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乱世之小圆满》韩灿灿

19、再见天薇

　　只见卫青黎已经和一群人打起来了，张子都只消一眼便看出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便也没有出手，而是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观战。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怕她下手没有轻重，但好在她还不算糊涂，很是懂得点到为止。又过了会儿，张子都估计差不多了，出手制止了这场混战，任何东西被“点”多了，也是会出现问题的。
　　主动挑衅却被动挨打的那群人连东西都不敢收拾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卫青黎刚想去追却被张子都一把拉住。
　　卫青黎挣脱不开，怒目而视，“你放手！”
　　“放手干吗？接着让你欺负人么？”
　　卫青黎不说话，脸上仍是愤愤不平。
　　见那群人已经跑远，张子都松开手，“你学武练功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欺负人的吗？”
　　卫青黎泄愤似地推开张子都，推完便走，边走边嚷，“我欺负人？张子都你知道什么呀？就我欺负人了？你知道他们刚刚在那胡说八道什么么？”
　　张子都亦步亦趋，苦口婆心，“不管人家说了什么，你打了人家那么久，什么气也该出了。”
　　卫青黎顿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眼里全是怒火，“他们在编排天薇！”那群杂耍的还兼说书，刚刚说的就是以当今相府千金冯天薇为女主角的荤话，卫青黎听不下去让他们住口，他们不但不住口反而还出言不逊，说什么冯天薇为了冯家不知廉耻以色侍人是全天下都晓得的事，还有什么现在就算冯大小姐倒贴给国舅府，国舅府都不要，就算她能让他们住口能让全天下住口么？还问她管的着么！她还偏要管了，至少把这群混蛋给管了！
　　“冯天薇？”
　　“对，就是天薇。她一定是出事了，不然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这么说的。我要快点去找她。”
　　“等等……”
　　“等什么？天薇不是你朋友，你可以等，我等不了。”
　　“我是想说你走错方向了。”
　　“……”
　　卫青黎不再贪恋沿途风景，一路快马加鞭，三日后便到了长安。到了长安问了路便直奔相府，只见相府的红漆大门上贴着两张白色的封条，卫青黎的心沉了下来，真的出事了。
　　相府的前后门都贴上了封条，她不顾张子都的劝阻执意翻墙进了相府。府里面明显是被洗劫过的样子，桌子椅子摆放地乱七八糟，还有很多都翻倒在地上，根据她在电视剧上得到的经验，相府应该是被抄过家了。
　　怎么会这样？前一段时间天薇给她的信里还全是各种好玩儿的事情，这才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声响，卫青黎身子一崩，顺手抄起旁边一个竖着的铁锹，转身喝道：“谁？”
　　廊柱后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待看清后，卫青黎扔掉铁锹跑了过去。
　　“天薇！”

　　卫青黎走下楼梯，张子都已经点好了菜在等她。
　　张子都看了眼楼上，“睡了？”
　　卫青黎点头坐下，“哭累了就睡了。”
　　张子都在卫青黎翻墙进相府时已经在街上找人打听过了，当朝宰相冯硕被告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证据确凿且已画押认罪，于一月前被判流放崖州，今上仁慈，念在冯硕年事已高且为三朝元老，法外开恩，特许冯家能坐马车去崖州，去到崖州后也无需干活服劳役。
　　卫青黎问道：“那天薇……是跟周家的婚约有关么？”天薇在信里提过她和国舅家周简的亲事，冯家上下都被贬去崖州，独天薇幸免，那可能就是跟与周简的婚事有关了。幸好幸好。
　　张子都道：“冯、周两家已经解除了婚约。”
　　“什么？！”卫青黎不自觉地提高音量，看到周围有人看过来，又低下头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怎么就解除婚约了呢？”
　　张子都：“我怎么知道？”其实他刚在街头打听时，就有人一脸兴味的说了很多坊间传闻，但是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他不想传。
　　“还有，你能不能别戳你那饭，碗都快被你戳通了。”
　　“……”卫青黎僵住，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再抬头只见张子都一脸的嫌弃之色，悄悄瞪了他一眼，低头吃饭。出钱的是大爷，她卫青黎能屈能伸。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和委屈终于有了倾泻之地，冯天薇在青黎怀里哭了很久，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更不知道怎么一醒来就到这里了。
　　卫青黎听到动静，连忙倒了杯水坐到天薇旁边，“先别说话，先喝点水。”
　　天薇点点头，半支着身子就着青黎的手喝完一杯水，嗫嚅了半天也才说出两个字，“青黎……”即使喝了水，久哭过的嗓子还是沙哑得厉害。
　　卫青黎放下杯子，替天薇擦擦眼角又沁出来的泪水，轻拍着她的背道：“不哭了不哭了，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晚饭是在张子都房间吃的，小二送完饭菜后正准备出去，卫青黎叫住他，“一个小时、额，半个时辰后麻烦再送一份饭菜到隔壁的、的、的……”
　　张子都：“清荷轩。”
　　小二把汗巾往肩上一甩，笑道：“客官要点菜呢还是本店的惯例饭菜？”
　　卫青黎看着张子都，讨好道：“那个、我可以点点贵的么？”没等张子都说话，又赶紧补充道：“天薇好久都没好好吃饭了，刚刚你也看到了，她整个人都快瘦得没形儿了。”
　　张子都看她一眼，“你随意。”
　　得到出钱大爷的首肯，卫青黎立刻点了好几个天薇平时爱吃的菜，待小二出去后又朝张子都竖了竖大拇指，“张师兄你真是好人！”坐下后又殷勤地给他倒了杯热茶，“师兄请啊！”这一路下来，她也知道了张子都不喝酒的习惯。
　　张子都看着眼前的热茶，措辞了好久才道：“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变化有点大么……”从在棪山时对他的不假辞色到现在的讨好谄媚，这也太能屈能伸了些，她不觉得难受他都觉得难受。
　　卫青黎边给自己倒酒边说：“张师兄又出钱又出力的，我怎么着也得知点好歹啊。”说着又举起酒杯，“这杯敬你，为我之前的在棪山的无理向你道歉。”
　　张子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把自己的茶杯端了起来跟她碰杯，“茶，我喝了，但是你不必道歉，我并没有生气。”
　　卫青黎又给他斟了茶给自己倒了酒，举起杯，“知道知道，师兄您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这杯再敬您，谢谢您这一路的帮助，如果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师兄尽管吩咐。”到了这个时候，她无比确信“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句话适应于古今，她现在十分好奇电视剧上的那些侠客们都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他们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张子都也干了那杯茶，“好说。”

　　在客栈休息了两天，冯天薇也缓了过来了些，跟青黎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树倒猢狲散，冯家遭难了之后之前成日围着冯府转的人立马没了踪影，雪中送炭的没有，火上浇油的却不少。当今国舅夫人就是后者。她很会挑日子，在冯硕及其儿子被羁押调查时款款来了。当时冯老夫人已经病倒，天薇的母亲又去了娘家找人求情，冯家能说话的就只有天薇自己了。这个时候上门无非就是退婚一事了，天薇此时表现了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她冷静地提要求然后冷眼看着国舅夫人气到发抖。
　　“冯姑娘真是好算计，原来冯相就是这么教育她的好孙女的么？”
　　天薇微微笑着，“比不上国舅夫人背信弃义这招强。”
　　这句话又成功地使雍容华贵的国舅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的也无需再多说了，你答应我的两个条件，我就主动退婚，绝不让人说半点国舅府的闲话。否则，坊间若是知道了当今国舅背信弃义欺负冯家孤女，再编排出什么来，国舅府上下也脸上无光不说，再影响了周家子女嫁娶可就不好了，任谁家都不会想要一个违信背约的亲家吧。”
　　“你、你……”国舅夫人捂着胸口半晌都说不出整句来。
　　其实天薇提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那国舅夫人平日养尊处优惯了，且又根本没把天薇放在眼里，被天薇这么一怼一时乱了方寸而已。
　　卫青黎气得不行，我可去她个小饼干的，这周家不就是又当又立么？！他们周家要在这时退婚却还妄想冯家主动提出来，周家夫人跟她说了什么话，天薇没有说全，想来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天薇的身子有些抖，卫青黎握住她的手，“那周简呢？他就没做什么么？”
　　天薇抿唇，吸了口气，“那日国舅夫人是带着周简一起来的。”母亲曾对她说过，让她与周家定亲也是为了给她谋一个后路，只是母亲大概没想到这条后路是堵起来的，是条死路。之前十几年的时光里都是家人为她挡风遮雨让她衣食无忧恣意生长，现在该轮到她为他们做些事了。所以，她把自己的尊严攥在手里，一心只想为家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她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周府派人护冯家人一路周全，二是给冯家十万两银子以便冯家到了崖州后置业购房之用。
　　卫青黎又生气又心疼，紧紧握着她的手，好一个周府好一个周简，这笔账她给天薇记下了。
　　天薇反握住青黎的手，抬了抬嘴角，反而安慰起她来，“好了好了，现在都过去了。”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那段时间，我的脑子都是懵的，皇上的旨意下来之后，我想偷偷跟着爷爷他们一起去崖州，后来被爷爷发现了，把我赶了回来，我原本想着再在家里待几天就去棪山找你。”
　　“天薇，你是不应该跟着你爷爷他们，你爷爷费了那么大劲儿才保下你，你好好活着才是他们最大的安慰。”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青黎，我一想到爷爷他们都在受苦，我就觉得我不应该、我没有资格过得好，我宁愿跟他们在一起受苦。”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爷爷千方百计留下你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你好好的，你折磨自己其实就是在辜负他，天薇，时间是向前的，我们也向前看好么？等爷爷他们回来时让他们看到一个好好的你，这样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冯天薇闭上眼睛靠在青黎身上，轻声道：“好。”

　　轻轻的～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