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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破碎 ...

  •   因为这么一个意外,安芫琴下了一个决定。
      她没有告诉盛容城,除了爸妈和妹妹谁都告诉。
      对,不辞而别了。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盛容城,还有盛家。
      她太弱小了。
      对盛家人来说,或许连人命都如草芥一般,可她无法漠视那一切。
      她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让自己思考。
      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在一起真的合适么?
      不,从根本上来说,盛容城真的想和她在一起么?
      她在逃避。
      再怎么否认都没用。
      她就是从盛容城身边逃开了。
      这厢为情所困的少女不知所措,被她“抛弃”的某人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还真是有异性没人性,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连妹妹都不要了!
      安筠瑟很愤怒。
      她愤怒的并不是安芫琴抛弃她了。
      而是怒其不争。
      那种明显落荒而逃的行为简直不像话!
      太给她丢人了!
      一生气,她就拉着白瓷在外面胡吃海吃。
      一生气,她就不小心考了个年级前三。
      真的是太不小心了!
      害得她被同学拉过去询问复习心得,还被老师拉过去让她继续保持,家里那两位更是好像被金子砸了一脸似的恨不得举国同庆。
      ……心累。
      问题是……她……她不想保持啊,就不能让她安安心心做个小透明混到毕业嘛!
      等到高二期末考的时候,安筠瑟很认真的在思考,到底是要考好还是不要考好呢?
      唔……
      白瓷有点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别人期末考试都火急火燎差点直接把书吃进肚子里,这位倒好,她想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给扒拉出来丢掉!
      最终安筠瑟想好了,一直保持年级前三十确实挺容易让人起疑心的,为了让别人认为她考到年级前三真的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这次就考到年级前十吧。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白瓷:……
      别说话,她心累!
      期末考之后就是暑假了。
      假期什么的,安筠瑟一门心思窝在家里玩游戏,偶尔和白瓷一起出去吃饭。
      对,重点在吃饭,和谁就……咳咳,也重要的。
      白瓷从来没有跟自家哥哥说过,要攻略安筠瑟其实很简单,只要他能掌握整个盛景市的餐饮信息。
      ……
      她不想说,真的。
      一是觉得……说不出口啊太羞耻了!
      二是……
      哥哥,咱换个“正常人”娶回家成么?
      她不能说,真的。
      她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告诉她哥哥。
      这个少女,绝不是他要得起的人。
      安家两位都是溺爱女儿的人。
      嗯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所以啊,大女儿孤身一人在外求学,他们当然要去看她了!
      安筠瑟表示不去,别指望一个“自闭少女”跋山涉水去往另一个国度,连自己家门都不想出,谢谢!
      这个没良心的!
      但是宠女儿没下限的安家父母并没有任何责怪的话,着手打包行李,准备早去早回。
      安芫琴是想回来的。
      她想回来,又不想回来。
      没关系,只要大家见到面,谁来谁去还不是一样?
      宠女儿没下限的安家父母表示理解。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所以为的短暂的分别,尽可能成为永别。
      安家父母离家已经一个月了。
      他们本来和安筠瑟说,大约十天半个月就会回来。
      他们不是会爽约的人,更何况是对最宝贝的二女儿说的话。
      安筠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如今她一个人在这里,所谓孤立无援。
      她也没有想过要向任何人求救。
      安筠瑟是个很奇怪的人。
      就连自己的父母姐姐,她都从未依赖过,更别说是旁人。
      白瓷是她的朋友,她们交心,白瓷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但是安筠瑟从未开口要求过她任何。
      一直一直。
      她都是一个人。
      是她,从内而外给自己筑起一座高墙。
      外面的人进不去,而她……从未想过要出去。
      对,和某人很像。
      为什么会说道孤立无援?
      安家是百年世家,不可能只有他们这一家四口。
      他们平日里不与那些亲戚来往,理由很简单——
      他们不配。
      某一天,有人敲响了安家的大门,敲得很响。
      安筠瑟坐在床上,深而缓的吐出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要来。
      她父母的失踪,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她不认为其中有什么误会。
      因为安家父母绝对不会超过三天以上还不联系她。
      安筠瑟神色清淡,环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
      温暖的粉色,处处透着精致,这是他们的情、他们的爱、他们的宠。
      她不配。
      十七年了,他们把所有最好的、最最好的,统统都给了她。
      不问缘由、不顾后果,宠着她、惯着她。
      她不配。
      他们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他们极具正义感,他们同情弱者,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弱者。
      她不配。
      “安筠瑟你这个野种快点出来!霸占着安家二小姐的名头十几年,我告诉你,今天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安筠瑟闭了闭眼。
      对,安家二小姐,她不配。
      房门被人撞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毫无怜惜的将少女从床上拽下来!
      安筠瑟抬眸,瞳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
      那种仿佛看待死物的眼神叫女人不由心中一寒,随后更是色厉内荏的将少女拖行出去。
      “你这个贱蹄子敢这么看着我?你还真当自己是安家人了?大哥大嫂现在生死不明,安家不能一日无主,我这个做妹妹当然责无旁贷。在整顿安家企业之前,我必须先把你这条臭虫从安家挑出去!”
      “姑姑指的臭虫是什么?爸妈现在生死不明,你们就急着过来分家产?比起我这条臭虫,你们这些蛀虫难道不是更应该有多远滚多远?”
      少女嗓音清澈,没有怒气,也没有恐惧。
      “呸!你真当自己什么东西了!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凭什么姓安!偏偏大哥大嫂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迷药,竟然不让我们提这事,还把你当宝贝似的宠了十几年!”
      ……
      杀人犯……的女儿。
      安筠瑟垂下了眸。
      她知道的。
      是,她一直都知道的。
      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孩子。
      她和安芫琴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她们不可能是双胞胎,谁都没有说过她们双胞胎。
      在十岁那一年,她就知道了。
      在十岁之前,她以为自己是爸妈唯一的孩子,她以为安芫琴才是抱来的。
      其中的隐情安筠瑟并不知道,因为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她就假装自己不知道。
      或许,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谁都不敢去捅破那张薄薄的窗户纸。
      只要说出口,如此这和乐融融的景象……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对,他们当然察觉得到。
      就因为,安筠瑟太有分寸了。
      她不撒娇,她不任性,她不要求。
      因为她说,她不配。
      安筠瑟早就想过,像安家父母这样的人,不可能会霸占着别人的孩子不放。
      他们却没有告诉她真相,没有替她找回亲生父母,那么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一,她的父母根本不想要她。
      其二,她的父母根本不能要她。
      如果只是因为什么家里穷养不起孩子这种理由,安家有钱有势,这种问题只是小问题。
      肯定……肯定有什么不能对她说的理由。
      现在她知道了。
      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很有可能,她的亲生父母很久之前就不在人世了,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提。
      是因为不能提。
      安芫琴回到安家时只有五岁,好像之前一直都在孤儿院,过着一点都不幸福快乐的生活。
      刚来那会,她很胆小很怯懦。
      然后安筠瑟就说,她是她的姐姐,她会保护她,她会照顾她。
      自以为是的想法。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至极。
      事实上,安芫琴比她早几个小时出生,出生证明都有。
      十岁那年,父母给她们办了生日宴会,隆重介绍了他们非常宝贝的两个女儿。
      有人会问,安芫琴不是从孤儿院抱来的么?怎么成了他们的亲生女儿了?
      安家父母给的说辞是,当初在医院时,有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将她偷偷抱走,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将孩子找回来的。
      不管别人信不信,安筠瑟是不信的。
      安筠瑟早慧,懂得比同龄人多太多,当时就觉得父母瞒了她什么。
      她没有问,就是默默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世上哪有不通风的墙,安家父母和安芫琴都知道这件事,唯独想要瞒着她根本不可能。
      他们对她越好,她就越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凭什么呢?
      她的亲生母亲应该就是当年将安芫琴偷偷抱走的女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错的人是她亲生母亲,但安家似乎像是在补偿她一般,极力对她好。
      凭什么呢?
      她是野种,她自己都承认,为什么这些人要将她视如己出,比对亲生的还好?
      凭什么呢?
      安筠瑟在十岁之前,性格张扬跋扈、事事第一,除了容貌之外,无不完美。
      但在十岁之后,她锋芒不露,越发平凡,性格更是软弱顺从,不争不求。
      他们不会什么都察觉不到。
      他们不说,他们不问,他们只是更加更加……更加更加的对她好。
      凭什么呢?
      她安筠瑟……到底何德何能!
      她根本就……不该在这里。
      甚至……她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快给我从安家滚出去!不要脏了安家的地方!”
      女人将少女拖行到楼梯口,一伸手便直接将人从楼上推了下去!
      她没有挣扎。
      她没有反抗。
      她被人娇养出的皮肉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她跌坐在地上,神色依旧淡到看不真切。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她本就应该蹲在贫民窟那样的地方,受尽世人白眼,尝遍人间凉薄。
      又有人进了安家。
      他们吵闹不休,争得面红耳赤。
      方才那女人是安爸爸的亲妹妹,唯一的妹妹。
      上帝的确是公平的,将所有美德都给了哥哥,所有的恶性便毫无保留落在妹妹身上。
      其他人便是安家旁系,他们坚称女人不能当家,家族企业就应该传男不传女。
      谁在乎呢。
      安筠瑟只知道自己身上还在流血,四肢无力,想走都走不了。
      她这么安安静静,本不该再碍他们的眼。
      可偏偏他们谁都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见到她那么“不识相”的赖在地方,更添了几分怒火。
      女人狠狠一脚踹在安筠瑟身上,眼中怒火如有实质,“你这个贱人怎么还在这里?”
      安筠瑟抬头看她,无悲无喜,“还不是拜你所赐,我现在连爬都爬不动,不如你抬我出去?”
      “你这个贱丫头!你也配!”女人闻言更是大怒,扬起手,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在少女脸上。
      “住手。”
      冰冷的嗓音如横空出世,使得原本喧闹不堪的大厅陡然沉寂。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半点动弹不得。
      那是来自于本能的恐惧,就如同动物见到了天敌。
      安筠瑟顿了顿,半晌之后,才缓缓将视线移到门口。
      高大的男人神色冷峻,眉眼间似乎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戾气,他举步走近,形态高雅矜贵,却偏生叫人背后发寒,似是见到了勾魂的阎王。
      他步伐很轻,落在人心里却很重。
      一步一步,都踏在众人心尖。
      整个盛景市都知道,盛容城极宠安芫琴,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谁都不敢动安芫琴,谁都不敢动安家,龙之逆鳞,他们谁都不敢碰。
      可是,安筠瑟不一样。
      她根本就不是安家的人。
      所以他们今天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女人讪讪的将手放下,在这个比她小将近二十岁的男人面前根本无法挺直腰背说话,“盛先生,您……您怎么来了?盛先生,这个安筠瑟她……她不是安家的孩子,她不是琴琴的妹妹,您根本不必护着她。”
      对,她说的对。
      少女又垂下了头,不做声。
      她从未向任何人求助过。
      她从未依赖过任何人。
      从未。
      哪怕她今天会死在这里,她同样不会向任何人求救。
      安筠瑟的出生或许一点都不光彩,但是她的骄傲自尊,任何人都比不上。
      安筠瑟是不是安芫琴的妹妹,对盛容城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他只知道,安芫琴有多在乎这个少女。
      他不想她不开心,如此而已。
      在此之前,安芫琴在告知他要离开的时候,叮嘱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照顾好我妹妹”。
      安芫琴在盛容城这里有极大的特权,但是她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他能爱屋及乌,庇护她心爱的妹妹。
      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失望。
      盛容城在少女面前站定。
      他垂眸,视线轻轻落在少女身上。
      她太平静了。
      似乎早就知道一切的平静。
      然后,安静的承受着来自于他人不公的对待。
      ……一如十年前的他。
      这一刻,他心里头多了点什么。
      同病相怜之人那么多,她凭什么让他多看一眼?
      不知道,但他就是多看了那么一眼。
      然后,他的嘴快于脑子,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个女孩,你们不要,我要。”
      安筠瑟肩膀猛地颤了一下。
      她还是……太过平静了。
      没有任何理由的。
      不,是不知什么理由。
      男人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际,纡尊降贵的蹲下身,将那个连爬都爬不动的少女打横抱起。
      少女这才略微惊讶的抬眸。
      只看了那么一眼,少女便又低垂下瞳眸,安安静静躺在男人怀中。
      没有伤心,没有绝望,没有不甘。
      她眉眼清淡,仿佛置身事外。
      或许就是这一份淡然,让男人上一刻还想将人交给助理的念头打消,将人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放不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
      男人的话便是律例,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我身上脏。”
      少女依旧言语清淡,置身事外。
      “嗯。”
      男人有洁癖,很严重。
      “谢谢。”
      她的话语中,根本不包含任何情感。
      这个少女,简直就像是对他不屑一顾。
      她没看他,他倒是低头去看她。
      低眉顺首,逆来顺受。
      ……不对。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男人只是不自觉——完全没有自觉的——双手紧了紧,让少女更密切的贴近他的怀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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