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后被死敌收养了》老Keng

3、第 3 章

　　重瞑用砍刀将一根木头劈开，动作干脆而利落，活像他生来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烛岚被他放在一边儿，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把小小的银色匕首。
　　那是他的武器，可以变幻各种形态，它最本初的模样是一根黑色的梧桐枝——烛岚只知道它一直被保管在神殿的白凤雕像口中，战乱中风族丢失了太多典籍，谁也说不出这东西的来历，便称它为“凤衔枝”。
　　在踏入溯世阵之前，他将凤衔枝变成一把匕首。
　　他的本意是便于携带，刺杀起来也很方便。
　　也好在它保持了一个武器的形态，没有被重瞑当成普通的枯树枝，而是顺手给他捡回来了。
　　现在他用自己缩小了的、白嫩的手把玩匕首，重瞑看见之后提醒他：“小心别被割到。”
　　烛岚回了他一声冷哼。
　　因为是从幼儿口中发出，没有半点嘲讽作用，听起来软糯糯的。
　　他恨死了自己这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
　　烛岚发了一会儿呆，又觉得饿了，才想起去看重瞑在做什么。
　　劈开的木头长短一致，还未经过打磨，只随意地排列在一起，重瞑还在干活。
　　烛岚越看，越觉得……这好像是一张小床。
　　不是吧陛下……
　　他真是被惊吓到了。
　　其实潜伏那些年里，重瞑也对他不算差——这都得托风族叛徒临舒的福。
　　说叛徒不太准确，因为临舒跟随重瞑的时候，后者的名声其实还不错。
　　他们的友谊经受住了所有考验，维持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临舒死于一次战争之中。
　　他是个银发的风族，暴君喜爱银发美人的说法也是因他而传出。
　　烛岚被献给金熙宫后，买通了宫中旧人，尽力模仿临舒的打扮。
　　他的模仿很有效果，暴君确实对他堪称宠爱。
　　可是再怎么宠爱，他也没想过重瞑亲自给他做张床出来。
　　烛岚瞪着那半成品，好久没回神。
　　这时重瞑停了下来，朝他这里看来一眼。
　　危险！
　　那是杀手的直觉，烛岚知道自己应该躲避，可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浑身僵硬地坐在原地。
　　重瞑手腕一动，一根东西从他手中破空而来。
　　烛岚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那东西擦过他的耳边，他听到沉闷的倒地声自背后传来。
　　腥臭的味道倏然浓烈，他睁眼看去，发现那是一头张着嘴、露出獠牙的孤狼，从树林而来，悄无声息地潜藏在他背后。
　　当然它已经死了，杀死它的是重瞑——他投掷过来的东西穿过了狼的头骨，将它一击毙命，一滴血都不曾流出。
　　烛岚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从它瘪瘪的肚皮来看，显然本来是想从后方叼走烛岚，饱餐一顿。
　　但他震惊的并非差点成了饿狼之餐，而是杀死饿狼的东西。
　　重瞑自数十米外一击准确命中要害，用的武器居然是一根刚削下来的树枝！
　　百米之外取人性命，烛岚不是做不到，但就算是他巅峰时期，也不确定是否能用树枝打穿头骨——无论什么动物，头骨都是全身最坚硬的部位。
　　重瞑现在甚至不是战士，只是一个隐居山野的少年。
　　他走过来，把烛岚抱在手里。
　　“别怕。”重瞑说。
　　烛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易察觉地发抖。
　　重瞑以为他是被野兽吓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一点也不在意方才自己展现出了怎样恐怖的力量，也不知道他怀里的小娃娃可以算是世界上少数几个对这种力量有所认知的人。
　　不夸张地讲，就重瞑刚才露的一手，已经可以排进大陆最顶尖的战士前百。
　　这就是……重瞑的实力吗？
　　他有些恍惚。
　　虽然后世暴君的敌人试图将他那强绝天下的实力解释成兽鬼之血的增益作用，但风族经过漫长的考证与研究，得出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
　　暴君重瞑，无论他的行事有多遭人恨，但只要是能查到的战绩，他就不曾败过。
　　有的敌人，越是了解，越是恐惧。
　　重瞑便是这样的敌人。
　　他是生来的君王，生来的霸主，也是生来的战神。
　　这一点烛岚非常清楚，作为风族专为暗杀暴君培养出来的杀手，谁也没有他了解重瞑的力量。
　　但显然，重瞑的天赋在这个年纪便已经有所显现。
　　连他自己都还未察觉到，真是可恨。
　　毫无察觉的重瞑低头，脚尖轻轻踢了踢那头死狼，问他：“吃么？”
　　烛岚：“……”
　　烛岚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吃。”
　　重瞑看起来有些惊讶：“你会说话？”
　　烛岚：“……”
　　你妈的，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东西？
　　他虽然变得很小，但也有普通孩童四五岁大，正常的孩子这个年纪早就会开口说话了。
　　也不知道重瞑是太没常识，还是压根没把他当人看，烛岚不想纠结这一点。
　　重瞑很新奇似的，还想让他说话，烛岚干脆利落的一个字：“饿！”
　　他可是看见了的，不远处的竹篱笆内圈了几只肥鸡，大小不过鸽子一般，但昨天的汤鲜美至极，完全不是他从前吃过的风味。
　　有鸡吃，他就对狼肉没什么兴趣。
　　重瞑又把他放下，这回离自己更近了——虽然没什么区别，烛岚确信，这座屋子方圆百米之内若是出现什么异动，重瞑绝对能瞬间解决所有问题。
　　死狼身躯未僵，重瞑把狼皮剥下来晾着，也不知有什么作用。
　　也许是拿到集市上去换钱？烛岚随意猜测，如果现在有钱这种东西的话。
　　从重瞑的年纪判断，他应该是穿到了千年之前。
　　他对这个遥远的时代没什么概念，也没有记载说明重瞑这段时期的下落。
　　他第一次出现在史书上，是血洗一座城池，于废墟上建立起了未来的金熙宫。
　　在那之前重瞑是什么人，他来自何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一片空白。
　　当然，现在烛岚是知道了。
　　这家伙就住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里，悠然自得地打猎种田，一点也没有后来嗜血战神的影子。
　　他到底为什么会离开这里，又经过了什么事，才会以如此血腥的方式夺取地盘，建立起自己的帝国？
　　烛岚隐隐觉得，自己也许有机会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
　　重瞑虽然有在山林中轻松生存的实力，但不能变出生活所需的物资。
　　在烛岚来到这个时代的第十天，他们这个小家的存粮见了底，鸡也吃完了。
　　烛岚现在的胃口很大，他力量透支得太厉害，需要不间断地大量进食。
　　那些食物甚至来不及消化，就已经转化成了能量，补充到他身体里。
　　他每天能吃接近自己体重的食物，寻常人肯定早就发现不对劲，但不知重瞑是不是真的太没常识，竟然一次也没表露过疑惑。
　　到最后烛岚自己都有些心虚了——食量巨大的问题暂且不说，从他一天所需的食物来看，一般人……
　　根本养不起他。
　　幸好重瞑不是一般人。
　　发现存粮不够之后，他淡定地整理出一筐东西，都是极为罕见的药材，加上晾干的兽皮，满满当当背在身上。
　　最后他一伸手，把烛岚托在自己有力的臂上，连屋门也不关，就这么下山去了。
　　能出门，烛岚还是挺激动的。
　　自小的训练让他学会了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迅速了解周围环境，掌握敌人足够多的信息，并尽可能地隐藏自己，这是作为杀手必须掌握的基础技能。
　　现在的重瞑看上去就是个天赋绝顶的种田少年，没什么好了解的，而他自己已经不能更柔弱无力了，所以要做的只有去探查环境。
　　当年他进入金熙宫，就是靠一副人畜无害的表象探查到了临舒的信息，并凭借自己的演技，令所有人在长久的相处之中，不知不觉对他消磨了警惕。
　　但重瞑没有被他蒙蔽，烛岚本能地这样认为。
　　诚然暴君对他十分纵容，连维系人形意识所需的风族之血都不从他身上取用，但烛岚还是觉得，重瞑从未轻视过他。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直觉，以至于他真正将凤衔枝捅进对方心脏时，十分惊讶自己居然能得手。
　　不管怎样，他的刺杀还是失败了。也许这就是暴君分明对他的目的有所察觉，却一点没有采取措施的原因。
　　他有不死之身，因而无所畏惧。
　　这种认知让烛岚感到愤怒，好似自己是被耍弄了五年。
　　他坐在重瞑臂弯中，手掌贴在他的腕上，能感受到这副身躯结实而温暖，有力的脉搏正在他的掌心下跳动。
　　这是一副有血有肉，会真正死亡的身体。
　　烛岚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涌出的杀意压下去——他被选中培养成为针对暴君的杀手，除了天赋卓绝之外，好战的天性也十分重要。否则光是面对这家伙，趋利避害的本能就够让他想要逃跑了。
　　所以他很想与重瞑堂堂正正打过一场，那种挑战的冲动有时甚至会压过杀手的本分。
　　以前他一直克制着这种冲动，而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动手，只能强行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烛岚便发觉周遭太过安静了。
　　不是战场上毫无生气的死寂，而是一种噤若寒蝉的寂静。
　　重瞑对下山的路非常熟悉，显然已经走过很多次，他目不斜视，根本用不着注意路况。
　　这种赶路速度下，要不是烛岚有意感知四周，都不会意识到他们这一路，没有听见一声鸟鸣，也没有看见任何动物的身影。
　　深山老林里动物一般不会如此避开人，烛岚以前在相似的丛林中历练，有些活了太久的动物生出灵智，就算他刚与猛兽搏斗过，一身血气，它们也对他不避不让。
　　但重瞑似乎完全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一片安静，所有动物都自发自觉地隐藏自己，连树上的鸟儿都不叫了。
　　事出反常必有因。
　　烛岚瞬间想到了暴君身上浓烈到化不开的煞气，那是让万物都避之不及的杀戮气息。
　　但重瞑气息平和，不像杀戮太重的样子。
　　不过想到他手一动就能秒杀一头狼，打山鸡之类的野味肯定都跟玩儿一样。莫不是这家伙在山里住得久了，祸害了太多动物，才搞得它们都十分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