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能的》夜雨霜茗

25、第 25 章

　　伤口却不能放任着不管，叶景言叫来辉白替他处理伤口。

　　谁知这小子畏畏缩缩地躲向一旁，还拿眼去看狄信鸿。

　　狄信鸿没好气道：“他这是活该。”

　　叶景言心道还真活该么，搁谁家好端端的孩子不声不响就跑去跟盗贼搅和在一块，是个亲爹妈都得炸，动起手来可不就是奔着打断腿地揍？

　　但话却不能这般直白，横竖痛不在自己身上，叶景言便拣着好听的说，笑道：“你爹动手都是为你好，说不让管你也是一时气话。怎地一个两个都当真了，就让你这模样出门，你爹背地里说不定要担心呢。好了好了，你看信鸿兄干嘛？在这儿都得听我的。先把伤口处理了再来说话。”

　　叶小侯爷言语和气，眼神清澈专注，这关怀便显得格外真诚。

　　他自己分明不比这两小子大几岁，却硬生生拗出了几分老父亲般的长辈气质，慈祥得让这少年莫名地眼圈一红，慌忙胡乱抹了把脸，见狄信鸿也不曾反对，才让辉白上药。

　　有了这番铺垫，过会儿叶小侯爷问话，这两人就配合得多——当然也许是狄信鸿还在一旁盯着的缘故。

　　叶景言先是问问二人年纪姓名，家中情形，待他两人没那般畏惧，这才笑道：“……看你俩也不傻，怎么就上了贼船？”

　　他随口一问，这孩子打也打过了，不必再把人家怎么着，想来无非是那几个理由，和其它人的交代相左不到哪去。

　　不料这才一问，方才有些放松的两人紧张起来，先是对望了一眼，又犹犹豫豫地去看狄信鸿。

　　狄信鸿沉着脸和他俩人对视，片刻之后想明白他俩的意思，恼道：“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我让你们去的！”

　　“这自然不会。”叶小侯爷人精一个，笑盈盈地一拦，道：“两位要是有什么隐情，不如和信鸿兄先私下谈谈。”

　　他这么一说，狄信鸿更是不可能私聊了，皱着眉道：“有什么说什么，不要遮遮掩掩。”

　　两小子只得吞吞吐吐把实情给交代了。

　　原来两人虽然家贫，但穷也有穷的骨气，没到见钱眼开的地步。

　　他俩平日在一处小镇的码头上觅活，起先有人找上门来时，二人不为所动，还起了疑心。

　　在拒绝来人之后，他俩暗中一路尾随，发现这说客小心谨慎，东绕西绕，最后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并不起眼，但他们留意了份心眼，没几天就让他见到了漕运李家的一名小管事出入过这小院一次。

　　一人嚅嚅道：“……李家对咱们山寨有恩情，所以那人再来笼络时，我俩就……”

　　狄信鸿微微一愣。

　　叶景言就猜李家或多或少有掺合这事，对此也并不意外。况且中间隔了段时间，又没亲眼见着双方碰头，也算不得真凭实据。

　　当下打了个哈哈，不再往下追问，明面上算是把这事揭了过去。

　　这两人一个叫川子一个叫小舟，这两人对自己要听候发落一事毫无异议，得知只是要留下打杂抵罪，更是接受良好。

　　第二日一大早就跟着船工忙活，手脚倒是勤快。

　　下午时他们遇见了一拨不速之客。

　　这拨人乘大船从上游顺流而下，瞧见他们这一支小船队，喊话示意他们靠岸停船：“打哪儿来的？运的什么？官府封江，你们不知道么？”

　　这大船上没打旗号，狄信鸿却认得，向叶景言解释道：“这是李家的私船。”

　　庞巡站在叶小侯爷身边，看着临时领头的那名船老大上前去交涉。他们备有官府特许的通行文书，并不怕漕运盘查。

　　漕运局掌管沱江上所有航运往来，但凡是江面上的营生往来，少不了要打点一二。

　　收了钱本该放行，偏这时从对方船舱里又走出来名青年，此人生得细皮嫩肉，颇有矜娇之气。他原本漫不经心地在几人身上一扫，落在叶景言身上，一时就移不开眼了。

　　和狄信鸿初见叶景言一样，他也觉得叶小侯爷白皙得异于常人，一双眼睛比最干净的山泉水还要清澈，但眉目俊秀英朗，显然又不是姑娘。

　　狄信鸿微微皱眉，低声道：“这就是李总把头的儿子，李轩。李少爷不谙世事，你莫和他计较。”

　　叶小侯爷见过李轩的画像，此时微微一笑，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哦，幸会。”

　　李轩只管盯着叶景言猛瞧，片刻后朝着叶景言一招手道：“你上前些来，让我好好瞧瞧。”

　　他语气并不轻浮，只是满满好奇，但这话仍然无礼。

　　不光叶景言一干随从面色不虞，李家船上的人更清楚自家少爷的德性，露出苦恼无奈之色。方才出面的那队大概是船上的管事，略带歉意地摆手道：“行了，快走吧。”

　　又对青年道：“……少爷，外头风大，你还是回舱里去吧。”

　　李轩本人一无所查，拒绝道：“船舱里闷得慌，我再透会儿气……走什么走，让你上前来让我看看能怎么，你知道我是谁么？”

　　“什么玩意儿。”李青山脱口而出道：“想找打么？”

　　叶景言本人并不怎么生气，京里的纨绔们混帐起来比这不堪得多，叶小侯爷都能当他们是个屁。见识过大场面，这点言行无状才哪到哪啊。

　　他一手按住了要蹦起来的李青山，自己上前了一步，微笑道：“哦？你是谁？”

　　李轩显然不会看别人的眉高眼低，见叶景言肯搭理他，大大咧咧地答道：“我是李轩啊，我爹是沱江漕运局督查李守义，在这沱江上，都得听我家的。”随即他想起自己爹不在了，情绪低落了一些，然而即便是这样，李轩再看叶景言两眼，仍忍不住道：“你这脸上是擦粉了吧？”

　　探子简报上不好长篇累牍地描述李大少的混帐日常，只拿四字简明扼要地概括为‘不堪大用’。

　　青年才俊们优秀之处都大同小异，朽木们的不堪大用却各有千秋，这位李大少就属于找不着北那一挂。

　　叶小侯爷无视了他最后一句，面露欣喜，道：“原来是世侄。”

　　此话一出，狄信鸿就忍不住嘴角微抽。

　　叶小侯爷你够了。

　　十八岁的小侯爷脸嫩得跟什么似的，之前自己瞎了眼才险些信了他有二十八，尴尬了好一阵。难不成如今他还要厚颜无耻地再往上加十岁，冒充人家的世交叔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