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石边云

23、第23章

　　“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签字了吗？”

　　姜雪盯着眼前新来的小助理，头顶火冒三丈。

　　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丁小冉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事她也不知道，她按照之前约好的时间去拿剩下的资料和合同，但是在一楼就被告知，合作取消了。

　　她问为什么，人家压根不搭理她，没好气的敷衍几句，就搪塞她回去。

　　姜雪这几天为了这个项目，每天基本上就睡三四个小时，现在急火攻心之下，只觉得眼前突如其来的一片漆黑。

　　一只手艰难的撑着桌子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雪姐？你没事吧？”

　　丁小冉担忧地看着姜雪，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娘刚刚大学毕业，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今天突然被对方这么一出出尔反尔弄得也是焦头烂额的，从回来的路上心里就忐忑不安，慌张的不行。

　　姜雪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你帮我倒杯咖啡进来，顺便叫其他人准备一下，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好的。”

　　直到丁小冉出去，姜雪才松开手，坐到旋转椅上，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过了十多秒才从漩涡里抽身出来。

　　接下来两天姜雪都是在公司度过的，分身乏术之下，苏井那里只能让屠成过去照顾。

　　两天后，广州的温度一下子升高。

　　这天下午六点，从医院窗户远眺出去残霞未散，空气中跳动的因子活跃在眼前。

　　苏井一身病服站在窗前，甚至看见有人已经开始穿着一件短袖在下面走来走去。

　　屠成推门进入，一抬眼就看见眼前这虚幻又真实的一幕。

　　苏井整个人沉溺于一圈橘红下，带着不真实的光晕。

　　打开的窗户在这时灌进一帘冷风，突如其来的寒冷打破了这短暂的失神。

　　“苏苏。”

　　“嗯？”

　　听见名字的苏井下意识回应，自然没理由听出身后人刚刚尾音中的颤抖。

　　第一次听屠成这么叫自己，跟刘医生叫出来的感觉又有点不一样。

　　“怎么了？”苏井迷茫地问。

　　“窗口风大。”

　　“哦，没事的，就一会儿。”说话间就看见屠成今天也只是穿了一间长袖的制服衬衫，袖口处挽了起来，露出一小节手臂，手上还提着晚饭。

　　“今天天气不错，我刚刚还看见有人穿短袖了呢！”

　　走到桌子边坐下，看见摆好的绿色大餐顿感无力。

　　“小成。”

　　“嗯。”

　　“我想吃点辣的。”苏井仰头可怜兮兮的看向正在拿出碗筷的勤劳小成。

　　屠成只看了一眼，手中的动作一顿，商量着：“明天可以吗？我等会问问医生。”

　　苏井没吭声，抿着嘴巴，无奈的点点头。

　　两人面对面坐下，苏井眉毛一直微微蹙着，总感觉嘴巴里面没有味道。

　　于是下一秒又可怜巴巴的确认一遍：“你要记得哟。”

　　屠成心里咯噔一下，那种不踏实的感觉霎时荡然无存，笑着答应，眼睛里全是苏井皱着眉头看向青菜的可爱模样：“好。”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刚响——

　　作为市中心的一家高档会所，金碧辉煌的大门口以往这个时间点都是停泊着一排排地豪车，今天一反常态，豪车被整齐划一的警车取代，身着制服的警察拉出一条戒备森严的警戒线将会所包围的严严实实。

　　“这是怎么了？”

　　“哇，看那边有一个好帅的警察啊！”

　　“怎么这么多警察？在拍电影？”

　　“还能怎么了，这种场所一看就是背地里干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被查出来了呗。”

　　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和闹哄哄的吃瓜声练成一片，热闹非凡。

　　会所门口，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身着警服的男人立在警车旁边，手里拿着对讲机说话，一双凌厉的眼睛尖锐的盯着会所入口。

　　没过多久，会所里面陆陆续续押出一批衣裳凌乱，神情恍惚的男女。

　　“郑队，里面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其中包括未成年十一人。”

　　“嗯，辛苦了。”郑阳拍拍余明生肩膀，心里舒了一口气。

　　看着周围围着的吃瓜群众，郑阳疲惫的揉揉眉心，转向余明生：“让弟兄们盯紧各个出口，不要让人趁乱混出去。”

　　“是。”

　　清晨五点多的医院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丝毫没有受时间影响，洁白无瑕的墙壁麻木的听着来自信徒最虔诚的祷告。

　　屠成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穿过一条走廊，这个时间点，走廊上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坐电梯，而是习惯性的走进逼仄的楼梯口。

　　医院门口停着各种出租车和摩的，也有的司机下车和旁边的车主在聊天解闷，也有的坐在车上玩着手机，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屠成径直走向远处一辆黑色吉普，在距离吉普还有十米多的时候，车窗降了下来。

　　“弟妹怎么样了？”

　　“嗯，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郑阳虽然没有见过苏井，但是作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自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这次的事情还要多亏了屠成提供的资料线索，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将那伙人一口气全部抓住。

　　“那个。”郑阳顿了顿，继续说：“虽然这次行动很顺利，可是关于他们集团的核心人员一个都没有抓住，暂时还动不了。”

　　滴——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车鸣声响起，两人同时向那个方向看去，一辆银色的大众朝他们这边快速驶来，距离越来越近，可车主明显没有减速的意思。

　　刺啦——

　　大众在距他们仅仅只剩两米的地方堪堪转弯，轮胎与地面之间传出令人心惊的摩擦声，留下一个潇洒的车屁股，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人们皆被这边的场面震撼到，过了两三秒之后才惊魂未定的传出一声声惊呼。

　　“傻逼吧这人。”

　　一股邪火冲上脑顶，要不是屠成在这，郑阳非得开车追上去让那个傻叉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屠成看着远去的车屁股，眉宇微拧，意料之中，却比预想中更蠢，转头看向郑阳，嗤笑一声：“确实蠢。”

　　郑阳点点头，抬手看了看时间，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

　　“嗯。”屠成想到刚刚那个人既然可以当面挑衅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脑中不自觉想到苏井吐血那一幕，迫切地想回去看看她。

　　轮胎刚刚转动，郑阳忽然开口道：“对了，凌里说有空一起吃个饭，带上弟妹一起。”

　　“好，我回去问问她。”

　　“走了。”说完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屠成转身往医院走。

　　病房里，苏井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不安的状态，眉头紧锁，嘴巴时不时微微张开。

　　阴暗潮湿的墙壁、退无可退的背后、钳制生疼的手臂、森冷锋利的刀刃、急促不安的呼吸、用尽全力的挣扎，结果都是徒劳。当冰冷的锋刃划破皮肤的那一刻，明明是梦境，苏井却活生生地感受到了那种利刃入骨的剧痛。

　　当心跳平复下来，理智拉回焦距，苏井偏头看向隔壁，利用走廊传进来的微弱光芒，看清了空无一人的病床。

　　下一秒，那种窒息酸涩的感觉接踵而至。

　　他不在。

　　他去哪了？

　　为什么不在？

　　又剩她一个人了吗？

　　恍惚间，苏井也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此时此刻连控制自己手臂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生理泪水被刺激到，温度滚烫的划过眼睑跌进耳后的发缝里。

　　接着苏井捕捉到一声很轻的开门声。

　　啪嗒——

　　屠成轻声推门而入，没有开灯，借着走廊的灯光，一步一步向病床边走去。

　　借着微弱的灯光，站在病床前，过了好一会才挪开视线，朝隔壁那张病床走去。

　　苏井紧闭双目，被子里面的手僵硬地伸着，止不住的紧张。幸好没有开灯，不然肯定会发现她此时是在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苏井一直睡不着，期间她换了一种姿势，背对着屠成那边侧躺着，脑海中浮现出两人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很少，甚至有些模糊。

　　她轻轻地转身，害怕吵醒隔壁的人。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怎么了？要喝水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苏井翻身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嗯。”

　　屠成打开床头的小灯，起身倒水。

　　“你还没睡着？”这话一出苏井就恨不能马上收回去。

　　“嗯。”

　　屠成从进门就知道她醒了，只是见她闭着眼，明显一副不想别人知道的样子，就顺着她，回到自己的床上。

　　“你，你为什么睡不着？”

　　苏井决定先发制人。

　　屠成没什么要瞒着她的，如实说：“刚刚出去见了一个朋友，说了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

　　朋友？工作？苏井一下想到电视上面那些深夜交谈的警察，一般都是跟卧底、绝密工作有关的，立马来精神了。刚想开口又想到，既然是工作上面的，那还是不要问了为好，旋即闭嘴，接过屠成递过来的水，小口的喝着。

　　咕噜咕噜——

　　可能是现在的环境过于安静，苏井喝水的声音犹如开了扩音一般，格外清晰。

　　苏井有些窘迫的放下水，酝酿着话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想着屠成开口了。

　　“天快亮了。”

　　苏井闻言偏头看向窗外，刚刚还乌漆嘛黑的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淡蓝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亮。

　　“嗯，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