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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章 ...

  •   那天回去的路上,苏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思来想去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不对劲。

      阴霾霾的天空像是下一秒就会发作,降下倾盆大雨,落得人满身狼狈。

      屠成突然想起:“凶手判了死刑,赵光晖跟夏隐私下和解,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这件事夏隐也算是受害者,且不知情。再者与此次事件相关的人除了夏隐跟赵光晖,其他人都已经死了,赵光晖与夏隐达成和解,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事实上,除了和解,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要是人还活着,他们还能恨,还能怨,现在嘛,他们就只剩下无奈与妥协。不圆满的圆满,也是结局。

      苏井静静听着,心口上方如同多了一团浸漫水的棉花,肿塞不堪。

      浸了水的棉花也有了重量,压在那颗只有300克的心脏上,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份迟到多年的真相,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解开多年心结的钥匙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另一重枷锁呢?

      可惜苏井不是神,她没法改变人的命运,她只能悲天悯人地想,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着想着……有些画面断断续续浮现出来。

      从她醒来后便刻意遗忘的一件事,此刻一如汹涌洪水般势不可挡地朝她卷席而来。

      石白。

      那个在苏井心里犹如天神般无所不能的人死了。

      某件事在心底一直压着,平时风平浪静看不出一点波澜,可到了触底反弹之时,释放出来的威压会是原本的好几倍。

      她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眼前逐渐迷糊,直到屠成的一句难受就哭出来吧,她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车子也不知何时在路边停了下来,屠成解开两人的安全带,把哭得一塌糊涂的人儿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哭一哭就好了……”

      那天苏井哭得很凶,难过到像是要将压在心脏上的那团注满水的棉花哭干似的。可她脑中很空,哭到后面,甚至有那么一瞬连自己为什么哭都不知道了。

      屠成抽出一张纸巾,细细给她擦着脸上的泪痕,说:“你想的人,会在另一个世界上保佑你。死亡并不是终点,你想着她,她就一直在你身边。”

      苏井抬眼望着他,愣了许久。

      那天回去后屠成带着苏井去了西安。

      只玩了两天,就回了广州。两天时间,两人除了第一天去了酒店旁边的大雁塔外,其他时候都在酒店里。不是苏井不想去,而是身体不允许。

      应该是第一天晚上闹得太晚,第二天一早屠成习惯性地给苏井量了一次体温,结果就是苏井又发起了低烧。

      屠成本想带苏井去医院,可苏井不想去。明天就要回广州了,今天的时间她不想在医院度过。苏井吃了药,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待吃过午饭,他们在偌大的酒店里闲逛。

      这还是苏井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酒店,尽管表面不显,但心底里还是好奇。两人牵着手慢慢地看,慢慢地体验。酒店工作人员热情得很,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有工作人员上来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走走停停三四个小时,苏井感到疲乏,一回到房间就直奔两米的大床,躺在床忘了一会儿手机,不经意间的一次偏头就看到了窗外绝美的落霞。

      似乎每座城市的落霞都不一样。苏井几近痴迷地望着窗外残阳,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可照片上看得跟眼睛实际看到的却大不相同。

      她觉得这里的落霞跟广州的很不一样,但至于哪不一样,她也说不出。

      很多次苏井觉得自己可能是那种天生冷心冷血的人。她大学毕业第一年过年就没有回去,合租的室友都回去过年了,只有她一个人守在出租屋里日复一日的过活。到后面她很值享受这份孤独,一个人的生活。

      她侧眸看向身边这人,很多时候她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喜欢到不问过去不问将来,甚至不问生死。

      只一下,屠成敏锐察觉到,问:“怎么了?”

      他以为他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苏井轻轻笑了一下,抬手作势要擦去他脸上的“脏东西”。

      屠成不假思索地低下头,配合苏井的动作。

      那一刻,苏井只觉心底有个什么东西在晃动,她抬手的动作一滞,随后快速缩回手,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两只眼睛定定地望向窗外。

      屠成怔愣了下,不解地看向苏井。

      他原以为苏井会解释一下,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苏井讲话。

      原先的晚霞已然落幕,只剩下彩绚的霓虹灯光乍然盛开,他看着苏井的睫毛轻颤几下,心猛地一沉,下一秒双手就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

      苏井虚虚挣了一下,“抱我干嘛?”

      屠成将头埋在她肩上,“那纪委又为什么不高兴?”

      “那你怎么不生气?”苏井低语。她想说的或许不是这句,可当下她却说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所幸屠成听力很好,再加上房间里安静,他听得清清楚楚。反应过来苏井指得是那件事后,他下意识回了一句:“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苏井呼吸乱了一息,一张口便不自觉带了三分鼻音:“我想赚好多好多的钱,带你去好多好多的地方,看好多好多的风景,不同的。”

      她吸了一下鼻子,面色冷白,继续说:“可是我又好怕,好怕我们等不到那天。”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可测,而他们的力量又太过渺小。

      “不怕,”屠成手里的力气不禁加大一些,将人完全容纳在自己怀里,软着声音说:“天塌下来,我先给你顶着。”

      本来说到这气氛已经被烘托得很煽情了,前提是屠成没有说出后面那句话的话。只听他继续说:“毕竟我比你高。”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是吧!

      “……”

      苏井没好气地斜了屠成一眼。

      真是气氛破坏大师。

      经屠成这么一打岔,方才压抑严肃的氛围烟消云散,两人似斗嘴一般一来二回的,房间里逐渐有了笑声。

      屠成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苏井靠坐在床上正在看综艺,被里面的人逗得嘴角的笑就没停过。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衣架,又折回进浴室。

      拧着湿漉漉的毛巾,屠成倏地想起那会儿苏井情绪低落的样子。苏井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好全,出院后还接连受到打击,导致病情反反复复,始终不见好,甚至还隐隐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

      与此同时,床上先前本该在看综艺的苏井不知何时见视线放在了浴室方向。

      她盯着毫不知情朝她敞开的浴室门,门上的倒影静静垂在那儿,一动不动。

      颤动的眼睫垂下,苏井敛下唇角,陷入到某段记忆中。

      倏然,一种如蛆附骨的冷渗感觉就密密麻麻占据了她整个心脏。再抬眼,她的眼里便只剩下慌乱与一种刻骨的恐惧。

      诡异的熟悉感觉,但在她想要再去靠近点近近感受时,却又觉得恶寒丛生。

      一种她不愿承认却又无法逃避的真相陡然升起。苏井真的是一个胆小鬼,当她发觉危险时的第一反应 就是逃。可到了惝恍逃窜时又蓦然发觉,她早已避无可避。

      苏井不受控制地蜷紧了手指,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浴室方向。

      她不是故意生病的,也不是故意生这种好不了的怪病,她只是太累了。有时候她比谁都想好好活着,可有时候也想立刻死掉,她也会觉得自己矫情,怎么别人都活得好好的,就她事这么多。相反的,她也会想是人类进化得太快了,造就了三六九等。无奈的是,偏偏她同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人一样,是最下等的那类人,单是为了身上二两骨,就耗尽了全部力气。

      ……

      回广州后的日子对于苏井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到有时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都感觉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反观屠成,他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中,苏井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了。

      周四这天下午五点不到屠成就回了家。他到家时苏井还在网上刷招聘信息,听见屠成开门动静的那一瞬间苏井心里一喜,但旋即想到什么,心情瞬间由晴转阴。

      她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屠成站在玄关处连鞋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对上了苏井那双藏不住事的眸子。

      四目相接间两人默契地停在原地,谁都没有开口。

      苏井悄悄在心里做了几个深呼吸,说:“你说吧。”

      屠成说:“今晚就得出发,归期……不定。”

      “……”苏井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真当亲耳听到后,她才知道,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她缓了半拍,“哦”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转身走向房间。

      屠成看着她的背影喉头一窒,当即快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因为太过着急,他甚至都忘了他刚刚要说什么。

      苏井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的手稍微挣动一下,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说来也奇怪,这种时候苏井竟然想起了小时候仅有的几次送别。那时候村里的父母几乎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呆不了多久,过了初六就陆陆续续地开始离开。苏井记忆中她也对爸爸妈妈说过别走,想要他们留下来,爸妈解释要出去挣钱,明年回来给他们买新衣服,带她们去吃好吃的。苏井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再没有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挽留过了,因为她明白,自己即便挽留,他们也不会因为自己留下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也让她更加清楚,分别才是常态。

      老小区有个一个优点是高档精装小区所没有的,那就是一到饭点就会有不同的香味争先恐后地涌入人的鼻尖,提醒还没吃饭的人们到饭点了。苏井就是被一股浓郁的辣椒炒肉香气唤回了现实,倏然想到屠成肯定也还没吃饭,于是她主动给了一个台阶。

      “去做饭吧,我饿了。”

      “好。”

      屠成松开她的手,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又不放心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苏井。

      苏井正好背对着他弯腰从沙发上拿手机,毫无防备的,一转身就对上屠成投来的目光,她眨眨眼,对屠成说:“咋啦?”

      屠成想了想,说:“家里没菜了,我们去超市买吧。”

      “好,”苏井下意识答应,很快又反应过来:“但是……”

      “来得及。”屠成说。

      他都这么说了,苏井也就不操心了。

      屠成走了,苏井又回到了最开始一个人生活的状态。几次梦醒时分,她都会盯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愣神许久。

      没有猫,没有小孩,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屠成走之前还请了一位看起来极为和蔼的阿姨来照顾苏井。

      苏井第一反应是不需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屠成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他说:“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好,医生说了一个不注意都会生病,你一个人在家里万一出点什么事都没人及时发现,阿姨只在白天的时候来,有个人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主要是还是苏井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出院后光是高烧就起了好几回。姜雪是能照顾她一二,但她终归是有自己的工作跟生活,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顾着人。

      阿姨姓姚,从前是刘宜请来照顾徐嘉逸他们的。姚阿姨办事妥帖周到,仅是两天的功夫就掌握了苏井的作息饮食习惯,在苏井的饮食上下了好一番功夫,誓要将苏井养的白白胖胖。

      有前几次的教训后,苏井这段时间尽量都呆在家里。幸好她也不是非要出去才安生的性子,整日里就刷刷剧,打打游戏。

      有一次在见到姚阿姨在绣十字绣时,她也心血来潮学着绣了几天,体会其中乐趣后,一绣便没了日夜。姚阿姨发现后气得说了她整整一天,更是在晚上离开的时候将两人的十字绣全部带走,只在白天时才让她绣,还规定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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