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清灯&沐鱼

4、忆往昔

　　对至小就在徐城的苏东来来说，地属南方的白马渡的初冬无疑是气候宜人的。远处天际才泛白，金鸡才啼鸣，苏东来便早早起来了，一路舒展着胫骨来到了蔡子君的房间门口，却见房门早已打开不见蔡子君人，拉了个正在打扫房间的下人一问才知天未亮时蔡子君便已出门去了。望着远方已经开始泛黄的天空，苏东来无奈地一笑，这一次回去看来他免不得得听大嫂的一通念叨了。

　　河边，枯柳下，蔡子君已经徘徊了整整一上午了，脚下的步伐一次次的抬起却又一次次地落下，怕只怕跨出了这一步最后落得的却是自取其辱。

　　“蔡大人，我若是你就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找她。”一直在茶寮独自静静喝茶的仲秋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

　　蔡子君全心思都在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去找李秋娘问个清楚明白，倒是一直未注意到坐在茶寮已经喝了一上午茶，观察了自己一上午的仲秋。“先生此话怎讲？”如今突然被这样说到先是一愣，待话问出口之后却又是一愣，心中不禁暗暗思忖道：“莫非仲秋知道自己和李秋娘的事？”

　　“呵呵！”从茶几上取下一茶杯放到自己对面，仲秋若有深意地一笑道：“蔡大人若不嫌弃就陪仲秋喝杯茶如何？”

　　蔡子君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仲秋递来的茶与他隔桌而坐。

　　“蔡大人可喜欢说书？”与蔡子君对视一眼却似无意地说道。

　　蔡子君心头又是一愣，不解仲秋这卖的到底是什么关子，却还是默认地点点头。

　　“蔡大人似有心事闷闷不乐。”说着抬眼试探了看了蔡子君一眼，见他无反感之意又继续道：“若无事，不妨坐下来听仲秋说上一段一解心烦。”

　　蔡子君一直都低着头把弄着手中的杯子，不拒绝却也不点头。见蔡子君如此，仲秋便也好整无暇悠闲地喝着茶，静静看着蔡子君，一时两人都是无言。

　　停下手中的杯子，抬眼正好对上仲秋探询的目光，蔡子君自然知道仲秋绝非只为说书那么简单，然而既然自己猜不透何不听他说说看，再者，仲秋的说书连当今圣上重金都难请啊！思及此便道：“先生如此美意，乃是蔡某有幸，岂有推辞之理？”

　　“他在夜里把灯点，四书五经读几遍，是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守在一边。她在灯下把墨研，荆钗布裙一双眼，看他寒窗苦读十年誓要上得金殿。送良人到渡口，她说一生也为你守候，说等我金榜题名，定不辜负你温柔。十八年守候，她站在小渡口，十八年温柔，他睡在明月楼……”三弦声起却是声声如泣，字字揪心。只听得蔡子君呆了一般，连李秋娘何时站在自己的面前都未曾发觉。

　　“是这女子太傻，竟不知世间男子皆薄幸这个道理！”将新沏的热茶替仲秋倒上，李秋娘冷冷地道。

　　“秋娘？”蔡子君突地站了起来一把握住李秋娘的双手，情绪激动：“秋娘，当年为什么要负我？为什么……”

　　对于蔡子君突如其来的举动李秋娘又惊又恼，用力甩开蔡子君的双手疾步向后退了三步才站定，怒视着蔡子君，道：“蔡子君，你好狠的心！我李秋娘纵使贫贱却也不是你随意便能羞辱的！”

　　先前随着仲秋的三弦声蔡子君恍恍惚惚只觉得恍若回到了三十年前白马渡渡口一别，恍恍惚惚又仿佛耳边响起的是那一日的喜乐，大红喜帕下遮盖的是他半年来魂牵梦绕的容颜却不是为他而嫁！为什么要负他？这么多年来心底的那个声音终于冲破一切第一次说出口。

　　“当年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另嫁他人？”蔡子君仿若没听到李秋娘的话，任自顾自地问道：“我千辛万苦地回来找你，你却不等我！秋娘，到底是谁好狠的心啊？”

　　“你！”李秋娘一听更是又气又恼，急得张了嘴巴却只能吐出一个你来，怒瞪着蔡子君，见他似傻了一般喃喃自语，只能气得一跺脚索性转身便要离开。

　　李秋娘的怒斥声中蔡子君如梦初醒，忙几步追上拦住李秋娘：“秋娘，我并无他意，即使当初你……你弃我另嫁我也是希望你过得好的！”

　　李秋娘似是气极了，满脸通红，颤抖着双唇怒视着蔡子君竟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狠狠地甩开蔡子君含泪而去。

　　蔡子君欲追李秋娘而去被仲秋制止了，“你不该这样说她，这些年来她一个人过得很艰辛。”

　　“先生此话怎讲？秋娘她竟是一个人？她的夫君呢？”望着李秋娘远去的身影，蔡子君的心头隐隐有几丝不安，抑或是恐惧和茫然。

　　昨夜一夜未眠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李秋娘的夫君，那个三十年前令李秋娘弃自己而去的男人。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一来，也许是出于男人心里的那一丝不甘还是想要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值得李秋娘弃自己托付终身；二来，昨日与李秋娘短暂的谈话他隐隐也察觉李秋娘似乎过得并不好，所以想来看看有什么他可以帮得上的，不管怎样他都是希望李秋娘过得好得，即使当初李秋娘负他在先，但当年毕竟是全仗了李秋娘与她的父亲才有了今日的蔡子君。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对于蔡子君的话仲秋显得有些吃惊却又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秋娘为了给你守身，三十年一直未嫁！”

　　蔡子君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出了茶寮，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了河堤边，人生四十年来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无助。无论是出仕之前的贫穷还是入仕之后官场的步步为营他都不曾有过胆怯和退缩，然而这一次，对于那个未知的真相他却不愿也不敢去触碰。

　　“蔡大人，秋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三十年来一直以未亡人的身份为你守身。我本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为了以防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没想到还是……”仲秋的眼中有着敬重和无奈，“说实话，蔡大人，我很羡慕你。”

　　若说李秋娘为自己守身三十年，那么，三十年前他亲眼所见被人大红花轿抬出李家大门的又是谁？三十年前秦馨岚殿上请旨赐婚，虽然当时蔡子君对秦馨岚亦有动心，但心中始终不忘临走时与李秋娘的约定，无论高中与否都会回白马渡娶她，冒着被辞官甚至性命之危婉言谢绝。

　　那一天蔡子君回到白马渡看到的却是李家大红灯笼高挂，门上喜字成双，喜乐震天，整个白马渡的人都来了，挤满了整个李家大门口，耳边充斥的是众人的连声赞叹，都道邻村刘员外的儿子好福气，娶到聪明贤惠的李家姑娘！蔡子君被拥挤的人群挤在门外看着李秋娘在新郎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踏进了花轿，那个本该搀着李秋娘的新郎却不是他。

　　那一天蔡子君的魂丢了，直到秦馨岚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温柔的安慰，告诉他之前的一切她都不会介意，只要蔡子君愿意他们之间一切从头开始。

　　三十年来虽然蔡子君对于李秋娘背叛自己一事而难以释怀，一直在心里指责着李秋娘无情地违背他们当时的誓言，但是，如今他更加接受不了是自己负了李秋娘这个真相！蔡子君一边又一边地问着自己当年他和李秋娘之间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当年明明是自己亲眼看着李秋娘上的花轿，为何今日仲秋却说李秋娘以为自己三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而守寡三十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在这一场感情中当真是自己负了李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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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orz……
写得我真是不想拿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