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风》打麻油

4、第四章

　　她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双手紧紧的揪着裙角。
　　唐仁摸着下巴扫视了一遍长相普通穿着普通的林萍萍，左等右等没听到秦风和野田昊开口，忍不住问道，“你和张焕焕，关系好吗？”
　　“好。”几不可闻的声音，林萍萍垂着脑袋点头，“我们是好朋友。”
　　野田昊注意到张焕焕手上的腕表，想到对方的家境笑了起来，“手表不错，哪儿买的？”
　　“啊？”林萍萍讶异地抬头，看到野田昊探究的视线又迅速地底下了脑袋，抬手盖住了浪琴，吱吱呜呜了几声，“焕焕送的。”
　　“张焕焕的死，”秦风看着林萍萍肿到不行的眼皮，“你很难过。”
　　林萍萍咬着下唇，握着手腕的手愈发的紧。
　　“你们认识多少年了？”野田昊放缓了音调，试图降低林萍萍的心理防线。
　　“小学就认识了。”林萍萍露出一个微笑，但又很快的收起来，“后来初中又分到一个班，就成为了朋友。”她停顿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就像是说话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焕焕人很好，我长得不好看，家境也普通，班里没什么朋友。但焕焕乐意带我玩，有些地方我没钱去她总是会拖着我一起。”
　　“我知道这样不好，”林萍萍缩了缩脚尖，“也借口生病躲过几次。但焕焕后来生气了，”林萍萍骨节发白，脸色难看的让唐仁怀疑她会不会晕过去，“说如果我再这么故意骗她，她再也不会理我。我就这么一个朋友……”
　　林萍萍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焕焕她漂亮朋友也多，我怕我会失去她。”
　　唐仁怀疑的看了她一眼，“那那个孙铭，你认识吗？”
　　林萍萍点点头，“认识。”
　　“你觉得他怎么样啊？”唐仁好奇地问道。
　　林萍萍面色浮出一股的犹豫来，唇角微动就是没说话。
　　唐仁急的直拍大腿，“你说啊，我们又不会告诉他。”
　　“自以为是的大傻逼。”林萍萍心一横，语气里带着一股的恶意，“四处败坏焕焕的名声，总说焕焕和他约会。”
　　“你，见过他？”秦风注意到了林萍萍眼里一闪而过的恶毒，想到一个可能性急忙问道。
　　林萍萍点了点头。
　　“你没和他表白？”唐仁惊讶的瞪大眼，“孙铭可说你和他表白了！”
　　秦风和野田昊赞叹的看了一眼唐仁。
　　“怎么可能！”林萍萍气的脸颊通红，大声反驳道，“我怎么对他表白！”
　　“那他怎么说，你那天约他去废弃教学楼表白了？”唐仁露出惊异之色，挥舞着手臂说道，“还说，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你。”
　　“我那是去警告他的！”林萍萍的额上青筋暴起，“我放学特意约他去教学楼就是为了警告他别再胡说八道了！焕焕的名声都是被他污蔑的！”
　　林萍萍粗粗的喘着气，如果恶意能杀人有形，孙铭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可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却以为我是约他表白！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就端着大少爷的派头骂了我一顿然后走了！”林萍萍越想越气，情绪激动，尖着嗓子说道，“如果不是他乱说话我也不会去找他，我不找他那那天我就该和焕焕一起放学回家！有我在，焕焕就不会出事！”
　　她的眼里泛起水花，巨大的悲哀瞬间淹没了她，林萍萍跌坐在椅子上哽着嗓子说道，“焕焕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渐渐地低下声音，用光是听着就让人想哭的语调说道，“她是，一道光啊。”
　　“可你不是说，”看了一眼面色不忍的唐仁，秦风冷静地问道，“她有男朋友吗？既然这样，告诉孙铭，不就好了？”
　　林萍萍沉默了很久，久到秦风再一次重复问题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道，“我，其实不知道焕焕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她咬着下唇，手再一次不自觉的攥紧了裙角。
　　“什么？”唐仁惊讶的高声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还说她有男朋友？”
　　“那天，他们在……检查的时候，”林萍萍像是呼吸困难一般的小口小口喘着气，缓慢地说道，“发现焕焕的脖子上有吻痕。”她掐着大腿，眼神左右飘忽就是不抬头看面前几人，“我当时，害怕孙铭和学校那些女生因为这个胡说些什么，就说焕焕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野田昊盯着她，片刻之后说道，“所以，这个男朋友是你杜拟出来的？”
　　林萍萍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那些吻痕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要什么问题吗？”她飞快的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盯着她的唐仁，和齐齐坐在沙发上气质相反却莫名般配的两个男人，像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难受的表情，“我可以走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唐仁竖起一根手指，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林萍萍一愣，缓缓地说道，“育才路758号，阳春小区。”
　　唐仁‘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秦风，“行了，你回去好好上课吧。”
　　“我看这起案子，”唐仁关上门，转过身来翻着白眼掐了掐手指，“又是一个男人引发的血案啦。”
　　“你发现了吗？”野田昊勾着唇角，看了一眼秦风的侧脸。
　　“她在撒谎。”秦风亮着双眼，有趣的摸了摸鼻梁，“这起案件，我有头绪了。”
　　唐仁好奇地凑过去，“什么头绪啊？”他拖过一边的椅子坐下，“你们就不好奇我刚才为什么问她住哪里吗？”
　　“为，为什么？”秦风给面子的问道。
　　唐仁笑了一声，得意的说道，“我上午，是不是和你们说那个清洁工人有一个女儿？”
　　“你，你的意思是……”秦风反应过来，讶异的看着唐仁。
　　“没错！”唐仁一拍手掌，“我发现，林萍萍就是那个女工的女儿！”
　　秦风喃喃的说道，“怪不得，林萍萍未改名前的名字叫做林爱苏。苏，就是那个阿姨的姓啊。”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野田昊冲看过来的秦风笑道，“她可是在放学后，约孙铭去的教学楼，这说明什么？”
　　“她有钥匙！”秦风刷的站了起来，“林萍萍手上，有废弃教学楼的钥匙。”
　　野田昊点头，“如果，林萍萍和她的母亲相认，那么从每天都需要打扫那里卫生的母亲手上复制一把钥匙，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那我们的嫌疑犯不是更多了？”唐仁说道，“这下子，所有人都可以进出那个教学楼啦！”
　　“不。”秦风和野田昊齐齐摇头，“我们只需要重点关注那些，知道林萍萍约孙铭去了教学楼的学生就可以了。”
　　“啊？”唐仁摸了摸后脑勺，“为什么呢？”
　　秦风微微低头冲自家傻舅舅笑了笑，“自，自己想。”
　　“哎，你们说。”没想明白的唐仁反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那个每天跟在孙铭身后做‘望夫石’的王诗意，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秦风和野田昊对视了一眼，后者笑道，“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做侦探的天分。”
　　“哎呀，我好歹也是一个神探啦。”唐仁谦虚的摆手，如果他的眉眼不是那么得意的话，“想当初，我也是在泰国、纽约破过大案的啦。”他顿了顿，迟疑地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野田昊，“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怎么会？”野田昊皱眉，“我是在夸奖你啊。”
　　“是吗？”唐仁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向秦风说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女孩子问问清楚啊？”
　　秦风点点头，打开门看向坐在门外玩游戏的章超，“当然。”
　　顶着大太阳去操场把上体育课的王诗意带过来的章超只说了一句“人带到了”就瘫在外头的沙发不动了，一路忐忑的小姑娘在唐仁慈祥的笑容下，战战兢兢地坐在了沙发上。
　　野田昊看了一眼温度极低的空调，左右看了看脱下外套递了过去，“女孩子要小心受凉。”
　　“谢谢。”王诗意惊喜地露出一个微笑，略带着羞涩的看了一眼俊美的男人。
　　秦风眯着眼转头包含深意的看了野田昊，后者穿着一件酒红色衬衫，扇子竖在唇前，用日语说道，“绅士的风度，小凤吃醋了？”
　　秦风瞬间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和野田昊在一起的两天简直要把一辈子的白眼都翻完了。他想着，边往边上挪了挪，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这空调的制冷效果不错。”野田昊却紧紧跟了过来，手臂粘着手臂，高了半个脑袋的脸微微前倾，小声说道，“借我一点热源，有些冷。”
　　滚烫的呼吸洒在耳畔，肌肤敏感的秦风瞬间就红了耳朵。
　　“靠！”唐仁看着眼前一幕‘猪崽子拱白菜’的场景，露出一个老父亲的愤怒，他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插着腰像个门神似的唰的站到他们四条长腿中间，转身一屁股坐了下去，“站的我累死，给我一点沙发坐坐。”
　　躲避不及差点被一屁股坐的吐血的野田昊举着扇子指着唐仁哆嗦了半会，一边的秦风满眼都是笑意的伸出脑袋，隔着一个名叫‘唐仁’的太平洋说道，“我舅舅火气很足，你一定不会冷的。”
　　……我真是，谢谢你舅舅。
　　修养良好的野田昊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你们，”王诗意傻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问道，“好了吗？”
　　唐仁瞬间正经着表情，拿出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点头，“我们叫你过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王诗意紧张的点头，“嗯，我知道。”
　　“你和张焕焕认识吗？”秦风紧紧地盯着王诗意，问道。
　　大腿上的西装被揪的褶皱，野田昊状似心痛的说道，“王同学，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你手下留情。”
　　“啊？”王诗意低头，慌张的松开双手，“哦，好的好的，对不起。”
　　“你认识张焕焕。”秦风笃定的说道，“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王诗意交握着双手，良久没有说话。
　　“孙铭喜欢她，你知道吗？”唐仁急的抓耳挠腮的，忍不住抢话道。
　　孙铭就像是一个开关，被触发了开关的王诗意终于动了动，她点头说道，“我知道。”
　　“那你，有找过张焕焕，警告她别和孙铭来往吗？”不得不说唐仁总有一种惊人的直觉，眼下，他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王诗意张了张嘴，犹豫着，半刻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找过她，但是也没警告或者威胁她。我只是，去见了她一面。我想知道，孙铭那么喜欢的一个女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在哪里约的她？”秦风问道。
　　“就在废弃的教学楼。”王诗意语气飘忽，面上有一点心虚，“她在那里等人，我见到了她。”
　　野田昊看了一眼秦风——只看到一脸‘啊？啊？啊？’听天书似的唐仁，他头疼的捂住额头，“她在那里等谁？你去那里又是为了什么？”
　　“她在等林萍萍。”王诗意顿了顿说道，“林萍萍约了孙铭去那里，我从他兄弟那里得知以后一放学就找了过去。没想到在楼下，见到了张焕焕。”
　　“然后呢？”唐仁张着嘴巴问道。
　　王诗意低头，“然后我和她聊了几句，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生。”她抬头，眼神虚虚的落到一点，“孙铭出来以后，我就跟着走了。”
　　“你没有进那教学楼？”秦风眯着眼，看着王诗意脸上每一个微表情。
　　王诗意摇头，“没有。我就在楼下大树底下，孙铭先出来的，他一来我就走了。”
　　“你没看见林萍萍？”唐仁的屁股往前挪了挪，“她找孙铭去干什么你知道吗？”
　　“告白吧。”王诗意撇开脸，“孙铭和他的兄弟说了，有一个女生放学以后要对他告白。”她冷笑，“她还是张焕焕的好朋友。”她打住了话头，转而说道，“自己喜欢的男生喜欢好朋友，心都要疼死吧。”
　　唐仁看着王诗意，像是随口问道，“那她有可能杀死张焕焕吗？”
　　“也许吧。”王诗意回头，摊手，“感情的事情，谁知道呢？”
　　“最后，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唐仁看了一眼王诗意的手腕，“你的镯子，能让我看看嘛？”
　　王诗意的面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您看吧，但不能摘下来。”
　　“不用摘啦。”唐仁仔细看了看手镯的花纹，“真是漂亮啦，以后我也给女朋友送一个。”
　　王诗意笑起来，“她一定会喜欢的。”
　　“她在刻意，泼脏水。”野田昊穿上外套，整着袖口对着秦风说道，“林萍萍，不会是杀害张焕焕的凶手。”
　　“你怎么知道？”把王诗意丢给章超让他把人送回去，绕回来的唐仁不服气的问道。
　　野田昊笑着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注意林萍萍的眼神？”
　　“眼神？什么眼神？”唐仁看了一眼秦风，“老秦，你有注意吗？”
　　秦风也是有些疑惑，微皱着眉看着野田昊，“我没有，注意这些。但是，我，从她的言语中，发现了一些，可能。”
　　“我想，我们的答案是一样的。”野田昊看着秦风，缓缓开口，异口同声的道出了那个可能——
　　“情侣。”
　　“爱恋。”
　　秦风看着野田昊，咧开嘴角笑了起来，“看来，我的推理没有错。”
　　“什么？什么什么？”唐仁一头雾水，“什么情侣？什么爱人？”
　　野田昊拍了一把唐仁的肩头，“你没有发现吗？林萍萍提起张焕焕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朋友会有的。”
　　“她们相同的穿着也有了合理的解释。”秦风点头，“这不是模仿，而是情侣装。”
　　“我想，在这段感情中，”野田昊抱着胳膊点头，“张焕焕应该是主动的那一方。林萍萍发现了她的心思，逃过躲避过，但最后妥协了，她们在一起了。”
　　唐仁张大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可，可她们……”
　　“你歧视同性恋吗？”野田昊皱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秦风。
　　秦风一本正经的说道，“相爱，是最纯粹，的事情，和人种、性别，毫无关系。”
　　“可……可……”唐仁看着秦风，又看了看野田昊。
　　野田昊沉下脸，严肃地说道，“我以为，作为一个知名的侦探，思想不应该这么保守。只要不违背道德不触犯法律，任何相爱，都该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情。”
　　“她，她们。”唐仁急的说话都结巴。
　　野田昊站直了身体，宛如对峙一般的站到唐仁面前，“什么？”
　　“你这个普通话都说不标准能不能听我说完！”唐仁一口气终于喘了过来，半弯着膝盖，舞着双手喊道，“我一句话都没说完，你就给我上思想品德课了！我有说歧视她们吗！啊！有吗有吗！”
　　野田昊皱起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唐仁插着腰喘着粗气，视线在秦风和野田昊脸上来来回回，吐沫星子都飞到半空，“早恋啊早恋啊！她们才几岁！初三！毛都没长齐！谈屁恋爱！早恋害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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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这俩大侦探还真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