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长女生存记》一条虫

5、女户

　　“姐，圆宝好多钱！”
　　古堂捏着一串铜钱，吃惊地向闻声而来的哥哥姐姐展示。当事人小圆宝拍拍自己的胸脯，觉得不膈后，才看向二哥捏的那串铜钱。小手拉了拉大姐，说道：“大金哥哥…塞，重…不舒服。”
　　古安恍然，怪不得送大堂哥的时候，他一路抱着圆宝，原来是趁自己不注意给圆宝塞了这串铜钱，如果当时自己发现了，肯定会还给大堂哥，现在留下了，家里又急需，古安想着便看向姐姐：“姐，这钱是大堂哥给的，我们先留着买粮，回头我看能不能接到抄书的活，到时候攒了还给堂哥。”
　　“大堂哥攒这笔钱不容易，就当我们跟他借的吧。”古甜握着那串铜钱，不多，五十文，但大堂哥一个木工学徒，平日里是没有工钱的，能攒下这几十文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若是让大伯娘知道，肯定要闹翻天。
　　从醒来后，爷爷奶奶偷偷给粮，到堂哥堂妹的善意，遇到的村人大部分也是和善的，古甜突然觉得生活还是很有奔头的。
　　“咱们先吃饭，等吃完，安安，我们一起去村长家，问立女户的事。”古甜想想道。
　　“好。”古安应道，没有反对。这个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虽然现在大伯娘和三婶听到她要立女户，就消停了，但一日不立女户，就可能会有更多变数。她们都深知世间女子生存不易，立女户看似可以当家做主，但一旦立户，田税便要缴比丁户更重一成的税赋，且各种徭役并不会因你是女子便取消，而是一视同仁。一个女子支应门庭，若非家底本是厚实，那更难支撑下去。更别提立女户后，默认坐产招婿，一般好人家男子，谁会上门？大伯娘与三婶只怕是当她还小一时想不通，过个几日，肯定会再来提抚养他们姐弟几个的事情。
　　古甜早就把立女户的各种利弊想得清清楚楚了，对于嫁人，作为现代人，很少女生会把嫁人放在生存第一位。单这个观念，她就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立女户反而是她最好的选择。古甜心里感谢这个架空的时代。
　　立女户最大的好处，就是她能自主，而不是把自己和弟妹的人生交到其他人手上，即使是亲人。

　　吃完饭，古蜜与古堂收拾，古圆当着小尾巴围着哥哥姐姐转。古甜让弟弟妹妹待会哄圆宝午睡，便与大弟弟古安拎着最大的那条鱼，是圆宝掉下水后抱住的那条，往村长家走去。
　　天气逐渐热起来，午间正是光照最烈的时候，路上没人，古甜带着弟弟踩着沿途的树荫往村长家去，因距离不远，到村长家时，那鱼还活着。
　　村长的儿媳妇小王氏开门看到古甜姐弟，忙把人往院里引：“甜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带了鱼？”。
　　“婶婶，今天我们田里引了渠水，刚好捞了一些鱼。给村长爷爷带一条过来尝尝鲜。”古甜说道，将鱼递了过去。
　　“哎呦，这鱼可真重。”王氏掂量着那尾鱼，这可比家里今日得来的鱼都大，她倒是有些不好接了。
　　正想着，她婆婆出来，看到古甜便问道：“甜丫头，可是找老头子有事？先进屋，你这才病好，日头正烈，别又中了暑气。”
　　“哎，好的，阿婆。”姐弟俩应道，跟着进屋。

　　进了屋，村长叶三明正赤脚抱着大孙子玩耍，和古甜想象古代村长的形象很不一样。他看到古甜姐弟后，抱着孙子坐正，看向古安问道：“安小子，可是有什么事？”
　　古安闻言，与姐姐对视一眼，对村长道：“叶爷爷，我和姐姐，想问问立女户的事。”
　　“嗯？怎的想立女户？”叶村长听后，正色问道：“立女户不是小事，你们爷爷奶奶，伯伯和叔叔知道吗？”
　　“叶爷爷，我已经告知爷奶了，他们也同意。”古甜应道。“叶爷爷，我已经十二了，可以立女户。”
　　叶村长闻言，见古甜神色坚持，不像是一时起意，也就不劝，毕竟古甜姐弟的爷爷奶奶长辈还在，她还是过来问立女户的事，不用问都能猜到，这姐弟几个抚养之事家里人没谈明白。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这几个孩子日后本就艰难，若是硬劝，到时候他们叔伯养出仇来，到头来还得怪他这个村长。
　　“你们想清楚就行。立女户，我这边给你们划籍立户，到时候找里长下个印，我再带你们到县衙交立户钱就可以了。立户钱一吊，一千文，如果有银子，交一两即可。”叶村长说完，想想又道：“立了女户后，甜丫头你就是户主，一应赋税明年都得按丁户的规矩交，你一个女孩儿，可能做到？”
　　“我能！”古甜重重地点头，就是这立户钱得攒攒。
　　“叶爷爷，女户立后，以后是否可以销掉女户？”古安突然说道，引得古甜疑惑地看向他。“叶爷爷，再过三年，小子也满十二，可以立户。”说着，他看向姐姐：“姐姐，以后有我，我不会让姐姐辛苦太久。”
　　古甜心中一股热流涌过，虽然世人觉得立女户，是女子之苦，可古甜并不觉得，但是弟弟有这份心，让古甜觉得为了他们完全值得。

　　叶三明看着这姐弟，姐弟长相肖似却又各有风采，都长得太好了，却又失了双亲庇护。便是立户，日后会遇到的难事那也是不少的，只是他这时也不便打击他们：“女户一旦立了，除非户主去世，否则不可销。不若这样，我这边给你们划籍立户，且先不找里长，也不去县衙交立户钱，待安安成丁，再重立。这几年，你们姐弟几个自己过日子，其他的别声张。”
　　古甜古安听明白，村长这是让他们对外说立户，糊弄一下外人，田地仍在他们手中。等安安成丁后在正式立户。
　　“可是村长，那些税……”古甜没想到村长愿意给他们指这么条路，但不是户主，很多事就没法办成了。
　　“每年交钱，跟你们伯伯一起交，只要你们伯伯同意。”
　　其实就是他们姐弟自己过，但赋税这些都是挂在叔伯名下交的。这其实是可行的，只是大伯，三叔，四叔都不可能同意，同意的话，条件就是住进他们家，最后的结果就是占房子，占田地，仗着对他们姐弟的养育之恩，日后对他们的人生指手画脚。这是古甜不能忍的。
　　叶三明见他们为难，揉着大孙子的肉脸蛋，意有所指：“就算你们叔伯不肯，你们爷奶也还在呢。便是你们坚持立户，你们可有立户钱？”

　　分家后，爷爷奶奶根本镇不住大伯，三叔，和四叔，古甜姐弟都知道，家丑不外扬，这也不便和村长说。所以还是只有立女户这条路。
　　“立户钱还得再凑凑。”古甜说道。
　　叶三明听这话，就知道她已经拿定主意了，就说道：“也别急，你爹以前做木工，应该还积了一些木料，你爹的那套木工行头，这些都是可以卖的，我这边可以帮你们找人。你爹去世前，还买了个小山头，地契手续还没办完，你爹娘去得突然，那山头地契县衙那边就一直没信。本想等你们大伯几个谁抚养你们，我再同哪家说的。既然你已经决定立女户，待你立完女户，你家有了户主，我看能不能帮你们把那山头的地契拿到。就是不能拿到，那买山的钱也得看拿不拿得回来。”
　　“谢谢叶爷爷。”古甜和古安都没想到居然还有买山头这事，想来是爹娘为了积累做木工的木料，才买山头，地契还没到手，姐弟几个也不知情。古大荣与青眉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一步步踏踏实实地过，若无意外，这一家七口的生活肯定蒸蒸日上。
　　“行吧，你们先回去盘算一下能卖的，凑好立户的钱，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办。”叶三明说道，抱着大孙子就要小憩。

　　古甜和古安姐弟再三道谢，出门的时候，还带着小王氏硬塞的一小袋粮食，里边还装了两颗鸡蛋。
　　“叶爷爷家太客气了。”古安对姐姐说道。
　　“村长爷爷是好人，我们得记着他们的好。”古甜感慨道。
　　古叶村村民安居乐业，村里鲜少那些鸡飞狗跳的争执，与外村也相处融洽，这些都和村长的为人处事公允圆滑离不开。古叶村是个好地方，种田就种田吧，咱种田也能种出一片天。立女户解决有望，古甜心里轻松地想道。

　　“安安，你也别觉得姐姐立女户很苦，退亲后，姐姐就不再想嫁人的事。我不仅是为了你们，我更是为了自己。”古甜担心弟弟还在纠结她日后无法销掉女户的事。
　　“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让你还有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古安知道姐姐所忧，下决心道。
　　“那当然，我家安安可是很厉害的呢。”古甜笑道。

　　待回到家，圆宝正躺在铺着凉席的炕上睡着。古蜜和古堂都在等她们。古甜将大堂哥留下的那五十枚铜钱又拿了出来数数，一两银子，一千铜钱，这还杯水车薪。古安见状，说道：“姐姐，我们到后院看看爹爹留下的木料吧。”

　　古甜醒来后，还没认真看过这个家的后院，待跟着弟弟绕到后院，发现真的很大，约莫一亩地大小的院子，有一个非常宽敞的棚屋，里边堆积着不同的木料。有古大荣收回来的，也有帮人做完家具后留下的，大多都是便宜的杉木，和一些楠木。里边最贵重的是几根黄花梨木，很金贵地摆放在其中一角，用粗布遮盖着。
　　那是古大荣花了大价钱买回来，准备精心打磨成成套的家具，为三年后长女出嫁备嫁妆。
　　“大姐，只卖这些木料，爹爹的这些木工器具不要卖。”古堂也跟了过来，红着眼摸着光滑的木器盒。这些都是爹爹留下的，以前他最喜欢在这里玩，陪爹爹做木活。
　　“嗯，我们只卖木料。”古甜应道，心里也跟着难受。
　　“姐，这些木料，我以前听爹爹说过价钱。这一屋的木料，大概只能卖二两，这其中还包含那几根黄花梨木。”古安说道。在乡下，这些木头卖不出价，村里人请木工，一般都会自带木材。只有镇上或县城富户或商户才会采购木料，定制家具，大户人家有自己的山头和木工匠人，除非是忙活不过来，不然一般都不会找外头的木工。大户人家采购的贵重木料，像他们这些平民小户是很难得的，只有寻木人在深山才能寻得。
　　“二两足够了。安安，堂堂，咱们先解决立户钱，以后挣钱了，有需要再买回来。爹娘都会理解我们的。”古甜说道。拿定主意要清空这屋子的木料，走出棚屋，查看了后院。后院院墙很高，有个厚重的大门锁着，院里绕着围墙种着几株藤木，葱葱郁郁蔓延好大一片。古甜走上前去，发现上边已经点缀着白色的花蕾。居然是金银花，这应该是娘亲青眉种的。

　　院中还种了几棵桂花树，两棵桃树。桃树已经挂了果，翠绿的叶子里点缀着几颗青色的小果子。后院应该是主要放木料的地方，所以并没有种植蔬菜之类的植物。古甜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喜阴的草药，种在院角落。
　　后院是块宝地，待木料清空后，好好规划种植，单是金银花这项，药店也肯定会收购的。这些应该青眉娘种植这么多金银花一早做好的打算。

　　古甜不由地对以后的生活更有信心。立女户的事情必须尽快办好，冲着这么好的房子院子，她就觉得大伯他们不会放弃，更别提还有个山头，如果他们知道这回事，肯定这会已经闹起来了，而且是大伯，三叔，四叔亲身上阵。
　　“幸好大伯他们不知道爹爹买了个山头。”古安与姐姐心有灵犀。

　　“山头？”古堂闻言，瞪大眼睛，“我们家还有山？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