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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忆相逢 ...

  •   二十年前,白马坡渡口。

      初冬的江面上飘浮着薄薄的雾气,一片氤氲。江心一叶小舟上的帘子被挑起,出来一位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男子约莫不惑的年纪,对着江上初升的冬日双臂一展,大口地呼吸着清晨湿润的空气,转了头对着帘内道:“都说江南白马坡人杰地灵,男子俊朗,女子灵秀!孜仁兄,此趟回去没准儿嫂子就该多个妹子唠叨了呵!”

      随着帘子的起落玄衣男子身旁已站了另一名男子,着了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负手而立远远凝望着堤上颓败的柳树,双眸凝重的仿若高山上化不去的冰雪一般。晨风吹起他微霜的鬓发,满布细纹的脸上依稀还留着当初翩翩少年郎时的飘洒俊逸,兀自轻叹了一口气却是低低地道:“回来了,终究还是……”仿若自语一般。

      “大靖王朝的蔡子君蔡大才子想临江赋诗一首么?”玄衣男子见蔡子君来的一路上便整个人神色恍惚,此刻又对着江面呓语,以为是此次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太重蔡子君心中忧虑,便拍拍他的肩头,笑侃道。

      船已经靠岸,船夫放好了踏板。

      蔡子君心中苦笑,只道了一句:“走吧。”便已跨步上了岸。

      苏东来一耸肩,整了整自己因为久坐船舱已经打绺儿了的衣衫快步跟了上去。

      白马坡送良人,那一送便是整整二十年。蔡子君回望岸边低垂的枯柳,隐隐约约却见远出的柳树下站着的人影儿仿若当年的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自己刻意埋藏在心底的那段往事慢慢地浮上了心头,一点一点吞噬了他的心。

      蔡子君不敢去多想,却无法克制不去想,就像这么多年来每一刻他都在试着将一些人和事遗忘,然而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却总是能那么轻易地占据他的整个脑海,一如当年渡口一别,那满含柔意的话语:“徐城冷,棉袄暖身。”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好吗?

      “孜仁兄,白马坡仲秋的说书乃大靖国的一绝,你我此趟来有此等耳福也不虚此行了呵!”听到前面不远处的茶寮传来的三弦声苏东来全身一阵兴奋,白马坡的仲秋放眼整个大靖王朝谁能与之比肩?

      蔡子君自小家境贫寒,幼时也曾随父亲四处奔波,于街头说书卖艺赚点小钱维持生计,昔日在徐城便已久闻仲秋大名,只一直恨二人无缘一面。此刻一听也禁不住一阵激动,面上虽仍佯装严肃,提醒苏东来道:“莫忘了此趟来的正事!”脚下却也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苏东来见此心下倒是放宽了些,一路来蔡子君的沉闷苏东来还着实怕他闷出些什么病来,回去难向他那个“关夫心切”的嫂子交待。面上无奈一笑,却是甩甩袖子,快步跟了上去。

      未行几步已见不远处黑鸦鸦的人群竟是将渡口一简陋的小茶寮挤了个水泄不通,走近了透过人群缝隙才隐隐约约可见一青衫中年说书人坐于茶寮前一简易的搭棚下,手拉三弦正说到高·潮处,却见他摇头晃脑,时而一阵嬉笑,时而却是一阵怒骂,时而声音暗哑如泣如诉,时而嘹亮振奋人心,表情看似夸张然要说矫揉却又显得那么自然,仿佛世间的悲喜欢乐便本该是这个样子的。

      蔡子君虽自幼家境贫寒,却也真是因此反倒是造就了他的一身傲气。虽知盛名之下无虚士,然而未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蔡子君的心中对仲秋总归还是怀了几分不服。再者他一身有二“负”,为官二十年清廉一身,即使身陷于黑暗之中也始终保持秉性,不忘当日出仕之初衷。外人都道蔡子君能有今日之权位实是靠了他的老丈人——当今右相秦平,却不知蔡子君二十年来能久泽龙恩实乃当今圣上有意肃清朝廷之内的贪、腐之气,而将完成此重任的希望寄在了蔡子君等一干人身上了,此乃蔡子君一负;而这第二“负”便是幼时迫于生计不学自成才的一技。当初右相之女,当今圣上靖明帝亲封的乐怡郡主秦馨岚宁愿舍弃当朝太子妃之位而情愿选择蔡子君这个才入仕途的小小状元郎便是因为此。

      当年蔡子君进京赶考所带的那点盘缠还未到徐城便已告了罄,忆起小时候卖艺为生的那段经历,靠着最后一点盘缠从一位收破烂的小贩手中买了一把破旧的三弦,自己稍加修整了一下,勉强还能使用,便一路沿途说书赚点小盘缠。一路虽然艰险,却也总算是到达了徐城,想着总不辜负了她渡口送别时的一番情意。此后他又于徐城畔江楼内说书恰逢秦馨岚香轿经过,被他弦声中犹如天上之鹰,即使乌云满天、风起雷鸣却无所畏惧展翅高翔的一腔豪情所吸引。那一年秦馨岚正值碧玉年华,虽被家族、权势所拘,女子如花却仍渴望自由开放,惺惺相惜乃至芳心暗许!此后,畔江楼内但凡三弦声起便可闻一阵琴声从二楼雅阁内幽幽飘出,琴声和着弦声一高一低,一急一缓。

      后来殿试蔡子君为圣上钦点的头名状元,秦馨岚不顾父命请求圣上为她与蔡子君赐婚。一直以来靖明帝对与秦馨岚与太子一事也颇有担忧,右相秦平在朝中势力不小,若将秦馨岚指给太子,太子本就有反意,两人若是联手,他着实不得不提防。虽碍于秦平面子,然两相权衡下来还是准了秦馨岚与蔡子君的婚事,而将左相之女蔡素绫指给了太子。朝中右相秦平与左相蔡晟政见不合,互相不容,而蔡晟为人虽是固执,对朝廷和当今圣上却是忠心不二,靖明帝便想出了这一招反过来却以右相之力制衡太子,也不可谓不老谋深算。

      然而今日得闻仲秋说书,蔡子君才醒悟何为大家,也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惭愧不已!蔡子君不仅是有才之士,更是惜才之人。今日有幸得遇仲秋自是想要去结交一番,正要跨步上前耳边传来一爽利的女声却硬生生止了蔡子君脚下的步伐。

      随着布帘的掀起,出来一名中年女子,着了一件藕色窄袖短袄和青色长裙,随着她的出现一阵菊花的清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将手中的三弦细细擦拭后收入盒中,接过女子递上的花茶一番品尝后,对上女子的视线却是半真半试探着道:“秋娘啊,今日说得可行乎?”

      那名唤做秋娘的女子只淡笑却不语,与女子对视良久仲秋终究还是不忍,这么多年来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收回视线似不想为人察觉般轻轻一叹。

      “秋娘?”二十年来所有的期盼和愧疚都化作了这一声哽咽的秋娘。

      听的身后那一个熟悉的声音,女子身形猛地一震,却是久久不敢回头,只怕这一转身到头来又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梦,亦如这二十年来无数个夜晚一样。

      “秋娘,是我,我回来了。”

      “孜……孜仁……”泪水瞬间模糊了秋娘的视线,二十年来伪装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被冲垮。这一刻的重逢明明想了千遍盼了万遍,想着重逢,想着抱住他,让这二十年来的思念都化作眼泪在他坚实的肩膀嚎啕大哭一场,然而,真到了这一刻她却迟迟不敢回头。

      脚下的步子跨出了却又似退却般定住不敢再往前跨进,看着眼前的女子颤抖的双肩,迟疑了许久终是迈出了那一步,扶住女子那看似柔弱却独自承载了二十年苦痛的双肩。那一刻,蔡子君再也忍不住,纵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也不禁流泪满面。

      女子转身的一霎那,二人泪眼相对,却是相顾无言。

  • 作者有话要说:  orz,后面写的偶自己都要吐血了……
    写的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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