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年安来

22、第二重梦

　　“怪不得露丝总是用一种明明恐惧却又愧疚的眼神看着玛丽。”叶轶锦随手将书柜上的书取下来，漫不经心地翻找着其他线索。
　　却久久没有听到谢僖之再说话。
　　他回过头去看她。
　　谢僖之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正埋头看着那本满是秘密的笔记本，她一侧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露出了晶莹的蓝宝石耳坠，耳坠做成泪珠的形状，宛若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老罗德里格斯根本就知道玛丽不是他那个走失多年的女儿，”她看向叶轶锦，声音很轻，“他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变态扭曲的心理。笔记上写，等他玩够了，就会让玛丽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叶轶锦触碰书柜的指尖一顿，“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意外身亡，玛丽根本不可能坐上家主之位，而是会被处理掉。”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男人的轮廓，眉目深邃，眼神淡淡，晦涩的光从之中掠过。
　　“嗯。”谢僖之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笔记本递给他，不知道怎的，看完那些肮脏黑暗的东西后，她觉得心里涨涨的有些难受。
　　一双手将她圈进怀中，他安抚般揉了揉她的头发。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叶轶锦先开了口。
　　“从现在得到的线索来看，最迫切也是最恨老罗德里格斯的人，只有玛丽。”他冷静地分析道。
　　谢僖之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一定，也可能是和她合作将继承人身份变成真的的那个人干的。”
　　叶轶锦想了想说：“明天只要再从莉莉夫人那里谈谈话就应该清楚了。”
　　“那我们现在先回去吧？”毕竟在深夜偷偷上四楼是非常冒险的举动，他们应该尽早回房间。
　　“嗯。”叶轶锦道，“走吧。”
　　于是两人将笔记本放回原处，关好了门，顺着走廊又静悄悄地往楼梯口走去。
　　只是在快要下楼梯的时候，谢僖之忽然从小窗看到了什么，她心中一跳，有些疑惑地问道：“阿锦，你看那，怎么玫瑰园好像有火光亮着。”
　　叶轶锦朝那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皱起了眉，“那里之前一直都是黑暗一片。”
　　谢僖之愣了一下，脑中闪过无数个猜想。
　　叶轶锦又仔细观察了会，“园中有人。”
　　“要不要过去看看？”谢僖之提议道。
　　叶轶锦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
　　这种时候还要去玫瑰园其实是非常不安全的举措，但那火光着实可疑，促使叶轶锦和谢僖之不得不要去看一眼。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下到一楼，从偏厅出了门，转过几个弯，很快就到了玫瑰园的入口处。
　　现在已经快接近午夜一点，整个庄园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玫瑰园中央依稀可以看见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发出来，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有风吹过灌木丛的声音，时不时传来枯枝掉落的碎响，让人的心也莫名的有些发怵。
　　谢僖之和叶轶锦没有直接往玫瑰园的中央走，而是在快要接近的地方，找了个隐蔽的缺口先观察起周遭的情况。
　　玫瑰园的中央是一片空地，地上摆着五支蜡烛，蜡烛各站着一只角，围起来的图案正好是一个五芒星！
　　透过灌木丛的缝隙，谢僖之隐约看到有个人影在五芒星图案中间跪着。
　　“那个还是人吧？”谢僖之拽紧了叶轶锦的手，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小声地与叶轶锦交流。
　　“应该是。”叶轶锦回到道。
　　如果不是人，那应该不会被蜡烛照出长长的影子。
　　既然是人，这个庄园里，除了那些傀儡仆人，就只剩下除开他俩之外的五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谢僖之正胡乱猜测着，便看到那个人站了起来。
　　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精致漂亮却不同于白日天真神情的脸。
　　少女穿了一身月白的睡裙，裙摆在脚踝处轻轻摇曳着，领口处是一簇艳丽的玫瑰花，灼灼盛开，衬得她有些冷漠的脸越发苍白。
　　“我真嫉妒呀。”她轻笑着拿起一支蜡烛，殷红的唇角随着笑容的动作向两边牵扯，隐约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谢僖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另一只手抬起来，指尖夹着一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的纸片，“不如来地狱陪我吧。”她低头，笑意越发明显。
　　那个笑容令谢僖之又肿么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见火焰瞬间席卷而上，将纸片吞噬殆尽。
　　就在同一瞬间，城堡的某个房间忽然燃起大火，冲天的火光照亮了远处的天。
　　谢僖之和叶轶锦同时回头看向起火的房间。
　　那个房间在二楼，窗口正对着玫瑰园，那是......
　　谢僖之的眼神颤了颤，低低地压抑地说道：“那是我的房间！”
　　下一秒，两人都想到了之前在门缝里发现的那张纸片，俨然和玛丽方才烧掉的那张是同一种材质。
　　“我把那张纸片随意放在房间书桌的抽屉里了。”叶轶锦眯了眯眼睛，眉头蹙起，表情相当的不好看。
　　“要是今晚我们没有来玫瑰园查看的话.......”后面的话谢僖之说不出来了，她不敢接着想下去。
　　蜡烛的光突然闪了一下，却没有熄灭。
　　玛丽怔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将蜡烛举起来，嘴角向下，“没有死？”
　　谢僖之和叶轶锦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这下已经很明显了，如果玛丽手中的蜡烛熄灭，那么相对应的她诅咒的人也会死去，既然她能办到这点，那么老侯爵应该也是她杀掉的。
　　但是按照叶轶锦之前的猜测，能被以这种方式杀死的人如果都是需要被惩罚的人，老罗德里格斯是因为干了那么多肮脏事，那么自己呢.......
　　谢僖之恍惚了一下，脚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咔嚓。”脚踩在枯树枝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玛丽一下子扭过头来，顿了几秒，然后朝他们走过来。
　　一步一步，她越来越接近两人躲藏的灌木丛。
　　气氛沉重起来。
　　叶轶锦将她挡在身后，径直走出了灌木丛。
　　他的目光落在玛丽身上，黑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浓郁的阴郁，声音冰冷，“真是一出好戏。”
　　玛丽看见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欢快的表情，“是米卡呀，啧，怪不得伊芙林还没有下地狱，她在你身边吧？”
　　她说完就要往叶轶锦身后走去，却忽然有个冰冷的利器抵住了她脆弱的脖颈。
　　“蜚蜚，你先走。”叶轶锦的声音都加快了几分。
　　“你威胁我？”玛丽似乎没有料到叶轶锦会突然动手，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叶轶锦看了看远处仍旧在燃烧的房间，庄园里终于有了动静，似乎是露丝组织着那些仆人在灭火。
　　他毫不犹豫地加重了手下的力度，锋利的刀刃直接割破了玛丽的皮肤，猩红的血液顺着脖子往下流。
　　玛丽变了神色，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叶轶锦，“你真的要杀我？”
　　叶轶锦却突然笑起来，他勾了嘴角，“你以为我不敢？”
　　玛丽不说话了，一双眼恶毒地望向从灌木丛中站起来的谢僖之。
　　“蜚蜚，你回去，直接去四楼。”叶轶锦对她说道。
　　谢僖之明白他的意思，找到神父将杀害老侯爵的凶手名字说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不敢再拖延时间，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后跑去。
　　哪知玛丽在此刻突然发难，她冷冷地笑了一下，凑近了叶轶锦，“你以为我没有办法杀掉她吗？”
　　她彻底丧失了之前伪装的乖巧天真，面上皆是疯狂，“她有罪，你知道的，她该被惩罚。”
　　说罢，她飞快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画满了五芒星山羊图案的纸片来，用蜡烛将它点燃。
　　只需要短短几秒，叶轶锦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
　　他的脸上是冰霜一般的神情，突然碎开，惊慌崩溃一闪而过，最后化作平静。
　　“如果她有什么事，你们都得给她陪葬。”
　　玛丽被无情地残忍地直接丢到灌木丛尖锐的枝干上，叶轶锦朝着谢僖之的方向追过去，脚步越发加快，最后变成狂奔。
　　******
　　这头，谢僖之也在奔跑着。
　　她不敢想要是自己慢了一步，叶轶锦会不会受伤，玛丽那些古怪的诅咒实在太过惊异。
　　眼前的城堡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走到门口，终于松了一口气，拉开大门就要往内走。
　　然而，她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又提了起来。
　　因为大厅在她拉开门的那一刻，突然涌起了大火。
　　大火疯狂蔓延，然后朝她冲过来。
　　谢僖之往后退去，想躲开将自己当做目标的火焰。
　　然而火势却越发猛烈，逐渐将她困死在一个地方。
　　她的力气慢慢殆尽，终于跪倒在了地上，仰头大口喘息起来。
　　周遭的温度开始猛然升高，伴随着浓郁的烟雾，谢僖之感觉到了意识正在逐渐消失，她有种预感，自己这次恐怕出不去这个幻境了。
　　不知道怎么的，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却忽然变得平静起来，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恍惚中看见了一个朝自己狂奔而来的身影，脑子里忽然像是过走马灯一样的闪过了无数的场景。
　　有她在某个医院门口等叶轶锦下班的，有她在某一个房子里和叶轶锦一起吃晚饭的，有她和叶轶锦一同参加毕业典礼的.......
　　明明她记得自己在毕业典礼前夕就已经出国了，而那个时候她刚刚和叶轶锦分手.......
　　那些场景并未在记忆中出现过，却十分真实，让她确信那些事是真的发生过，只是自己刻意将他们遗忘封藏了起来。
　　那些场景中抱着自己亲吻的叶轶锦怎么能那么好看啊，谢僖之轻笑出声，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