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传之魂嫁》清灯&沐鱼

4、庙会初见动唇舌

　　热闹的庙会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兴奋地在各个小摊之间来回穿梭，每看到一样好玩的东西他都要拿起来，来回瞧上几眼，摸上几回，然而每次最后又都会一脸不舍地放回原处，惹来摊主们鄙视的目光。

　　这不刚从一个小摊上出来，只见他一脸的稚气未脱，眼神清澈高傲，绯红的脸颊很能让人误解是女儿家涂得胭脂，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未经人事的少爷。

　　“真是的，都是爹爹不肯让我出来玩，害得我要一个人偷溜出来，一紧张连银两都忘了带，现在连小小的街头小贩都可以用这样不屑的眼光鄙视我了！啊——真是气死我了！”少年翘着嘴不满地嘟哝着。

　　“当当当——”不远处传来敲铜锣的声音吸引了少年，抬头望过去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少年未及多想就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在下四海为家，趁今日庙会借贵地一用，大家有钱的，没钱的就多多捧场，图个热闹！”少年吃力地在人群中往最里面挤去，江湖人吆喝的声音不断从人群中传出来，更是激起了少年的兴趣。

　　“让个位，兄台？”眼看着就要挤到最里面了，却被一个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穿着锦衣玉服的少年男子挡住了去路，少年看着他比自己高出的一个头心里很是不服气，却也还是轻拍少年男子的肩和气地说。

　　柳卿儿正看得兴头上，冷不防身后有人拍他，就扫兴地拍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头也不回地继续看耍猴戏。

　　少年见自己的手被柳卿儿无礼地拍掉，不满地又嘟起嘴，眼珠儿一转，往柳卿儿身边凑过去道：“公子，你的钱包被人偷了！”

　　柳卿儿见耍猴戏真演到看头上，刚想拍手吆喝几声，不想身后老是有人不识时务地打扰他看戏的兴致，便一股子气上来，待要发作又发觉那人是在好心提醒自己钱包被偷，忙侧身看看四周又向腰间摸去。

　　再说那少年趁着柳卿儿侧身的空挡一个灵活便挤到了前面。

　　柳卿儿摸摸腰间发现钱包好好的在那里，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一股火气就蹿了上来。四下里一望却又不知道到底是谁，就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谁知他一转身却又落在了别人后头，被少年一挡这看猴戏的心情就更是跌到了谷底。

　　少年挤到前面后就看到一小猴子正在抱拳作揖、屈膝磕头，便兴奋地大喊：“好，好！”一边不断地挥着拳头，只是用力过猛打到了身后柳卿儿的脸上，顿时，柳卿儿白净的脸上红了一块。

　　柳卿儿此刻真是一股子火气不知道往那里发，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挨人一拳，立马拉长了脸。待一听声音，不就是刚才骗他的人吗？两眼气得直冒光。

　　柳卿儿一掌用力地拍在少年肩上，低头在他耳边低沉地道：“是猴戏好看还是耍人好玩啊？”

　　少年想也不想地回道：“你这人烦不烦啊，当然是猴戏好看了！走开了，正兴头上，别打扰我！”

　　柳卿儿的脸又拉长了一截，用力地握紧拳头才勉强将自己蓄势待发的火气压了下去。放在少年肩上的手不禁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咬牙切齿地再次问道：“我怎么看你倒是耍人耍得不亦乐呼啊！”

　　少年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头，刚兴致盎然地看了会猴戏，身后却老是传来扰人的声音，声音更是一次比一次阴森，搭在肩上的手也是抓得他很不舒服，脾气也上来了。一转身拍掉柳卿儿的手，冲着他喊道：“这么想看人打架不会自己上台去啊！敢情我看这猴戏也看腻了，倒不如你上台表演一番，如何？”

　　柳卿儿本来就是憋着一股子气憋得难受，少年这么一挑衅，立刻就火山爆发了，一边捋着袖子一边对着少年愤愤地嚷道：“敢情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把我当冤大头一样欺负了！”

　　少年一看柳卿儿的架势是要打架了，心里立刻就瘪了。想着自己这是偷溜出来地，要是被爹爹发现自己不但溜出来不说还和人打架，回家免不了又得被他说教上几个时辰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又要好几个月不能出门了。再上下大量了一下柳卿儿，见他虽然是个大户人家锦衣玉食的少爷，但毕竟是个男的，真动起手来自己占不了便宜不说，万一被打得脸青皮肿地回去，他这脸还往哪搁啊！

　　但是少年毕竟一看穿着就知道也是个被千人疼万人惯着的公子哥，哪里容得下别人这么对自己，硬撑起脸，有些结巴地道：“你……你想干吗？”

　　柳卿儿本来就只是被那一股子气给憋出来的劲，吓吓少年，要是真惹出个什么事来，回了家还不是又要落得一个面壁思过的下场。心里还担心若是少年跟他较真了该怎么收场，没想到倒是他先胆小起来，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柳卿儿拧着指关节，可惜半天也没发出他预想中骨骼摩擦的“咯咯”声，有失面子地放下手，脸上强装着笑容，邪邪地说：“你说呢？敢情你看猴戏看傻了，这架势都看不出来我要干什么？”

　　少年本来还担心柳卿儿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再一看他刚才的糗样，心里便有底了，想到：敢情那架势也不过是硬撑出来的，敢跟我玩这一套，看我怎么整你！

　　“怎么，想打架？”一面说一面又拿眼不屑地上下瞟着柳卿儿，鄙视地说：“就你那样？”

　　柳卿儿本来有些下降的火气经他这么一点，噌一下又上来了，怒火朝天地说：“你居然看不起人！今天我豁出去了也要把你打得满地爪牙！”

　　柳卿儿和少年这么一闹看猴戏的人都纷纷转了头看向他们两，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卿儿没想到自己刚才失控的一吼会引来这么多人的注目礼，看着他们一个个面露不满，不好意思地笑着赔礼：“呵呵——大家继续看猴戏，继续——”

　　“打架到别的地方去，还让不让人看戏了？”

　　“有钱了不起了，就可以这样没教养地大喊大叫了！”

　　“就是，看他衣冠楚楚，原来是这么一个没教养的人，真是虚有其表！”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柳卿儿见周围的人都用异样、不屑的眼光打量他，只好瞪了一眼少年悻悻地退了出去。

　　少年看到柳卿儿一副狼狈样，得意地看着他笑笑后又转身和周围的人一起接着看猴戏。

　　“唉，真没劲！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个东西！”玩得新鲜劲已过，少年对着两旁小摊上的东西无聊地看了一眼后无精打采地叹道。

　　柳卿儿一手一串糖葫芦在大街上走着，想到刚才的事他就一肚子火，举起手中的糖葫芦用力地咬下去，整个山果就进了他的嘴里。“哼！那小子最好别再让我遇上，否则一定要让他好看！”说完狠狠地咀嚼起来，似乎嘴里那颗无辜的山果就是那个惹事的少年。

　　正在无聊地唉声叹气的少年一看迎面而来的柳卿儿顿时又起好玩之心，暗自窃喜：真是冤家路窄，看我怎么整你！

　　“娘，我要吃糖葫芦！娘，我要吃糖葫芦！”路边一个小姑娘看到柳卿儿手中的糖葫芦就缠着她娘也要买。

　　小姑娘的母亲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卖糖葫芦的小贩，有些为难地对着小姑娘说：“乖，娘给你买其他好吃的！”

　　“不要嘛！我就要吃糖葫芦！”小姑娘不依地拉着她娘的衣角眼泪汪汪地说。

　　就在小姑娘的母亲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柳卿儿看看自己手上的糖葫芦后弯下腰递到小姑娘面前：“拿着，给你了。”

　　小女孩开心地擦掉眼里的泪水，接过柳卿儿手中的糖葫芦开心地说：“谢谢大哥哥！大哥哥真是好人！”

　　小姑娘的母亲也对着柳卿儿感激地一笑道：“谢谢公子！”

　　少年刚才还在想怎么整柳卿儿，看到这一幕后就放弃了，“想不到你还挺有爱心的，就放你一马吧！”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一脸笑容地朝柳卿儿走去。

　　“不客气，反正我也吃不完。”柳卿儿对着小孩的母亲说道。

　　“嗨，兄弟，又见面了！”少年走到柳卿儿身边一拍肩说。

　　柳卿儿无辜被人在肩上一拍，直起腰转头朝身后看，没想到是刚才惹事的少年，就没好气地道：“怎么，真想让我打你？”

　　少年听柳卿儿这么说倒也不生气，仍然是笑呵呵地说：“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又看了眼小女孩手上的糖葫芦道：“我看你这个人也不错，怎么样，也算是相识一场，做个朋友吧？”

　　柳卿儿听少年说完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开玩笑吧？”

　　少年见柳卿儿一副拿他开玩笑的表情，嘴又生气地嘟了起来，生气地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不想就直说好了，谁有空和你开玩笑啊！”说完转头就走。

　　柳卿儿见他是认真得，知道是自己错怪他了，忙追了上去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这么小气，可不像是我的朋友！”

　　少年一听，停下脚步，一拍柳卿儿的胸口说：“这还差不多！”

　　“在下苏河镇柳府柳卿儿，兄台呢？”柳卿儿双手抱拳作揖道。

　　“在下杨素——”话一出口少年又好像觉察到了什么，马上用手捂住嘴。

　　“杨素，那我就叫你杨兄好了。”柳卿儿有些兴奋地说。

　　“恩，那我就唤你柳兄了。”杨素素一看柳卿儿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没有什么察觉，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对了，柳兄，我初来苏河镇，对这里都不熟，柳兄可知道有什么地方比较好玩吗？”

　　柳卿儿一拍胸口道：“这你就问对人了！这苏河镇好玩的地方没有一处是我柳卿儿不知道的，走，我带你玩去！”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到杨素素身上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叫声，柳卿儿忍住笑，望望天说：“我看这天也快暗下来了，这样吧，今天我做东，咱两去吃一顿，怎么样？”

　　杨素素有些难为情地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要说这苏河镇做菜最好吃的要算是湘竹楼了，保管你吃了这一回就还要吃第二回！”

　　“真有你的，说得那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为他们揽生意呢！”

　　随着一高一低两个少年的身影远去，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天色已晚。柳府院中的柳书文望着满园纷飞的柳絮独自出神，一晃十八年了，又是一个春天，物是人非！十八年前的今天柳絮儿被丢在柳家大门口，十八年后的今天她又在哪里，过得可好？

　　十八年了，他已经成家了，和沈碧桐一直相敬如宾，沈碧桐也很是贤惠，将整个柳家管理得井井有条，也让他能一心只经营布庄就可以了，然而，虽然如此，但是二人之间这么些年来却还是缺了一些东西，只是都未挑明而已。

　　“爹。”从外面回来的柳卿儿一进院子就看到正望着天空发呆的柳书文。

　　柳书文回过神来看着柳卿儿道：“回来了。你奶奶让人将饭菜给你热着，饿了的话就自己去厨房吃。”

　　“孩儿已经吃过了，让爹挂心了！”

　　“这样啊，玩了一天，累了吧？早些休息吧！”柳书文又抬头看着院中飞舞的柳絮叹着气说。

　　“我知道了，爹，那我回房了。”柳卿儿无奈地看着柳书文。

　　“恩，下去吧。”柳书文淡淡地说。

　　柳卿儿对柳书文躬了躬身，又看了他一眼才离开。他知道每年的这一天柳书文就会这样一个人在院中望着天空出神。小时候他不懂，就问了柳书文，柳书文只说他现在不懂，将来会明白的。然而，直到现在了，他已经十七岁了也仍然是未明白这个道理。

　　“絮儿，十八年了，不知你是否记得在远在南方的苏河镇有一个与你有几日父女缘分的人？不知你现在过得可好，可已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可也如我和碧桐一般，相敬如宾？十八年了，只希望在北方那一片天空下，你一切皆好！”柳书文说到这里黯然失神地低下了头。

　　梦如人生，人生如梦，一梦已是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