袭人宛如宝钗，太装。
　　那么晴雯就是错把自己当千金小姐的大丫鬟，骄纵得无法无天。

　　再说了。
　　那奖励不要也罢，她不稀罕是否“光彩夺目”是否“顾盼生姿”，更不稀罕什么“人人羡慕”。她又不是宝钗、凤姐之流，但凡到了一处聚会，必然要弄出些动静，要人人都围着才好。

　　她只图个清净，偶尔凑趣说笑几句，有一二人真心疼爱她，也就够了。

　　只是。
　　这惩罚也太过狠毒了。

　　又是要让她或家人霉运连连么？这可不成。爹爹好容易仕途亨通，哥哥考了乡试还要考会试，娘亲也从前身子孱弱多病，这阵子才好了些。家人倒霉可不成。

　　又见虚空蝇头小字，写着什么“《芙蓉女儿诔》名为祭奠晴雯，实为祭奠宿主，晴雯一死，命数重回上一世轮回，宿主死期也会如期而至”

　　……黛玉简直想扭过头，只觉得不忍淬读。

　　！！
　　救不了晴雯，她自己也将命数殆尽？就同上一回虚空金字逼着她救妙玉一样？

　　妙玉倒也罢了，还是有点惺惺相惜在里头。
　　可这任性骄纵“心比天高,身为下人”的晴雯……

　　黛玉越想越是烦躁，十根青葱玉指不断搅动着手帕，想着到底是救还是不救，若是救又该如何救？

　　紫鹃本与她好好说着话，见她突然揽镜自顾，不发一言，以为自家姑娘定然又是顾影自怜忧思多虑了起来，也不敢催促，只泡了一杯白色雏菊枸杞清茶放在桌上。

　　黛玉却忽然问，“晴雯被赶出去之后，住得离这儿远不远？”

　　紫鹃再也料不到黛玉竟然会忽然问这个，略略响了一下，回话，“与她哥嫂在一块儿，倒也不远。”
　　她又怯生生试探问，“姑娘是……要去看望她？”

　　黛玉立即恼了，本想说一句“非亲非故，我又去探望她做什么”，可万一过了几日自己改了主意，岂非让丫鬟们看着喜怒无常一般？她只好抿了一口雏菊清茶，润了润嗓子，随口说一句，“无事，白问一句罢了。”

　　紫鹃也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嘴多舌。

　　**
　　这一日。
　　外面淅淅沥沥下雨了。

　　秋天的雨最是潇潇洒洒连绵不绝，让人觉得心上烦闷。黛玉忍不住想到了上一世的时候，也是这样贾府临近衰败的日子，也是这样烦闷的秋日，她提笔写下了《秋窗风雨夕》。

　　古风体。
　　仿的前人名篇《春江花月夜》。

　　只是。
　　那一句：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却被她写成了：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充斥全篇的，都是这样萧瑟苦闷、遍体生寒的句子。甚至比早些时候的《葬花吟》更加少了肆意淋漓的质问，而更多了几分酸楚与无奈。

　　重生一世，却还是要面对如此相似的场景，再一次看着贾府衰败，众人分崩离析。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去帮一帮这些姊妹们。

　　虽然。
　　有时候黛玉也会小心思，想一下若她真的撒手不管这些“正册”“副册”甚至“又副册”上的事，不管荣国府是不是明日就要倒了，只贪图自己小家庭舒适，她满可以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她又想了一回虚空金字提醒的事，看着虚空倒计时的金粉扑梭梭跌落：
　　【拯救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晴雯任务倒计时：】
　　【三日零六个时辰】
　　【晴雯时日无多，再不送药，可能就会立即毙命】
　　【宿主任务即将失败】

　　黛玉想着她到底不是宝钗，能面上永远端着大方温柔的笑容，却每一句每一步都充斥着算计，看似比谁都体贴关爱，骨子里却又比谁都冷漠无情。

　　罢了。
　　黛玉轻轻叹息一声。

　　左右就是送一副药的事情，她总不能为了吃了一碗“闭门羹”就惦记上晴雯，能救却又见死不救了罢？更何况那“闭门羹”都不是这辈子的事了，又计较什么呢？

　　**

　　这一日，秋日艳阳高照，终日连绵阴雨终于是放了晴天。
　　晴雯歪在塌上，咳嗽一声响过一声，整个人病恹恹的。她偶尔能听到嫂嫂多姑娘的浪-笑声，说什么“哎呀，如今家里不方便了，虽然我家那个废物不在，但是她妹妹倒在，病病歪歪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咱们出去快活。”

　　“要死了也就算了，要么就好好活着起来干活，给家里弄点银子来，这么不死不活的最是烦了。”

　　“好了好了，咱们出去，这里病气重，待着有什么意思？”

　　一时间外头声音又轻了下去，伴随着杂沓脚步声与娇笑声。

　　晴雯翻了个身，眼眸含泪，只当没听到这些。

　　一时，外头又有动静。
　　晴雯倒是怒极反笑了，心下想着：
　　难道那二人去而复返，又非要在屋子里行那苟且之事么？她哥哥真是何德何能找了这么个风流媳妇！

　　但是听脚步声又不像，似乎隐隐约约听着像两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甚至，那声音还有点熟悉？

　　“可真是在这里？”
　　一个轻柔声音，满是疑惑问。

　　“是这里。奴婢打听得必然没错。”
　　另一个声音笃定回答。

　　“晴雯？”
　　“晴雯姑娘可在？”
　　伴随着一声声问询，门被咿呀一声推开。

　　晴雯一见是黛玉，后头还跟着紫鹃，一时之间诧异得都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居然脱口而出一句，“林姑娘，你，你怎么来了？”

　　“我这儿又脏又不干净，好姑娘，您还是快走罢。”
　　她挣扎着起身，却是在是身子瘫软无力，又跌坐回去。

　　紫鹃慌忙按着她，让她别乱动，“你是病人，又非要起来招呼我们么？”
　　“我家姑娘是……特意来给你送药的。”
　　紫鹃打量一眼黛玉，见她似乎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她来说这个尴尬话了。

　　毕竟。
　　往日里她们主仆俩与晴雯真的没啥情分，也不多交集，这话是在说得有点……为难。

　　“……？”晴雯颇为疑惑，尚未张嘴应答，却是一行热泪先滚落了下来，“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往日里还在院子里头的时候，较好的丫鬟们每一个来探望的，倒是你们……我又何德何能……”

　　“林姑娘你还是走罢，这腌渍地方不宜久留，嫂子和外人厮混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
　　“万一。”
　　“你们撞见了这些不干不净的事，就不好了。”
　　晴雯落魄至此，对自己早已是破罐子破摔，只是掰着手指头等着阎王来勾魂罢了。
　　她也不知黛玉主仆这是来看她笑话，还是真心探望，只晓得自己如今一个朽木一样将死的人了，实在不愿意见她们。
　　因此，只是一味拿话儿赶她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