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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羽寒阳那次刺杀没成功后,最开始忐忑过一阵子,他并不怕云栎潇将此事告诉羽寒月,因为就算羽寒月去禀报父亲,以他在父亲心里的地位,父亲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怕的是云栎潇会不会暗中下手,比如行刺他或者给他下毒,所以那段时间他几乎就一直躲在自己的府邸里,都不出去寻欢作乐了,直到母亲察觉不对劲来寝殿找他,他才把心中的隐忧说了出来。

      韶夫人听完以后,反而放心了:“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云栎潇擅长制毒,武功还高强,确实很危险,但他的软肋,也太明显了。”

      羽寒阳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犹疑地说:“母亲的意思是……”

      韶夫人轻轻放下茶盏,笑容优雅笃定:“他不会给羽寒月惹麻烦。”

      羽寒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母亲说的对啊!只要我出了一点问题,父亲一定会怀疑是羽寒月所为!”

      “他对其他人都冷心冷肺,但对羽寒月却是言听计从,宁愿得罪我和表哥,也要坚定的站在羽寒月身边。”

      羽寒阳想想就更觉得可笑:“这等绝世天才,却非要做一个没用的情种。”

      ……

      之后羽寒阳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哪里会想到事隔一年,云栎潇会在今天揭露这件事,还拿出了这么关键的证据!

      他平时处置物品也不仔细,加上后面因为忌惮,不敢再派人暗杀云栎潇,所以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令牌不见了。

      羽寒阳心虚地看了眼羽凌威,反应倒还算快:“父亲,这块令牌我已经丢失很久了,早就派人重新制作了一块新的,看来多半是云栎潇当时偷去了,现在拿来处心积虑污蔑我!”

      云栎潇看着羽寒阳眼神闪烁,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还紧张的握拳,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徐徐说道:“每位少主的私人令牌都是安放在自己的寝殿之中,具体位置只有自己知道。”

      “如若二哥的令牌好好安放在昭阳殿,从未拿出来过,我如何能够突破重重守卫偷窃到?况且,我偷来何用?”

      羽寒阳见云栎潇不依不饶就急了,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你身手那么好,突破重重守卫,偷一块令牌还不是易如反掌?”

      “哦?”云栎潇拉长声音,微微睁大眼睛,透着疑惑,“我在羽氏从来没有动过武,更不知道自己的身手有多好,二哥可真是奇人,能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你.....我....”羽寒阳喘着粗气,汗如雨下,结结巴巴的,彻底憋不出话来了。

      这般做贼心虚的模样,三岁小孩看了都知道是他干的。

      大殿上的侍卫和下人们,看羽寒阳的眼光都变了。

      羽凌威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我闭嘴!”

      羽凌威知道羽寒阳和羽寒月一向不睦,多半是羽寒阳想要将云栎潇收为己用,被拒绝了,所以动了杀心。

      简直是蠢货!

      羽氏从祖上开始就是锻造兵器的,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但在这几年中能够一跃成为江湖上无人能及的兵器世家,还获得了皇族的垂青,能够替皇族机构和军队锻造兵器,都是云栎潇的功劳。

      如果云栎潇没了,羽氏到哪里去找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

      现在看来,云栎潇一年前被羽寒阳刺杀未果后,明明都隐忍不报了,却在今天当众揭发羽寒阳背地里做的这些腌渍事,多半也是因为羽寒阳前几天趁他毒发再次动手,所以忍无可忍了。

      羽凌威寻思了半晌后,沉着嗓说道:“虽然有令牌,但毕竟没有人证,也不排除是有心之人故意掉落,为了转移视线,栽赃寒阳。”

      云栎潇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他会这样说:“父亲……”

      羽凌威又说:“栎潇,寒阳平时和你关系是不算亲厚,但他绝对没有杀你的理由,这件事就是一场误会。”

      “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但寒阳不也因为你前几天的莽撞而断了一臂吗?他已经得到很大的教训了,回去后,你自己去寒狱司领罚20鞭,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云栎潇眼底隐隐藏着泪光,咬着下唇,最终低下头应了:“是。”

      无人注意他暗地里,微微勾起的唇角。

      从他废了羽寒阳的手开始,他就知道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拿出这枚令牌,只是为了让羽凌威相信,他并不是有意伤害羽寒阳的,是羽寒阳想要取他性命在先。

      现在一顿鞭子换了羽寒阳一只手,这笔买卖也不亏。

      任何事,皆有代价。

      羽凌威看了眼羽寒阳空落落的右臂,心里还是不顺:“说到底,这件事最错的就是你那个侍卫,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拦住寒阳,才导致了寒阳无意闯入被你误伤,你们都是尊贵的少主,都是我的儿子,轻易动不得,他……就赐死吧。”

      “一条人命,对这件事,也算有交代了。”

      “往后谁也不许再提!”

      云栎潇脸色未变,但呼吸一滞,置于腰后的手顺时握紧,指骨隐隐发白,但到底还是未发一言。

      羽凌威绝无可能因为他的求情,收回这个命令。

      羽凌威挥挥手道:“都下去吧,一个一个不让人省心。”

      “家主觉得这么处置就够了?”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伴随着拐杖接连砸在地上的铿锵声,响彻整个大殿。

      来人满头鹤发,精神矍铄,眼神充斥着上位者的威势,身着绛红色长袍,整件衣服背面用金线缝制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她边上还站着一位黑发雪肤,浓颜红唇,身姿高挑的女子,正是羽寒阳的母亲韶夫人,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大殿内。

      “母亲,你怎么来了?”羽凌威赶紧迎上去,走到羽老夫人身旁,对侍卫说道,“快去搬张椅子来!”

      羽老夫人站定后,双手交叠在拐杖的凤凰头部,语气强硬:“不用!”

      “我和韶夫人在大殿外听了一会,进来就是要问问你,我们羽家的长孙被一个乌七八糟的野种都欺负成这样了,都成了一个残缺的人了,你作为家主,作为孩子的父亲,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处理了?”

      羽凌威哪能听不懂羽老夫人的意思,她最是疼爱自己几个孙辈,是觉得他处置的太轻了,心里的气顺不过去。

      但这事本就是羽寒阳理亏,他刚才已经舔着脸偏私成这样了,也不能一点都不顾及云栎潇的感受:“母亲,我已经都了解清楚了,这当中确实存在误会,栎潇也同意领罚,放寒阳进药庐的侍卫我也已下令赐死,我认为这样处理最为合适....”

      羽老夫人提起拐杖狠狠砸在地上:“我不同意!”

      羽凌威即便是家主也不能忤逆母亲:“那您觉得该怎样处置?”

      羽老夫人的眼神狠狠剜过云栎潇,落在那张比大多数闺女还漂亮的脸上,她第一次见他,就打从心眼里不喜欢他,觉得他有朝一日,一定会给羽氏带来灾祸。

      这么多年来一直黏着她一个孙子不说,现在还伤了她另一个孙子,断不能放过他:“寒阳断了一只手,等于丢了半条命,伤他的人,也必须接受一样的惩罚。”

      “请羽雷鞭!”

      “明日晌午在羽氏正门行刑!整个羽氏的人都要来!”

      “我倒要看看,经过这次家法伺候,以后还有哪些眼盲心瞎的小野种,敢爬到我孙子的头上!”

      见羽凌威欲言又止,羽老夫人瞪了一眼:“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娘,就把嘴里要说的咽下去!”

      “奶奶,万万不可!”一直沉默的羽寒月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栎潇不是有意的!羽雷鞭威力太大,这罚得太重了!”

      羽老夫人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由你,亲自行刑!”

      “奶奶!!!”

      羽老夫人利落地敲了下拐杖:“你不想动刑也可以,那就把他逐出羽家!”

      羽寒月:“.......”

      *

      医馆,药庐。

      已近黄昏,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射进来,但没法驱散屋内的阴冷。

      羽老夫人除了明日要用羽雷鞭对云栎潇执行家法之外,还命云栎潇亲自赐死自己的贴身侍卫。

      用亲手研制的,最痛苦的毒药。

      羽寒阳被派去全程监视,也算是变相让他出气了。

      云栎潇站在放置草药的百子柜面前半晌,终于抬起眼睫,拉开了最中间的抽屉,再打开底下的暗格,取出巴掌大小的黑色葫芦瓶身的毒药,由文老检查确认药性属实以后,才缓步走到鬼针面前。

      云栎潇眉眼清俊冷淡,看不出一丝情绪,他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下黑色的瓶身,递给鬼针:“这是我用百种毒虫和毒药草混合调配的毒药,还没有找人试验过,你很幸运,能够第一个死在它的手上。”

      鬼针跪着,沉默着,没有伸手接。

      云栎潇就这么维持着递药瓶的动作,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清冷开口:“该上路了。”

      鬼针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双眼在短短几秒内布满了红血丝,像要吃人一般,然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毒药:“我从成为少主的侍卫开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你要我死,我就为你去死。”

      “可是,少主,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听说你在大殿上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替我说,现在还可以这么冷静的把我当做药人来给你试毒!我的生死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是吗?”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件随便可以扔的衣服,是吗?”

      云栎潇双手交叠到身后,轻轻勾了下薄唇,冷酷无情的眼里终于有了笑意:“你不是衣服。”

      鬼针愣住了,随即眼底开始隐隐有期待。

      云栎潇将他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缓慢的,厌弃的,冰冷的:“你的命,并没有我的衣服值钱。”

      羽寒阳原本是带着报复的快意过来欣赏这场主仆之间的虐杀的,他一想到能够看到云栎潇的痛苦,挣扎,懊悔的样子就身心舒畅。

      可是云栎潇没有他所能想到的任何情绪,非但没有,他甚至还冷血到,仿佛面前跪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虫子。

      羽寒阳分不清了,刚才大殿上那个会因为羽凌威偏私而眼底含泪的云栎潇,和现在他面前这个没有心的怪物。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样的云栎潇已经不是让他忌惮了,而是恐惧,深深地恐惧。

      云栎潇对待陪伴多年的鬼针都能如此不讲情面,那对待他们这些切实伤害过他的人呢?

      羽寒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云栎潇真的,不会同他们……计较吗?

      鬼针死死盯着云栎潇那双漂亮无辜的眼睛,想从中找出哪怕一点点的隐忍和不舍,他就能说服自己,云栎潇有苦衷,他是迫不得已的,谁都不能违抗家主的命令。

      可是没有,云栎潇的瞳孔就像无底深渊,生不出任何他期待看到的温度和感情。

      他从10岁开始就被调配来伺候云栎潇,一直在到今天以前,他还深深相信,就算在云栎潇的心里,真正重要的只有寒月公子,但自己陪伴了他那么多年,总会有哪怕一点,就一点的不一样吧。

      没想到,终究是他太傻太天真了。

      当他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云栎潇就会毫不犹豫的弃如敝履。

      他拧开了药瓶,没有任何犹豫地喝下了毒药。

      由他的少主,亲手递给他的毒药。

      *

      毒发后,症状相当残忍,鬼针的哀嚎仿佛让人置身无边地狱,羽寒阳终于忍受不了,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于是小药庐内,除了受刑者,只剩下了云栎潇,他低着头,身姿依然挺拔,看着鬼针在自己的脚下扭曲打滚,脖子上遍布因为痛苦而抓出来的血痕。

      鬼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最后甚至不顾尊严,抓住了他的脚踝,已经无法说话,但眼神里写满了最卑微的恳求。

      求他这个刽子手。

      “少主,求求你,让我死,让我死。”

      云栎潇单膝跪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塞进了鬼针的嘴里。

      须臾,这张曾经年轻俊秀的脸,就一点一滴的,变成了如同百岁老人般枯槁丑陋的脸。

      那双原本充满神采的瞳孔,现在就像摆在宴席上的鱼眼,死灰死灰的。

      云栎潇抿紧唇,伸出手阖上了他的眼睛。

      窗外的麻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过道间遍布下人们忙碌穿梭的脚步声,还有交头接耳的说话声……

      快到羽氏的晚饭时间了,很快各个府邸都会点起灯笼,星星点点,是生机盎然的漂亮景象。

      微风吹拂而过,它听到云栎潇很轻很轻地叹息了句:“死得,有点难看啊。”

      “如果还有机会,别为别人而活。”

      “那样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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