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一回代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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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留三千精兵在营地，楚瑾年带着八千精兵进城。
从驿站到达户部府衙门前所见的景象，好像在诠释什么叫天子脚下。
这春回大地，官道两旁的田地也冒出碧绿的嫩苗，透着生机。就连沿途的被饿死冻死的尸首也早已消失不见了。进城之后，街面上还有小摊贩的吆喝声音，来来往往的行人，好不热闹。好像先前游历所见的人间炼狱场景并没有发生，现在依旧是太平盛世。
但终究不是他楚瑾年记忆中繁华似锦的京城。
缓缓吁口气，楚瑾年看了眼在衙门前等候的大名鼎鼎的人物——庞丞相，手不自禁扣紧了马缰，一字一顿在心理重复了三遍大局为重，才压下恨不得手刃仇敌的杀意，面无表情的翻身下马。
“学生见过庞丞相。”楚瑾年敷衍的行了个礼，便直起了身，客套一句：“万万没想到您亲自前来。”
得亏楚瑾年靠着家里得了个国子监荫生的名额，才堪堪不用屈膝叩拜这衣冠禽、兽。
庞丞相瞧着面色都不带掩饰的楚瑾年，也深知他们算早已撕破了脸皮，某些寒暄的话场面上过得去就好。于是便开门见山直言，“皇上本想亲自召见楚贤侄的，但无奈病重。特意命本官亲自陪同，核算嫁妆清单。”
“那就开始核算吧。毕竟兵贵神速，”楚瑾年听到这话，更加的直爽，“学生这回进京，路上可不怎么安稳。还多亏了庞丞相您暗中护送啊。”
——大军前进，看起来一路顺顺遂遂的，但私下也没少刺杀事件。其他成气候的起义军自然懂皇帝大婚的意义，纷纷想要破坏。但这些事情，一半被京城的人手解决了，一半被开路的斥候们处理的干干净净。
隐匿很好的几个人手，因为楚瑾年突发奇想的微服私访，按捺不住的尾随。
然后就被咔嚓了。
“贤侄也是深明大义之辈。那些宵小想要暗中破坏皇上大婚，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庞丞相笑笑，边挥挥手，示意衙役们直接抬着箱子出来，当街清点。
这大庭广众之下利用悠悠众口这一招，还是从北疆军这群土匪身上学来的。
想着，庞丞相看着打开后泛着珠光宝气的箱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楚瑾年没错过有几个胆大的小摊小贩以及路人们目光带着好奇看过来，当即也猜透了庞丞相的意图，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一群人，连最基本的合作都还没有达成，就在琢磨着后手。
可真不愧是走一步看三步，思虑周全的聪明人。
楚瑾年的笑声，不高不低，在翻箱倒柜的嘈杂环境下，弱不可闻。但莫名的，听在庞丞相耳朵里，总有些振聋发聩的效果。当即眼眸微微眯起，庞丞相带着审视盯着楚瑾年，结果就见楚瑾年身侧的老婆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软塌，还铺着上好的狐裘。
狐裘根根发亮，看着都顺滑至极，是上好的狐皮制作而成。
当即庞丞相眼底难得闪现出一丝狐疑。
“少年您喝药，这些事，到底是女儿家备婚之事，让我这个老婆子来操持就好了。”陈妈端过药碗递给楚瑾年，示意军需官继续带人清点，做好交接的工作。边笑着朗声道：“咱们现如今情况危急，虽然省略了不少的步骤，但是女子晒妆这环节还是要的。否则等会如何让大虎兄弟代表全体钦差，念添妆之物呢？”
被点名的赵大虎没忍住想要在心理拍案。
陈妈一张嘴，就让人明白是叫河东狮吼了。
且这话一出，不管那些有胆子打量的老百姓是真傻大胆呢还是另有图谋，反正楚家于理不亏，十几年后就算被人翻出来，也能站稳脚跟。
想着，赵大虎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楚瑾年。
就见楚瑾年抱着药碗，静静的看着陈妈，嘴角噙着微笑，看起来也十分满意。
与此同时陈妈凝神运气，声音拔高了几分，道：“要知道昔年我家大小姐嫁给昭贤太子爷，可是百万嫁妆，先皇以江山为太子聘。现如今妹妹也嫁入皇家，我等顾念今非昔比，皇上也念及我楚家的赤胆忠心，以聘礼为军饷，让将士们安心上场杀敌，保家卫国！故此，将清单名录召开，让天下皆知！”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震得听到这话的人两眼呆滞。
庞丞相静静的看了一眼陈妈，垂首看向笑容灿烂的楚瑾年，硬是挤出微笑来：“楚三公子，钱财动人心。你就不怕回去的路上遭到有心人的觊觎吗？”
“这就不劳庞丞相费心了。我楚瑾年能从阎王爷手里争回一条命，还会怕区区几个有心人？”楚瑾年将药碗举起朝庞丞相一递，铿锵有力的感谢：“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们只用砒、霜毒我啊！”
庞丞相猝不及防的听到这话，看着眼角带着杀气的楚瑾年，手死死掐紧了掌心，骤然间脑海充斥着无数尘封已久的画面。
他弟也是武将。
自己去边关，立下赫赫战功。
可因为他这个当哥的是文官之首，武将都排挤着他。他也被调回兵部，就干个闲职。
或许是积年不得重用，因此走了歧路，仇恨楚瑾年这个靠出生，就能摇身一变的少将军，掌握北疆三十万兵马。
事情查出来之后，弟弟一家老小都被杀了，以平息楚夫人，平息北疆军的怒火。
当年的监斩官，还是他这个亲哥。
这事一晃眼都过去了十年了。
几乎没有人再提。
迎着算盘拨动的声响，庞丞相稳了稳心神，死死的盯着微笑的楚瑾年，眼眸渗出些怨恨之色，开口：“还多亏了楚公子你提醒，我倒是忘记了还有一样贺礼。是太后娘娘命人准备的添妆。”
边说，庞丞相一挥手示意宫婢端上来，一眨不眨的看向楚瑾年，十分希冀看到人接下来的表情变化，边道：“太后娘娘啊慈母心肠，唯恐楚二小姐在北疆生活不便，特意赐了指甲套。”
宫婢小心翼翼双手奉上托盘，将护甲展现在众人眼前。
托盘上是一只玳瑁嵌珠宝牡丹花指甲套。
工艺精湛，做工细致，牡丹花雍容华贵，一副花中之王的傲然。只不过好像年岁有些久远了，指甲套上的珠宝光泽有些黯淡。镶嵌的牡丹珠花也缺了一颗，有些凋谢的颓然。但也正因为此，才让此物看起来有几分人气，是经年使用之物。
赏赐之物，用贵人贴身常用之物，还有亲近之意。
可问题是，这牡丹花指甲套此刻还有半截断指。
断指面的鲜血早已凝固。
手指与指甲套中间的皮肤，带着褶皱，明显是上了年纪的老者。
不用楚瑾年开口，武厉一行小将士们见此物，愤怒的拔刀对准庞丞相。
这是威胁！
牡丹花有王者之意，历来也只有太后皇后等有资格佩戴。但偏偏这象征尊贵的牡丹花，昔年先帝曾经为抚恤同样丧子之痛的楚家。赐楚国栋之妻楚贾氏超品诰命之尊，位同太后，除帝王外，不用下跪行礼。
还赐了一套礼仪之物。
其中就包括以牡丹花为主题制造的指甲套。
据闻牡丹，是昭贤太子妃，也就是楚大小姐最爱的花。
楚夫人特意要了此物，想要睹物思人。
与此同时楚瑾年气血翻腾。
哪怕早已知道此事，但亲眼见到此物，还是克制不住的火冒三丈。
猛得喉间一甜，楚瑾年吐出一口血水，也顾不得擦拭，咬着血水剐向庞丞相，怒吼：“尔等岂敢？我娘可是先帝御赐的超品诰命，位尊太后！”
一同到这话，其他看不见贺礼的北疆士兵们也纷纷握紧了武器，怒瞪庞丞相。
赵大虎闻言猛得瞳孔一缩，愕然的扭头看了一眼皇宫所在的方向。
瞧着刹那间失去血色，面白如纸的楚瑾年，庞丞相只觉得先前那一口被人提及自己弱小的往事不复存在了，还颇为得意的欣赏着楚瑾年的怒目，笑着回眸横扫着众将士的怒色，缓缓捋了一把胡须，娓娓道来事情的经过：“所以啊据闻是太后娘娘亲自请咱们这位形同太后的楚诰命夫人进宫礼佛。这谈论佛法之时，忽然间说道佛祖割肉喂鹰之事，楚夫人深受感动，不由得想起了百年来镇国公一脉所受到的朝廷尊荣。因此啊，就像以此为信物，提醒楚三公子，提醒楚将军，可莫要让钦差队伍一去不复返，也莫要忘记了二十万的精兵为嫁妆。”
一字一顿恍若利刃刺向楚瑾年。
陈妈看着气得浑身都在发颤的楚瑾年，红着眼抬手搀扶住人，咬牙低声提醒道：“三少爷，莫要忘记以大局为重。”
楚瑾年手指死死捏紧成拳，声音冷得跟冰渣子一样，“也要提醒庞丞相，提醒皇帝太后一句话，若是我娘他们再少了一根汗毛，休怪我楚瑾年反了。”
最后两个字，楚瑾年说得铿锵有力。
“是吗？”庞丞相闻言轻笑了一声，甚至还走进了一步，上下打量着楚瑾年，问：“不知算命先生说你能活到几岁？”
楚瑾年看着居高临下带着鄙夷眼神的庞丞相，撇着与人一起靠近的仆从，静静的逆转自己可怜巴巴的真气，忍着刺骨的锥心疼痛，猛得朝庞丞相吐出一口血水。
血水相比先前的红，此刻有些诡异的褐色。但无奈一口血水喷洒开来，在半空中停留一瞬而已，谁也没有细细分辨血水的颜色有什么不同。
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血水的庞丞相嗅着满鼻子的血腥味，后退了好几步，边擦拭着血，边嗤笑道：“若是其他将领的儿子，本官没准还提防一二。楚瑾年楚三少，就你这药罐子，你爹有谋反之心，他都不敢谋反。毕竟保不准你什么时候就死了。那他豁出去打下来的皇位给谁坐？”
庞丞相说得掷地有声，丝毫不介意楚他敢设计让承平帝强娶楚国栋之女的原因被旁人知晓。
古往今来也就的确这么一个道理。
没儿子，挣个屁！
听到这话，楚瑾年面露微笑：“我爹不敢谋反，但换一个丞相还是做的到的。特别是丞相你中毒了啊。不妨请太医好好诊断诊断？”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一回代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