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至》桑觅

12、第 12 章

　　这顿饭他们吃了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林涵给曲随风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回来、要不要帮她带饭。
　　钟驰去买单，其余人在门口等他。

　　曲随风直接回了个定位。
　　她就在宝食巷的一家炸串店里。

　　那家店在宝食巷另一边，和他们吃饭的地方是相反的方向，林涵怕曲随风等急了，便对林祁说道：“哥，我们先去找随风了，你们在这等着吧。”
　　崔承硕抢在林祁前开口说道：“一起吧，很晚了，你们几个小姑娘不安全。”

　　他这反应。
　　与多年来维持的疏离淡漠的人设极度不符。

　　崔承硕这个人，平时虽然表现得张扬狂妄，对待身边的人热情真诚，但实际上他骨子里处处透着冷漠。
　　大概是年少时的经历影响，他在周身竖起了一道屏障。面对自己最亲近的朋友时，即便嘴上谈笑风生，心里也会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

　　他对林涵确实像亲妹妹，但也仅限于物质上的各种满足。
　　所以。
　　这次不光林涵觉得诧异，就连林祁都微微挑眉，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审视。

　　林涵搓了搓皮肤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害怕地紧紧挽住江岁岁的胳膊，“没、没关系的，我们有四个人呢，而且岁岁很厉害的。”
　　正巧钟驰推门出来，听见这句话，嘴贱的毛病又犯了，张口就说：“对啊，人江学妹老牛逼了，打架一个能顶俩，要真碰上事咱没准还会拖人家后腿。”

　　尾音刚落下，就收到一左一右两对冰冷的视线。
　　钟驰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抬手拍在自己的嘴上，“我这贱嘴。”

　　崔承硕没有再说话，幽深的目光转到林涵身上，高大的身体矗立在面前，一动不动。
　　大有一种她拒绝就动手揍她的气势。

　　林涵从小就怕他，这会儿吓得都快哭了，想拒绝又不敢，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仿佛置身事外的林祁。
　　林祁忽然扯唇笑得意味深长，无视掉自家妹妹可怜兮兮的暗示，说：“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去那边买点东西。”

　　林涵：“……”
　　哥，我诅咒你找不到女朋友。

　　***
　　自从林涵说要来找她以后，曲随风就一直坐在炸串店门前的凳子上边吃边等着她们。
　　这家炸串很有名，曲随风最喜欢他家的芝士热狗棒，所以今天多买了两根。

　　林涵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她刚咬下一大口，塞得两颊鼓鼓的。
　　她手上除了装炸串的袋子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三杯果茶。

　　江岁岁第一个看见她，隔着老远就大声喊她。
　　先前林涵说只有她们三个过来，所以她余光瞥到林涵身后的崔承硕时，右眼皮重重一跳，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嘶——”
　　她倒吸了口凉气，舌头好像被咬破了，她尝到一丝铁锈的腥味。

　　真疼。

　　钟驰觉得这个女生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便盯着她细细打量。
　　“收一收你猥琐的表情。”崔承硕不咸不淡地说。

　　“我他妈哪猥琐了？”钟驰没好气地怼他，随即又拿胳膊肘顶了下崔承硕，压低声音说：“这妹子不就是上次捡我手机的那个吗？世界还挺小，绕来绕去都是一家人。”
　　“少往脸上贴点金，”崔承硕说，“谁跟你是一家人？”

　　钟驰自动过滤他话语里的嫌弃，认真地给他解释：“你看啊，林涵是林祁的亲妹妹，咱俩是林祁的亲兄弟，林涵跟她小姐妹关系也那么好，这不就是哥哥妹妹一家人吗？”
　　林祁在旁边听了半天，这会儿忍不住插话：“所以，你打算对哪个妹妹下手？”

　　“……”
　　“我警告你，离林涵远点，否则把你第三条腿打折。”

　　“…你妹有男朋友。”
　　“呦，”崔承硕阴阳怪气，“你居然还有道德廉耻呢。”
　　“……”

　　曲随风把果茶分给林涵、江岁岁和姚辞，抬眼去看两米之外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男生，心里过意不去。
　　“我再去买几杯奶茶吧。”她说。

　　林涵不让她去，“你别花钱了，大男人喝什么奶茶啊，回学校喝自来水吧。”
　　“…你今晚好像怨气很深。”曲随风说。

　　奶茶到底是没有买成。
　　回学校的路上，钟驰顶着林涵的白眼硬凑到曲随风身边。

　　他还惦记着上次没完成的事。
　　“学妹，你还记得我吗？”

　　“嗯，记得的，学长有什么事？”
　　对待不算很熟悉的人，曲随风态度都很温和。

　　钟驰：“就上次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曲随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上次什么事？”

　　“就，我哥们儿微信。”钟驰说得很小声，应该是怕被崔承硕听见。
　　曲随风张嘴想说话，被他打断：“你先别拒绝，先听我说。就我哥们儿，咱学校公认的校草。人长得帅还没什么不良嗜好，人也特上进，家里也很有钱。要说缺点吧，也有，但是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怎么样，这次有兴趣吗？”

　　他好像很兴奋，语调轻快上扬，双眼亮晶晶的。
　　曲随风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听他这意思，是不知道她和崔承硕互相加上微信的事了。
　　还有。
　　为什么现在的男大学生都热衷于给别人介绍对象？

　　这是什么新型的交友手段吗？

　　她不由地看向在斜前方走着的崔承硕，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半张侧脸。
　　男生双手插兜，不知道在和林祁说什么，唇角不怀好意地勾起，店铺招牌上的灯光映在他脸上，使他看上去带着股野劲儿。

　　加微信的事他没说吗？
　　是忘了？还是没机会说？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曲随风收回视线，在钟驰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开了口：“首先，我对崔学长没兴趣；其次，我已经加上他的微信了。”
　　前半句一字一顿，后半句落字很轻。

　　她把解释的重点放在了前半句，但钟驰好像只听到了后半句。
　　他忽地瞪大眼睛，忙追问：“什么时候？”

　　曲随风认真回想了下，回道：“两周前。”
　　钟驰先是惊诧，随后便怒从心头起，猛地停住脚步，对着崔承硕控诉般地叫道：“好啊，你们俩，早就背着我暗度陈仓了是不是？”

　　曲随风：“！！！”

　　一行人因为他的话停下脚步，从他们周围路过的行人也都好奇地频频望向他们。
　　崔承硕下意识去看曲随风的反应，见她眉头微皱，似乎很苦恼，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怨气。

　　他抬手揪住钟驰的衣领，将人一把提溜到身边，忍着气道：“你他妈瞎叫什么，闭嘴。”
　　钟驰被他用这种态度对待更觉得委屈了，“老崔，我不是你的好兄弟了吗？亏我为了你的人生大事夜不能寐，你居然还瞒着我。”

　　四个姑娘在后面围成一团。
　　林涵问曲随风：“发生什么事了？这神经病又发什么神经？”

　　曲随风叹了口气，顶着三双虎视眈眈的目光，解释道：“他刚让我加崔承硕的微信，还夸了他几句，我告诉他我早就加过了，就这样了。”
　　其余三个人还以为能吃到什么大瓜，听她这么说都挺失望。

　　林祁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拿着手机和别人发消息，不掺和眼前的事。
　　钟驰还在拉着崔承硕絮絮叨叨，路人从旁边走过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俩。

　　崔承硕不耐烦地皱眉，“你有完没完了？”
　　“没完。”钟驰气冲冲道。

　　曲随风说：“我怎么觉得，他们俩之间有股很特别的氛围。”
　　江岁岁：“你是想说爱情吗？”

　　曲随风：“你们难道没感觉？”
　　林涵、姚辞异口同声：“有！”

　　这时钟驰继续说道：“除非你把上周刚买的Switch送给我。”
　　曲随风：“……”
　　林涵、姚辞、江岁岁：“……”

　　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到北校区门口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门口静悄悄的，偶尔有两三个人从里面出来。
　　曲随风站在最后面，安静地听林涵和林祁他们告别。

　　崔承硕沉默站着，视线总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林祁，老崔！”有人喊了声。
　　崔承硕瞧见她眉头下意识蹙气，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待到喊他们的人走得近了，他才转移视线，看向来人。

　　乔津远。
　　以及他女朋友——姜舒予。

　　乔津远和他们打着招呼，姜舒予跟在后面，嘴角弯着，恬淡柔和。
　　“Hi，随风。”乔津远后来才看见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哥，姜学姐。”

　　一群人看着，曲随风笑容恰到好处。
　　姜舒予笑着点头。

　　“你俩约会还跑北校区来？”钟驰说。
　　乔津远解释：“舒予有个朋友在这边，我们过来一起吃了个饭。”

　　说着，他一伸手，将胳膊搭在姜舒予肩膀上。
　　钟驰对他俩时刻撒狗粮的行为见怪不怪，“啧啧”两声，感慨：“你俩感情真好。”

　　崔承硕偏头对曲随风和林涵说：“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们走了。”
　　“哦，好。”林涵应道。

　　曲随风转身跟着她们往学校里走。
　　“风风，刚那个男的就是你那个竹马哥哥？”林涵问。

　　因为余秀敏经常给她和乔津远寄家乡的特产，所以宿舍的人都知道她有个邻家哥哥，但她们从来没见过。
　　“对。”曲随风点头。

　　林涵应该就是随口一问，“哦”了声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快到宿舍楼下，曲随风收到一条来自『S』的消息。

　　——【今晚有空打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