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沁微寒》梦落遗尘

3、第二章

　　云萱久居深宅，不似云浅学有所成还会在江湖里走动。
　　一把天恸剑举世无双，现今为止还未曾有过对手。
　　反观云萱拿起剑就蹙眉，实在是不喜欢这些冷硬的物件。
　　云浅让云萱准备一把剑防身，她是无可奈何才勉强接受。
　　一路上只见武林中人云集，各个摩拳擦掌想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举动。
　　云萱微偏过头，淡淡一笑，“不知哥对这武林盟主之位可有兴趣？”
　　“我乐的闲云野鹤。这些虚名，还是让给别人的好。”云浅举手投足颇有隐士的意味。
　　云萱垂下头，轻呼了一口气，“若是我希望哥做这武林盟主呢？”
　　云浅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萱儿是让我在自由与你之间做选择么？”
　　云萱笑着摇了摇头，“不。不过是小女儿家的任性罢了。”
　　看不穿、摸不透，这就是云萱。
　　武林大会是在距离凤凰城之外三百里的峰城举行。
　　峰城四面高山阔水，武林门派众多，寒水宫、冰焰教、雨微阁这江湖上三大门派也以峰城为中心三足鼎立。
　　“素问雨微阁含羽罗轩，冰焰教兰恋幽与寒水宫萧艳樱三大美女，不知此行能否一睹芳容。”云萱偏爱美丽的事务，对诸如此类的人或物十分感兴趣。
　　云浅失笑，“萱儿难道不该想要寻几个英俊侠士么？”
　　云萱偏头看他一眼，“我只偏爱美。尚不喜欢所谓英俊帅气。”
　　云浅忍不住摇头叹气。
　　“说到美。哥算也是……”清雅美人了吧。这句话云萱自发的吞到肚子里。
　　云浅疑惑的看着她。
　　“儒雅俊秀，翩翩公子一个。也不知掳了多少女子的芳心。”云萱似乎很爱与他开这种玩笑。
　　“萱儿。以后我们不提这个，好么？”云浅实在被她弄得心力交瘁。
　　云萱挑眉一笑，“哥莫不是在做贼心虚？”
　　旁人绝对难以想像云萱会有这样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究竟谁才是画皮？

　　到了峰城，发现人来人往，市集上早已人满为患。
　　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十天的时间，却已经是这番景象了。
　　“客栈怕都没有空房了吧。哥，我们这十天住哪儿？”云萱维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态，淡淡的问。
　　“峰城我有熟识的人。只怕是要叨唠别人了。”云浅略显无奈的说。
　　云萱对于这种衣食住行的“小事”是从来不操心的。云浅不是说过“凡事有我”么。
　　云浅和云萱来到了峰城首富欧阳家。
　　“哥认识的人倒真是了不起。”云萱的话里听不出好坏褒贬，完全没有起伏。
　　云浅早已习以为常，连叹气也省了，“也有一些年不见，怕人家都不记得我了。”
　　“哥难道与人只是酒肉朋友么。”
　　“这倒也不是。只不过交谈甚欢，曾一起对饮罢了。”云浅从袖口拿出一块雕有日月的玉佩给门口的护卫过了目。
　　护卫恭恭敬敬向他行礼，开门请两人进去。
　　云萱抿唇一笑，“也不似哥说的这般薄情。连玉佩都送了，应是把你当成了知己。”
　　云浅但笑不语。
　　还未走几步，就有人迎了上来，“云兄怎么现在才来看我？让小弟等的好苦。”
　　来人是一位英气逼人的年少公子。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飞扬的浓眉，却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
　　云浅朝他抱拳行礼，“冒昧打扰。这次是我与舍妹来观摩武林大会，却无处可落脚，才惊扰了欧阳兄。”
　　欧阳耀日挥了挥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两年前与云兄畅饮的情景是我一直怀念的。云兄是看不起我么？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
　　云浅微微一笑，“那就客随主便了。”
　　欧阳耀日露出一抹纯粹的灿烂的笑容，突然注意到云浅身边还有个人。
　　不瞧还好，一瞧之下，七魂去了六魄。
　　不是没见过美人。是没有见过这样出尘脱俗的美人，仿佛天生不属于人间的仙子。
　　云萱朝他欠身，“云萱向欧阳公子问好。”
　　欧阳耀日脑袋里晕晕忽忽，完全没有了方向，“啊，好……”
　　云萱抿唇一笑。欧阳耀日险些跌倒。
　　云浅不着痕迹的移到云萱身前，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欧阳兄，不知可否入室再聊？”
　　欧阳耀日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啊，是我疏忽了。请，里面请。”
　　云萱眼眸垂下，轻轻一摆袖。当真是有遗世独立的出尘模样。

　　欧阳府宅虽然庞大但不华丽。欧阳耀日有一个母亲住在别院，喜欢抚弄花花草草。他还有一个妹妹，欧阳明月，喜欢……呃，舞刀弄枪。
　　打从进了大厅开始，欧阳耀日的视线就没从云萱身上离开过。
　　云萱若无其事的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梨花花瓣铺开，细致的放进茶杯中，用热水泡开，摇匀，然后习惯性的先抿了一口。
　　欧阳耀日眼睛眨都不眨，被她优雅的行为举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云萱放下茶杯，对着欧阳耀日一笑，“公子家的清泉甚甘甜。”
　　欧阳耀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话，“啊，是、是吗……那个……”
　　云浅抬眼，“引的是后山的零星泉。那里的泉水连当今圣上也赞不绝口。”
　　云萱点点头，“是好极。若是可以，我也想在这峰城定居，能天天喝上这甘甜的泉水。”
　　“如果姑娘喜欢的话，就常住下来，峰城还有很多人杰地灵的地方。”欧阳耀日赶紧接了口。
　　“其实我此次来，不过是想要见见市面。武林大会如此热闹的盛况，我却是见所未见的。不怕公子笑话，我敬佩那些侠士，若是谁能当了武林盟主，我……”云萱美眸一转，欲语还休的垂下了头。
　　“这也巧了。武林大会我们欧阳家也要参加。姑娘是不知道，其实欧阳家本是武林世家，也是近几十年才做了生意安定下来。”欧阳耀日连忙向她推销自家。
　　云萱抬头望向他，“是么。那我是太失敬了。”
　　“不会不会。有姑娘助阵的话，我一定能拿下武林盟主之位的。”
　　云萱拿起茶杯，抿着杯沿，若有似无的一笑。

　　江湖上有三大门派。
　　名门正派所推崇的雨微阁，当家圣女含羽罗轩以美貌与慈悲赋有盛誉。
　　邪魔歪道所倾倒的冰焰教，教主兰恋幽以狠辣冷酷见长，纵再有美貌也无人敢染指。
　　还有一直保持中立的寒水宫，宫主一直不明，把持门面的是右护法萧艳樱，左护法的存在也一直成谜。
　　天下第一美人含羽罗轩，第二美人兰恋幽，第三美人萧艳樱。纵然被传的神乎其神，但事实上谁都没有见过。见过的，怕早就进了棺材。

　　“萱儿何故如此执着于盟主之位？”云浅仿佛问天气一般风轻云淡。
　　云萱也一如往常抿着梨花茶，“做文臣那么久有些腻了。倒想知道这武林是个什么模样。”
　　“你应是厌恶血腥，甚至连刀剑都不愿意碰触的。”云浅沉静如深潭的眸子直视着她。
　　云萱微侧过头，“哥，我们云家祖上遗留了许多忠心的义士和财富。但我们却不能贸然行动。我想了解这武林，如果可以，也想要借助武林的力量。”
　　“这些事，交给我就好。”
　　“我不是只会舞文弄墨的。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微不足道。旁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也最看轻文臣。我若是不懂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也只会让人说成是纸上谈兵。”云萱字字句句都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云浅闭了闭眼。云萱什么都好。云萱什么都完美。她说的话永远都找不到漏洞，甚至让人无法接口。这样一个女子，到底为何而生？
　　“有一个武林盟主的朋友，不就等于有了后援？如若像十年前那般孤立无援的话，只会让当年火烧宫殿的惨事再发生一次。”云萱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轻微的弧度，看不出喜悲与哀怒。
　　“萱儿，你的思维当真是缜密的无懈可击。”云浅垂下眼，不知是疲惫还是叹息。
　　“欧阳耀日，他是个……很不错的男子啊。”云萱此时的笑却是真真切切的挂在嘴角，多了那么一丝……人味。

　　没过几日，云萱也见到了久闻的欧阳明月。双刀使得精悍有力，实在不像个女子所为。
　　这欧阳家果然是武林世家啊。连这样一个小巧的姑娘都如此彪悍。
　　刀锋突然直直向云萱扫来，她不避不闪，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弯刀从耳边飞过，削落了她缕缕青丝。
　　云萱抿着唇，微微一笑，“小姐好俊的刀法。”
　　欧阳明月擦了擦额上的汗，朝云萱走过去，“你就是我大哥的贵宾吧？云浅大哥的武功那么厉害，没想到你居然不会武功啊。”
　　云萱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年幼时也学过，不过我生性不喜欢这些，便再也没有碰。”
　　“是了是了。都说什么女孩子家应该针织女红，烦都烦死了。”欧阳明月穿着紧身衣，举手投足都颇有大将风度。
　　“也不是。曦国男女都可当权，只不过像你这样不让须眉的女子太少罢了。”云萱不着痕迹的赞美了欧阳明月。
　　欧阳明月闻言喜上眉梢，“就是啊。女人怎么可以这样懦弱，让男人爬到我们头上？”
　　云萱垂头一笑，“我也不过只会些文墨，说到武功却是一窍不通。但也希望有一天曦国能够有位响当当的女皇。”
　　欧阳明月像是看到了知音一般拉住她的手，“对！我也这样想！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就造反！我来做这个女皇！”
　　云萱退开些，抽回自己的手，“若是小姐的话，兴许真的可以有一番作为。只怕……登上皇位，太难。”
　　“怎么会难？！我们欧阳家权大势大，如果这次可以拿下武林盟主之位，那么朝廷还不得乖乖让位？”欧阳明月越说越热血。
　　云萱衣袖轻动，“你说得对。”
　　“到时候啊，我就封你做丞相，把满朝文武都换成女官。看那些臭男人还有什么话说！”
　　云萱抬眼轻笑，“事情尚未有眉目，你怎就想的那么久远？当下该做的，就去做好它。”
　　欧阳明月一时间愣住，为何突然觉得，从这个女子身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好像……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想要武林盟主之位么。那就不要荒废了武艺。这骄兵必败的道理，懂么。我很期待看到你的表现。”云萱的话听来是无可挑剔的，但这确确实实仿佛对于下人的命令。
　　欧阳明月根本没察觉她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直觉的想要……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