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所谓拔牙行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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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灵姬将挑事之人制服。
那人跪在地上言辞凿凿：“你，你果然是残害百姓的狗官！”
韩非上前两步蹲在他面前，眸中带了几分笃定：“我虽谈不上什么好官，但你，也并不是什么穷苦百姓。”
那人十分讶异，吸了半口凉气瞪着韩非。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反问他道：“你也等着赈灾粮食，也是受灾百姓？”
那人的眼神一阵畏缩，却仍旧是十分外强中干地道：“我当然是！”
韩非背过身去不看他：“你衣衫整洁，脚不沾土，脸上的泥是临时抹上去的——你根本不是农户。”
见身份被识破，那人也不犹豫，立刻道：“动手。”
人群之中忽然出现数名便装的杀手，焰灵姬手中火灵簪转动，萤蓝的眼中燃起火光。
韩非轻声嘱咐道：“别伤人性命。”
焰灵姬的战力绝非凡人，再加之曾师从鬼谷的叶萧然，数招之内就将敌方几乎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两人身上。
杀手将两人团团围住，如此一来两人都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关注韩非的安危，正方便有人暗中行事。
叶萧然与焰灵姬不过是充当了打手，此次行动的目标终究还是韩非。
暗处寒光闪过，叶萧然似是心有所感，回头瞥韩非的时候，便就瞧见一人执匕首正向韩非而去。
“韩非小心！”
叶萧然心说不妙，眼见那刺杀韩非的杀手离韩非不过几尺的距离，她一脚踹飞眼前一人，足尖一蹬地，飞身掠至韩非身边，就势带着他向地上摔去。
后心传来一阵剧痛。
焰灵姬见状飞出一根火灵簪，将那人的手掌贯穿。
顷刻之间，杀手统统都被制服。
韩非躺在地上，身上压着叶萧然，也不知是该提醒还是闭嘴。
不过叶萧然竟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韩非不得已才提醒道：“那个……萧然啊，大庭广众的好像……”
“……闭嘴。”
韩非这才听出叶萧然声音中显而易见的中气不足以及虚弱无力，抬手无意一摸，竟沾染了一手的粘稠。
他脸色骤变。
“叶萧然？”
却听叶萧然吃力地喘着气，脸色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白，末了她动了动嘴角，似是想扯出一个笑：“还你……紫兰轩的，那个人情……”
说着便晕了过去。
韩非后背吓出了冷汗，急忙想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的场面已被焰灵姬控制，回头瞥见韩非的动作，她飞身掠过去。
“如果想让她死得快一点，你就尽管动。”
韩非身子一僵。
焰灵姬冲手下比了个手势，几人会意，纷纷上前小心翼翼将叶萧然架起。
韩非这才从地上起来。
他顾不上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就要去看叶萧然的情况：“她怎么样？”
焰灵姬已然替叶萧然查看了伤势：“并未伤及心脉。”
韩非松了口气——这已是最好的消息。
“夜幕……”眸光渐渐转冷，韩非袖中的拳紧紧地握住，“我必要他们付出代价。”
*****
叶萧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因练功不认真，被爹爹拿着藤条打了一顿，虽然她一向知道爹爹打自己不会下手太狠，可她仍觉得后背疼得钻心。
她哭着跑去寻两位兄长。
却将整个叶家都绕了遍，也没寻得兄长身影。
她暗自疑惑。
忽然之间眼前光亮闪过，继而便是熊熊的火焰，烤得她发丝都冒出了烟。
她就站在原地，心里想着这样大的火怎么都没能把自己烧死呢？
“萧然，萧然？”
是谁在叫她？
“爹？阿娘？”叶萧然在火光中摸索，“兄长？”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手温暖而有力，将她的手包裹其中：“萧然是我，韩非。”
韩……非。
韩非，是了。叶萧然在黑暗中转了转眼珠，所有景象一扫而空，脑内的意识也渐渐回来，才想起来先前替韩非挨了一刀，难怪后背这样疼。
“萧然你醒了么？”
叶萧然仍旧闭着眼，动了动尚且在韩非手里的右手，道：“被你吵醒了。”
韩非长长松了口气。
先前叶萧然替自己挡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紫兰轩那一次说什么也算不上是人情，可她却偏偏飞身扑了过来，硬是以自己的身躯将他护着。
韩非愧疚得想死。
怎么该是她保护自己？无论如何也该是自己保护她的。
方才她在梦中喊了爹娘又喊了兄长，声音茫然无措，全然不像韩非认识的她。
他清楚她的身世，金台夕照叶家的小女儿，自小得父母兄长的宠爱。若不是当年正道剿灭金台夕照的一战，她如今必然还是闺阁中娇憨的小姑娘，又或许已然寻得良人嫁了。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韩非忽然觉得心口一痛，像是有刀刺了进去，又在里头反复地翻绞。
叶萧然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就问：“怎么了？”
韩非都快哭出来：“你都这样了还笑！”
叶萧然问他：“那该怎么样？”
韩非愣了愣道：“你都不会觉得痛吗？”
诚然他是觉得痛的，瞧着想着都觉得痛得他后背发凉，却不想叶萧然仍旧是从前那副没事人的模样，仿佛那一刀不是捅在她身上。
“怎么会不痛。”叶萧然看了韩非一眼，觉得他在开玩笑一样，“让他们捅你一刀你试试？”
想着利刃刺破皮肉的感觉，韩非不由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害怕。
“那你为什么还要……”
“还要替你挡是吗？”叶萧然眨着眼睛想了会儿，“因为如果不挡，你会死。而一旦你死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原是如此，韩非垂着头，心中一时竟有了几分惆怅——原来不过是因为如此。
叶萧然打量着韩非的神情，突然想起来先前卫庄和自己说过的——他大概有点喜欢你。
“韩非。”叶萧然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轻轻碰了碰韩非的手背，“我记得从前小时候，但凡摔伤了一点点，我都会哭得很惨很惨，等着爹娘兄长来哄我，围着我问我疼不疼。”
韩非抬眸看向她。
记忆中她是从不会对自己说她的过往的——事实上，在韩非的印象中，和叶萧然坦然交心的次数屈指可数。
叶萧然继续道：“后来你就知道了，叶家出事，我的亲人都葬身火海。”
从此之后，再没人问她冷暖饥饱，也再没人问她安好与否。
韩非只觉得心痛，他愣愣盯着叶萧然，瞧着她的眉眼，只想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不想让她再孤身一人，行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叶萧然沉默了片刻，问道：“这次南阳的事情，是不是很难办？”
说到南阳的事，韩非也鲜少有地露出了难色。南阳的旱情远比他想得严重，而翡翠虎在这里势力的扎根，也远比他想得要深。
军政财谍——夜幕控制下的韩国，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重新拨云见日？
韩非思量片刻，道：“明日启程回新郑。”
叶萧然微微一讶：“这就回去了？”
“南阳的情形我已了解，归根结底终究还是在翡翠虎。”韩非眸色沉沉，“再耗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新郑，看看能不能调拨些粮食到南阳来。”
以解灾民之危。
叶萧然叹着口气道：“也是。”
这两日她看遍了生民之苦，也晓得自古以来无论国家兴亡亦或衰败，辛苦的也都是百姓。然百姓何辜，苍生何辜？在位者若是只当百姓是用来争斗的工具，那么如此在位之人，又有何面目对天下之人？
想到此处，叶萧然轻轻地叹，最末，颇有些同情地瞧着韩非：“韩非，当真是辛苦你了。”
韩非却摇头，墨色的眸中亦有千秋载不动的光：“夜幕的獠牙，我必拔之。”
*****
翌日，天色放晴。
叶萧然昨日睡得不好，刚要入眠时，后背的痛就钻着心将她痛醒，一次复一次，折磨得她眼泛泪花。
她绝非不怕痛，相反，自小养成的娇滴滴的习性，她是极怕痛的。
可如今她又不想失了颜面。在韩非面前她算得上是极度矜持极度淡漠，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愿露出来，然她不得不承认，她痛得狠了。
早已等在一旁的韩非瞧着她神色恹恹地走出来，急忙捧着袍子将她裹了起来，继而顺手揽着她的肩让她往自己怀里靠一靠。
叶萧然面色不善地瞥了韩非一眼，却并未将他推开，也未说一个字。
韩非揽着叶萧然上了马车，见叶萧然气色不好，倒是少有地未开玩笑，只柔声道：“好好休息。”
然后便吩咐了马车行的稳些慢些，莫要再惊扰了叶萧然。
相处这些时日，叶萧然自然也晓得韩非是个什么样的人——实则他不过是表面的风流不羁，实则私底下做事，还是颇为稳妥用心的。
她只觉得累，身上也有些冷，觉得韩非暖和就一个劲往他怀里缩。
韩非有些受宠若惊了，心想着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心仪许久的姑娘竟然投怀送抱，这场面真该让卫庄兄瞧瞧，免得他以后再嘲笑自己找不到人娶。
叶萧然缩在人怀里，那人衣服上淡淡的熏香萦绕了周身，十分地安人心神。
只片刻功夫，韩非便觉怀中女子呼吸渐渐平缓，垂头一看果真是睡着了。
韩非微微一愣，复又笑了，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缱绻温柔。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所谓拔牙行动（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