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石边云

24、第24章

　　接下来几天，姜雪都没有出现，一直到她出院都没有出现，期间苏井给她打过电话，确定不是失踪了，才放心下来。

　　出院这天一早，刘医生就跑过来叮嘱了好一会才放人离开。

　　苏井看着刘医生和屠成说话的样子，有一种家长送孩子上学警告司机一定要将人平安送到的错觉。

　　好不容易回去了，一进门两只猫猫就冲上来叫个不停，一只一边拼命的扒拉她的裤脚，好像在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回家。

　　看两个小家伙这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屠成这几天照顾的不错。

　　屠成放好苏井的东西，就去厨房里面烧水。

　　苏井坐在小沙发上面，手里顺着猫毛，嘴里念念叨叨：“不错不错，小成把你们照顾的不错呐，瞧小呆这体型，一天一个圈啊！”

　　正念叨着，杨佳丽发消息过来了。

　　“苏井，你啥时候来上班啊？今天新来一个妹子，一来老板就安排她坐在你位置上。”

　　苏井一看，心跳慢了半拍。杨佳丽的消息接着跳出来：“我问老板那是你的位置，老板也没说清楚，我感觉事情不太妙啊。”

　　苏井心中一窒，马上回道：“我明天去上班，听天由命吧！”

　　果然，好像这段时间请假的频率是高了一点，再加上平时工作的时候也不突出，老板这是想开掉自己？

　　正想着，屠成的脚步声响起，苏井马上调整好状态，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被辞退是很丢脸的事情好吧！

　　屠成将手里的热水递给苏井，询问道：“出去吃？”

　　苏井因为刚刚的事情不是很想出门，垂下眼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嗯。”

　　看出苏井的犹豫，还以为她是累了，不想出门，于是说：“我下去买吧，你想吃什么？”

　　苏井摇摇头，弯唇微笑道：“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去。”

　　屠成看了看她，随后在苏井惊讶的目光下牵起她因为刚刚捧着热水而温热的小手，开口说：“好。”

　　苏井看着被牵着的手，笑意被无限放大。

　　刚刚的事情被抛诸脑后，现在满脑子都是身边这个人。

　　是他让她在接下来这段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温暖。让她知道其实她也是可以被人坚定的选择，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好心施舍。

　　苏井眼眶有些泛酸，她拼命压回情绪。

　　他们说得对，原生家庭的自卑是一辈子洗不掉的，所以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不好的一面，她希望她在他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模样。

　　如果可以她希望用她往后所有，换他永远平安喜乐。

　　第二天一早苏井就到公司，她的工位上没有出现什么新的东西，她将包包放下，静静地等人来。

　　过了一会，大家陆陆续续到公司，看见苏井都惊讶的打招呼，那个新来的妹子看见她的时候很热情的上来打招呼，苏井都客气的回应，没有多做交谈。

　　这时杨佳丽来了，两人交换了下眼神，现在人多不好说话。

　　过了一会，老板过来叫苏井进办公室，苏井叹了一口气进去，生死就在这一下了。

　　郭锡刚是一个典型的中年大叔，有点啤酒肚，就是头发随时都有秃顶的危险，平时人还不错，对员工也是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过火，工资每个月都按时发，从来没有出现拖欠工资的情况，也不经常加班，如果不出意外，苏井是不想换工作的。

　　一看见苏井进来，笑着说：“坐吧。”

　　苏井依言在对面拘谨坐下，双手放在腿上。

　　“小苏啊，听说你前几天受伤住院了？怎么样了？”

　　苏井微笑回道：“谢谢老板关心，已经好了。”

　　郭锡刚点点头，“嗯，那就好。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你们都是公司老员工了，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们的。”停了一会，继续说：“那个新来的女孩子，就给你带吧，刚好你回来了。”

　　听完苏井有些蒙圈，不是要开除我？还让我带新人？

　　“怎么了？不愿意？有难处？”

　　“啊！没有没有，放心吧老板，我一定好好带。”

　　“嗯，那没事了，出去工作吧。”

　　“好的。”

　　苏井直到关上办公室的门，才将心里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天。

　　下班回去的时候在公交车上，车子忽然一个急停，苏井猛地向前扑去，而后又重重的反撞到背椅上，刹那间，苏井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那个可怕的时刻。

　　晚上七点，苏井强忍着背上的痛意开门，一进门就血压飙升。

　　桌子上面的水杯被打翻了，地上全是被撕扯的纸巾，桌子旁边的垃圾桶也倒在地上，垃圾铺散开来，而两个罪魁祸首还在愉快的玩耍。

　　“泡泡！小呆！你们两个要上天啊！”

　　……

　　两个小家伙同时转过头看了苏井一眼，然后又继续玩。

　　……好样的，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苏井放下包包，走进厨房拿抹布和扫把，发现厨房里面居然也有纸巾，垃圾桶也倒在地上，里面的垃圾同样零零散散地铺在周围。

　　他妈的！

　　苏井边骂边扫，正骂着忽然嗓子一痒。

　　咳咳——

　　咳了两下后，越来越痒，下意识伸手捂着嘴巴，接着撕心裂肺的又咳了起来，忽然，她感觉到手心一热，紧接着嘴巴里一股铁锈味散开。

　　一股不安的念头升起，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下一秒，苏井动作僵硬的移开捂着的手掌，一抹猩红冲入眼帘，刺痛了她的双目。

　　原来还没好啊。

　　苏井无奈的笑了一下，原本偏淡的唇色在此时却是嫣红无比。

　　在原地站了一会，苏井将手洗干净，又刷了个牙，喝了一杯水才将嘴巴里面的腥味压下去。

　　她打开手机想给谁发消息，可是划了一圈，手指在手机上指指点点，最后，终究是一个人都没有说。

　　苏井把手机放在旁边，整个人陷入黑暗中，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除了猫粗重的呼吸声，就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每一次呼吸空气与喉咙碰撞传出的摩擦感。

　　另一边，警局食堂里，二队好不容易人齐还准点吃一次饭，大家坐在一张餐桌上，边吃饭边聊今天抓到的奇葩，时不时传出一阵大笑，惹得旁边低头吃饭的人频频看向这边。

　　付德辛坐在屠成旁边，好几次笑得差点呛着，手肘时不时碰到屠成的胳膊。

　　屠成不以为意，继续吃饭，正吃着，突然，心口一痛，手中的动作一顿，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顷刻之间，味同嚼蜡的囫囵几口咽下饭菜，跟付德辛说了一声就快步离开。

　　等他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发现那扇窗户还暗着。

　　这是还没回来？

　　他站在门口呼吸起伏有点大，考虑片刻，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没人应，屠成又敲了几下。

　　咚咚咚——

　　还是没人应。

　　就在他以为里面没有人，准备打电话给苏井的时候，门开了。

　　苏井一脸茫然地看着屠成，问道：“怎么了？你不是今天晚上加班吗？怎么回来了？”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屠成看着苏井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一颗心揪着。

　　苏井强装镇定的笑着：“有吗？没有啊，应该是光线问题吧。”

　　见屠成面色不虞，她补充道：“也可能是刚刚睡了一下，等会就好了。”

　　屠成眼眸一暗，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光不光线的，他会看不出来？但还是忍住没有拆穿她。

　　苏井去厨房喝水，屠成看了一眼桌子上，开口说：“我还没吃饭，我们出去吃吧。”

　　“啊？哦，好啊，走吧。”

　　苏井一听这那还坐得住，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晚上八点，外面的烧烤小摊挨着相继开张，街道上空五颜六色的灯牌格外吸人眼球，没有太阳的风里仿佛夹杂了一把把小刀，不算很大，却冻人心魄。苏井没忍住又咳了几声，这次她没有拿手去捂，而是紧闭嘴巴，强行咽下那口血痰。

　　屠成停下脚步，眉宇微拧。

　　苏井没有说话，直接反牵起他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两人穿过三条巷子，走到一家招牌亮眼的猪肚鸡门口。刚踏进门口，一个服务员就迎上来招呼。

　　“两位里面请。”

　　服务员边说边迎着他们走到一个靠里面的位置，直到他们坐下，服务员拿出菜单放到桌子上。

　　接着拿出招牌话语：“两位看看想吃什么？点好后按桌子上面的铃就好了。”

　　说完服务员就退下了，留下他们两个点餐。

　　苏井将菜单放到屠成面前，“你点吧。”

　　屠成看了苏井一眼，“嗯。”

　　苏井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喝，试图冲淡一点嘴巴里面的腥味。

　　点完餐后，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一直到吃完后，两人回去的路上，屠成都一句未发，连身上散发出气息是冷的。

　　苏井对别人情绪的变化很敏感，即使屠成在尽量隐忍着，可是周围的气压不对。苏井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闷头往前走，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这点她自己都没有没有发现，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走了一会，屠成心里一紧，兀的发现平时都会拼命找话题的人，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她怕他？

　　这会巷子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凹凸不平的石板上留着一滩滩水迹。晚风吹过两人的衣摆，石板上的水洼荡起阵阵涟漪，屠成突然停下，在苏井疑惑的目光中问道：“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井面不改色，似是早有预料。

　　“没有啊。怎么了？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抬头看向屠成的眼睛，好像刚刚发问的自己。

　　“没什么。”屠成说完微微低头，深沉地看着苏井，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传来的冷意迫使他冷静下来，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罢了。”

　　既然你不愿说，我不问就是了。

　　苏井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心跳的很快。

　　“从前，我从不求以后怎样，只看当下，因为那个时候我的世界里没有你，现在不一样了。”屠成盯着苏井闪躲的眼睛，一字一句，字字真心：“不管多久，无论生死，仅你一人。”

　　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用自己扛着，你不是一个人。

　　——秒针的转动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咫尺之间，沉默横亘其中。

　　苏井怔在原地，眼圈发红。

　　她知道的，那么明显，因为你的眼睛里全是我。

　　可是，不是我不把你放进我的未来里，而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怎么忍心把那么好的你放进未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