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能的》夜雨霜茗

26、第 26 章

　　脸不脸的又不能吃，叶景言其实不怎么在乎颜面，若是有需要一样豁得出去。不过这时他没把自己年龄往上加，毕竟相貌摆在这儿，说话也得有人信。

　　叶小侯爷从容镇定，道：“家中兄长与你父亲是多年故旧。我一直久仰李兄高义，谁知竟无缘一晤，世侄还请节哀。改日我定然到家中拜祭。”

　　李守义这一生交游甚广，家中管事不见得知道他都有些什么朋友，叶景言这么一说，李家船上人也不怀疑。另一方面，能搞到官府的通行文书，有如此能耐的人也犯不上胡乱攀这交情。

　　李轩想不到其他，琢磨的点与众不同，惊道：“我年纪比你大吧，我还得叫你一声叔？”

　　叶小侯爷谦逊微笑：“我辈份虚长，这声叔就愧受了。贤侄，这是要上哪去？”

　　萍水相逢，李轩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的大侄子，偏这便宜叔年纪明明不大，面目也和善，但气势就跟漕运局里那些不好相与的叔伯似的，也是见了鬼了。

　　李大少被他一声坦然亲切的贤侄叫得全身别扭，支支吾吾地道：“我去汀州有点事。这事儿还挺急，就不耽搁了。”一边转头吩咐开船。

　　双方船头各自错开，李轩如释重负，也不透气了，转身回了船舱。

　　船舱里一名帐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迎面便问：“那是谁？什么来历，姓甚名谁？”

　　李轩某次喝花酒时偶尔结识了南夷的三王子，李守义病逝后不久，这人找上门来，自称姓刘，言说自已是三王子府中待应，怕他家事务杂乱，让其前来帮忙打点照应。这人做事干练，还真亏得有他，李守义的后事才不至于一团乱麻。

　　李轩荒唐归荒唐，还知道点好歹，尤其他爹去世之后，李大少很是品尝了一番人情冷暖，三王子在此时的援手堪比雪中送炭，他倒也感激。因此刘先生对他说的话，多少听得进去些。

　　但此时他平白多出个叔，很是悻悻，闻言莫名其妙地看一眼，道：“刘先生不是都听见了，他说家里长辈认识我爹，我还得叫一声叔，真是倒霉。他的来历姓名什么的，他又没说。”

　　刘先生皱着眉，心道他不说你难道不会问么，但此时再提无益，且按捺下来，转过话头道：“此去汀州，李少爷别光想着往花街柳巷里去，切莫耽误了正事。”

　　李轩讪讪地为自己争辩道：“我没想。”

　　刘先生在李家帮衬了这几日，还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面上微哂，并不言语。

　　只笑得李轩又羞又恼，强行转过话头道：“这事又没牵连到我李家，要着急也该是别人着急，咱们干嘛要赶着倒贴，花那冤枉钱去打点。按我娘说的，让他们的乡亲去闹一闹，让官府把人给放了不成？”

　　能把李轩养成个混不吝的棒槌，李夫人也是个人才，瞧瞧这话说的，当官府衙门是自家后院可以撒泼打滚的那一亩三分地呢，还想着骟动人去闹事，就不怕被扣个图谋不轨犯上作乱的名头么。

　　这也是刘先生头疼的地方。南夷的王城毕竟离沱江流域有些距离，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些时日，在路上又用去两三日，等他来到沱江时，李家失了当家人，李夫人一介妇人，遇事便方寸大乱，在这几天里已经出了不少昏招，还得他一一收拾善后。

　　若不是李夫人搅和添乱，也不至于李守义一走，几个帮派就翻脸无情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当然，李夫人一口咬死了水匪一事与她无关。这事干得简单粗暴，不过首尾却做得干净，颇不像李夫人的作风，确实没什么证据。

　　然而这事除把其余沱江帮派都多多少少牵连了进去，只有你李家清清白白，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谁能从中得益是明摆着的，有没有证据难道要紧么？

　　明里不能把李家怎么着，暗地里使绊子谁不会？做局谁不会？

　　三王子希望李轩能坐上漕运局的位子，刘先生自然不想眼看着局面发展到不可收拾。

　　刘先生耐着性子劝，挑简单的道理一点点掰碎诽给他听道：“凭此一件也扳不倒诸家船帮，将官府牵扯进来反而不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是息事宁人的好。不论打点成与不成，姿态是必须做的，别的不论，至少沱江的乡邻看在眼里，民心能落在你家这边。”

　　李轩一琢磨，顿时心悦诚服，道：“还是刘先生想得周到，这钱花得值，着实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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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叶小侯爷目送李大少的船顺流而下，还挺感慨的：“李守义也算一方豪杰，怎地教养个儿子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李青山要在沱江经营，此前是认真做过功课的，知道的详情比探子的简报更多，闻言嗤道：“他爹往家里请过先生，可惜李大少不爱读书，挨了罚便到李夫人面前哭诉，李夫人觉得识字就够了，又不用去考状元。李守义在外爽朗仁义，在家则是个软耳根，被夫人一哭二闹搞得烦不胜烦，又想将来等儿子开始接手做事，自己亲自管教更好，就作罢了。谁知天不假年，人便没了。”

　　叶景言还真不知道这个，听得又无奈又好笑，道：“你既然知道得这般清楚，这人就是说话不过脑子，还同他计较什么。”

　　李青山久仰叶小侯爷大名，这会亲眼见识了一番什么叫把人当个屁给放了，也是服气。

　　反正被冒犯的人不是自己，叶景言又占回了口舌上的便宜，既然他都不计较，李青山也没什么可在意的，朝他一拱手，拉着庞巡一道走了。

　　只有狄信鸿还在旁边站着，叶景言目光一扫，见他满脸纠结，转念一想不由得失笑，道：“我也不是糊弄李少爷，真有长辈与李轩父亲是旧识，我也确实要到李家去拜访一番。”

　　狄信鸿神色立即便松快了，说道：“李少爷人是荒唐了些，但他本性如此，没有刻意的坏心眼。”

　　不用他说，叶景言看出来了，李轩李大少爷混帐得混然天成，缺心少肺。不过比起京中花样百出的纨绔子弟，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不堪大用’这点大约是没说错。

　　叶景言一摊手笑道：“我也没什么坏心眼啊。”顶多是给自己稍微涨了点辈份，认了个便宜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