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比月色动人》凝鹊

21、拿乔

　　初初赵明珠那声低低又娇娇的声音，倒是没太惊动鲁飞白，倒是储夫人那两声配合的声音，让鲁飞白顿时皱起了眉。

　　储夫人虽然只是配合性的叫两声，但是毕竟中年妇人的嗓音要高浊一些，再加上多年的后宅浸润，带着一种极为震慑的调调。

　　听的鲁飞白心里也是一阵的忐忑。

　　鲁飞白紧紧皱着眉，脑中浮现出那日在浴房里的情景，若是他没有对徐蓁蓁的那几分怜惜，若是直接快刀斩乱麻，想必早就将她纳回了府邸。如今这一番周折，也只是看到而吃不到，纯属百味杂陈。

　　他向来是个不堪顽劣又阴狠的性子，在女人上也净是挑选些干净不破身的，可是跟前徐蓁蓁却极为不一样，那双灵气秀雅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小脸也更为滋润好看，即便是许了裴翼，但是他心里的喜欢还是按捺不住。

　　尤其在这么一刻，马上就要肥美到口的阶段，却硬生生被人打断了，那份烦闷和懊恼可想而知。

　　若是单单一个赵明珠那还好说，关键是还有储夫人这个长舌毒妇，鲁飞白只能怀着满腔的愤懑和懊恼直接跳窗走了。

　　徐蓁蓁紧紧蹙着眉，用帕子擦着身上沾染的尘灰，她是经历过风霜的，尤其是在这等极为紧迫的时刻，她脑中心头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赵明珠三人知道。

　　虽说赵明珠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那也是明面上为了裴夫人的面子，可是一旦这次的事儿被赵明珠知道，保不准日后会生出什么波澜来。所以此刻就是再也不济，也要装出很平和的模样来。

　　而赵明珠看到蓁蓁后，上下打量了一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目光就一直落在蓁蓁的腕子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明珠是侯府里养出来的小姐，很会揣摩心思，而蓁蓁腕子上那道不轻不重的红痕，她早就瞧在了眼里。

　　她此刻不说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这次是她主动向裴夫人说要带着蓁蓁出来玩儿的，真若有什么差池，她在裴夫人那里印象就彻底的拉跨了。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都不会提起。

　　徐蓁蓁自然也知道赵明珠的心思，知道赵明珠是个人精，知道赵明珠此刻会忌惮裴夫人而投鼠忌器。

　　待过了花厅，她们出了回雁楼，储夫人看着蓁蓁，又自顾自与身旁的赵明珠道:“府里还有些琐事，你们玩儿吧，我和丹儿就先回去了。”

　　赵明珠笑着点头，跟储夫人寒暄了两句，随后朝着蓁蓁道：“前面有家成衣店，衣裳很是好看，瞧着你衣袖似乎是被什么给勾坏了。”

　　蓁蓁微微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袖，一根丝线微微在风中抖着，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处破了的洞。

　　赵明珠是想要看看蓁蓁的窘迫的，尽管她不知道蓁蓁发生了什么，但是总归能猜出那么几分，所以才故意地领她去成衣店，但是蓁蓁的反应却令她很失落。

　　之间蓁蓁抬起眼很是清明地看着她，眸底眉梢都是纯净温和，瞧不出一丝紧张惶恐。

　　赵明珠忽然神情有些恍惚，这么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为什么裴翼会不介意徐蓁蓁的身份，清和冷淡，身上似乎有一种什么也沾染不了仙儿。

　　赵明珠微微攥了攥手，瞬间将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朝着蓁蓁道：“这铺子的掌柜跟我府上有些关系，一会子保证给你拿最好看的。”

　　蓁蓁轻轻颔首，轻轻拨弄了几下手指的护甲，檀口微张:“赵小姐费心了。”

　　赵明珠心里不舒服，但依旧陪着笑:“我瞧着这件桃红色就不错。”

　　桃红细腻，料子是蜀锦很丝滑，针脚很精致，蓁蓁伸手摸了摸，“的确好看。”

　　赵明珠笑了笑，没再多说别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用茶，外面人熙熙攘攘，掌柜陪着赵明珠说话，见到东街过来的一行人，忙迎过去，招呼道：“这位姑娘里边请！”

　　这掌柜向来是个见风使舵的，见到来的姑娘穿着打扮不菲，脸上就笑出了好几道褶子。

　　“上次路过匆忙，未来得及拿那件桃红色的衣裙，快去给我拿来！”那姑娘颐气指使，天然一副富贵刁蛮模样。

　　掌柜听到这话，先是看了眼里间正又赔笑道：“瞧，这可就不凑巧了，刚有姑娘试穿，您不防瞧瞧别的？”

　　那姑娘的目光瞬间就转冷，紧皱着眉看向掌柜，“你可知道我是谁？！”

　　掌柜茫然，但是赵明珠却不动声色的一笑，整个京城能这般骄纵无礼的除了长平公主之女童蓉菲就再没别人了。待掌柜投过来求救的眼神，赵明珠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赵明珠是侯府里养出来的千金，太明白这些千金宝珠们的占有欲了，就像这童蓉菲在想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若是不给童蓉菲，这怕是会把掌柜的铺子给拆了，尤其是还会顺势折腾折腾徐蓁蓁。

　　而就在这时，忽然进来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极为清秀干净 ，而方才还炸毛使性子的童蓉菲忽然就变得温顺，双手交叠含情脉脉的望着进来的男人。

　　“不要乱走，走丢了，我无法向长平公主交代。”男人声音温和。

　　童蓉菲小脸绯红，乖顺的点头，而再一抬头却发现自己身旁的男人怔怔地望着从里间里出来，还穿着她看中的桃红色衣裙的少女。

　　“蓁……”男人脱口而出又猛地止住，但是语气明显带着激动。

　　蓁蓁抬眼，看到是魏永嘉，不由微微一怔，而与魏永嘉身边的童蓉菲对上眼，却又有些突如其来的尴尬。

　　童蓉菲看到两人似乎是认识，顿时刁蛮骄纵脾气就上来了，想要朝着蓁蓁撒气，却听魏永嘉主动站出来挡在了蓁蓁身前，化解尴尬，打了个哈哈，道：“瞧着是你上次看中的衣裙，不过别人穿了，也就不适合了，咱们去别的铺子看看。”

　　童蓉菲眨了眨眼，道：“你没骗我？”

　　“不会。”

　　童蓉菲这才面色好转，而蓁蓁却心里捏了一把冷汗，下次出门可得好好看看黄历，先是遇见鲁飞白，辗转间却又撞见了魏永嘉。

　　好在魏永嘉是个和煦的人，主动去化解了这尴尬。

　　看着魏永嘉带着童蓉菲离开，赵明珠眸底的笑意一闪而过，这可就更加有意思了。

　　戏子多纠缠，单单是这魏永嘉，就有一出大戏要唱，更何况这魏永嘉还又被长平公主养出来的刁蛮闺女给相中了，这就更热闹了。

　　赵明珠起身，看着微微发呆的蓁蓁，打趣道：“怎么，你是认识京府通判家的公子？”

　　蓁蓁听到她这话，微微回神，“不认识。”

　　赵明珠也没继续多问，而是立马吩咐掌柜把蓁蓁替换下来的衣裳和物事包起来。

　　她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尤其是在蓁蓁跟前，觉得蓁蓁这等下九流戏园子里出来的戏娘是没有多少见识的。就像是这件衣裳，料子和针脚都是顶好的，价钱也是极贵的，她是天然觉得蓁蓁出不起这价钱。

　　所以她在付银子并且相送那一刻，她心里是一种天然的自豪感的。

　　她觉得这样的出手阔绰和世家小姐的大方会将蓁蓁比下去。

　　但是赵明珠不知道的是，蓁蓁上辈子跟着裴翼，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府宅的田庄账簿由蓁蓁管着，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裴翼从来不说一个不字，并且每次宫里的赏赐的好东西都是给她的。

　　这样的衣裳，赵明珠觉得挺贵的了，但是对于蓁蓁来讲，极为一般。

　　赵明珠看着蓁蓁发呆，还以为蓁蓁是因为这件衣裳贵，便拍了拍蓁蓁的手，“你不常出门，怕是也不曾穿过这样的衣裳，可还有喜欢的，我都送给你。”

　　蓁蓁微微一笑，眼睛透着纯净，“谢谢赵小姐，没有了。”

　　赵明珠抬手捏着蓁蓁的腕子，又抬眼看着她的脸，半晌笑道：“其实你安分守己，也挺好的。”

　　府宅总归有些姨娘，若是像徐蓁蓁这般不争不抢、安分守己，赵明珠觉得她自己倒是可以略略忍受。

　　赵明珠笑着和蓁蓁一起上了马车，在路上忽然又道：“过阵子就是朝廷里郊祭了，到时京中的小姐夫人都会随行，裴哥哥府中没别人，到时怕是要劳烦你参加了。”

　　蓁蓁听了微微瞪着眼儿，看着赵明珠笑的甜甜面容，心里又是一梗，得了，赵明珠这是把她自己当成主母了，这字字句句都是主母对妾室的态度。

　　但是她迟早是要走的，所以也不愿跟赵明珠争执这些。

　　而赵明珠不知道蓁蓁此刻的心绪，还以为她就是个安分守己的，在见她一双眼睛干净而乖顺，就略去了那些个要试探折腾的心思。

　　赵明珠觉得自己这等大家族的小姐，当主母就是要当那等大气儿有格局的主母，不能挖空心思的处处跟这些妾室争长短。

　　至于徐蓁蓁，她心里就更有谱了，毕竟方才衣裳铺子里拿魏永嘉就说不清楚，再掺和上个刁蛮的童蓉菲，三言两语就收拾的徐蓁蓁服服帖帖的。

　　赵明珠掀开车帘，眼中森森冷意一闪而过，随后又瞬间转变成了对蓁蓁的关切，“等下次出门，还是要带些丫鬟婆子的，总归就是有个照应。这次原是想着咱们自己出来逛逛的……”

　　“嗯。”蓁蓁眉目微微一蹙，赵明珠应该是猜到了什么，这是故意说话拿乔呢。

　　赵明珠见到蓁蓁有些惶恐，便又握住了蓁蓁的手，意味深长地一笑，“裴哥哥向来是洁身自好的，若是枕边人失了贤良淑德……乃至贞洁……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这话像是开玩笑，但是落在蓁蓁耳朵里却是句句威胁。

　　赵明珠看着蓁蓁微微发苍白的脸，只是勾勾唇，再也没有说话。

　　敲山震虎总比亲自打虎要省力气的多，她只要握紧了魏永嘉这个梗，徐蓁蓁就永远得对她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