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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香云(一) ...

  •   我们活在活着的人心里,那么我们就没有死去。
      ——托马斯•坎贝尔
      那个叫徐曼格的女人的出现是我这辈子最美的美梦,兼最噩的噩梦。
      如果说我前二十多年的生命轨迹是条倒画的抛物曲线,徐曼格就处在抛物线的最低点。我说不出她到底是让我跌入了一个我无法逃离的低谷黑洞,还是将我推上了一个有着无限光明与辉煌的至高点。
      而这一切的开始,源于一次意在帮我重见光明的眼科手术。
      那时候,我还是单身。还没遇见我那个与我有着天壤之别的,公认的校草级富二代励志学霸前夫。
      当医生把新的眼’角’膜放入我眼中的时候,我既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揭开纱布的那一刹,我如愿看到了一个新世界,可爱的、美丽的、充满着希望的世界。
      护士把自角膜库中取出的注射剂瓶的照片给我看,瓶身上印着徐曼格三个字。
      不可思议。
      我没有刻意去记这个名字,仅仅想知道我用的是谁的眼’角’膜而已,它却擅自从我的舌尖滑入心里,不经意间便成了我不可磨灭的记忆。
      那时候,我不懂这对眼’角膜对我来说是有借无还的“占用”,那时的我以为:哪怕不算失而复得,也是重新拥有。我接连向医护人员表达我最诚挚的谢意,赞美他们仁术仁心,根本不懂得感激那个捐献的人,我以为我是花过钱的,它是我买的物品,我得到它天经地义。我以为无论如何都会有人从中受益。
      光明无价。我忘了最大的受益人是我。
      是的,我就是没素质。
      不是理直气壮,是陈述事实、虚张声势与自惭形秽。
      谁把“没素质”这种评价用在我身上,我一定要报以感谢。因为对当时的我来说,素质二字是我说不出其含义的高档词儿,是非常文雅、极为含蓄、特别有教养的一种评价方式。
      尽管我知道“没素质”不是夸人的话。
      我着想象这三个字从我前夫薄薄的唇瓣中说出,声音动听,唇形优美,带着他独有的知性和个性,我不禁因之微笑。
      换了那时的我骂人,确是只会用污言秽语,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解气说什么,伴着粗鄙的口气和不堪入目的面部表情,嗓门要大,唾沫星子要喷成万花筒才够劲儿。
      我深深仰慕又打心底里瞧不起那些文化人,因为我没文化。
      还好今非昔比。现在的我,无论言辞、举止、形象还是品味都大有进步,不明就里的人偶尔会夸我家风好。
      他们不知道,我听了有多高兴!虽然我不服徐曼格,数次诋毁过她,但我明白,我自觉不自觉地嫉妒她,模仿她,想要成为她。家风好是用来形容徐曼格那类人的,至于我,说我是富婆都是极端抬举我。
      至少,我猜,假如她知道我的存在,她不会像我看待她那般去待我。
      她有着很好的教养,不是那种人,那种因为嫉妒哪个人而拼命诋毁她,诋毁成了没觉得多爽快,诋毁不成却能把自己给气到半死的人。
      我承认与徐曼格的无私相比,我渺小市侩。可那又怎样呢?她死了,万事空,我却活着,有万事兴的机会,不要跟我提臧克家先生《有的人》那首诗,我忌讳。
      不用以文化的名义惩罚我,我已经很努力地去变好了,不会再去触碰道德底线与法律红线,但遇上和徐曼格有关的事情,我就变得理智缺位、别扭过头。
      我婆婆说得对,我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是我太“作死”,毁了她家简单美好的生活。
      我是恶毒的存在。
      我知道不该去憎恨徐曼格。我听闻她时,她已经过世了,除了施恩与受恩,我们没有任何交集,可我却不想要她好,明知我该感激她,我却不想去感激她。
      我知道在很多事情上我都要感激徐曼格,她给了我全新的向上的人生,但我却从未真正感激过徐曼格这个人。
      我也挺无奈的,徐曼格够已经可怜够悲催的了,再不好能不好到哪里去?莫名其妙被我憎恨,不知她能否安息。
      可能我太高估自己了吧,我大概没资格惊扰到她的长眠。只要了解我一点点过往经历的,都会视我如粪土蝼蚁,唾一句人渣、浪’荡’女、人品不过关。这样的我,徐曼格才不屑一顾!
      如果没有遇到我前夫滕越,我不敢想象自己会堕落成哪类渣滓。
      先从我辍学说起好了,我想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让我意识到,选择是有多么重要。
      我不爱学习,却也不讨厌学习,小学学习好的时候能考到全级前三。初中我偷偷恋爱了,我男朋友房广强是学校里的“大哥”,好多女孩子都暗恋他,他给了我一些我认为爹妈都没给过我的关心,让我有过别样的温暖,我跟着他,学会了逃课抽烟打群架。成绩一落千丈。
      初二下半年他把我给甩了。
      我受了伤,却昂着头不肯承认,青春期的我思想偏激过度,乱交男友想要刺激房广强回心转意,没能挽回他,却被搂着现任女友的他用极具侮’辱’性的言辞当面伤的体无完肤。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当晚胡乱跟一个男生睡了,这之前我甚至叫不准他的名字,他叫吕伟,不是我认为的于伟。
      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一个女生来讲,是珍贵的第一次,对一些男生来讲,可能只是一次体验罢了。
      就跟有瘾似的,我们之间有了更多次,那时我们还小,凑足了一些钱放着,说万一不小心怀上了,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掉,妇科知识的匮乏让我把打胎看得像感冒打针一样平常。
      我以为吕伟会渐渐依赖我,就像我日益依赖他一样。但现实溅了我一身碎梦的玻璃渣,我再次体无完肤。可能是惯性使然吧,自那以后,我似乎跟“体无完肤”结下了不解之缘。
      后来,应了那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话,我怀孕了,我也依照最初商量好的那样去打胎,他陪着我,共同承受住了异样的眼光。
      我天真地坚信这就是患难见真情。术前我打了退堂鼓,想要把属于我们的孩子偷偷生下来寄养在别处,等我们大一点了再养它。我还没来得及和吕伟分享这份因自嗨而生发的“热度”,就被他坚决打掉的态度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滋滋的声响过后是透心的凉。
      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把钱甩在他身上,哭着跑开了。
      那时候我感受着一天天变化的小腹,替吕伟想了很多借口来安慰自己,一心想要把孩子生出来给吕伟一个惊喜,妄想着他抱到我们的小天使时,能瞬间回心转意。
      这事儿后来挺戏剧化的,大家普遍说我胖了,跟吹起来似的,没人往怀孕上想。升初三前,我怀孕的事情突然传开,我成了学校的一大丑闻,被校领导开除。
      在那时候的农村,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大家对这种丑闻普遍的处理方式,是我一个女孩甚至一个家庭很难去承受的。
      我爸问肚子里是谁的种,只要那人肯娶我,他就原谅我。我把吕伟供了出来。吕伟他妈跑到我们村骂上了我家的门,骂我胡说八道,肯定有人胡说八道,但那个人一定不是我。在她的讥讽里,我感受到的是肿、胖,褪去了姿色和伶俐,怯懦惶惑的自己。
      我为自己辩解过,可没人相信我说的话。真奇怪!他们一面剥夺我沉默的权利让我去说,一面又无缘由否定我所说的一切。
      吕伟自始至终没露过面,实际上,后来的几十年我都没再见过他。
      听说他转到镇上去上学了,听说这本该隐秘的事儿是他主动告的密,说是我缠上的他,让他妈帮忙解决,他妈认定了他儿子干不出糟蹋人家姑娘的事儿,一气之下闹到校领导那里要说法、讨清白,我才会被开除。真真假假不好说。
      关于吕伟的丁点消息都能引起我莫大的兴趣,我关注着他的动向,却从没去追究过流言蜚语的真实性。
      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没主儿的野孩子,这个野孩子被我爸一脚给跺流产了。我吓得尿了裤子,连吕姓和伟字都害怕听到、避而不谈。
      在无助的时候,我想起了我读小学三年级时的阴影。
      我大伯家的儿子跟我的数学老师有过节,他小学毕业后母校重游,在我们教室黑板上写下了“数学老师没爹”几个字,长的人高马大的他不许任何人擦掉字迹。数学老师看到这句话后大发雷霆,把当天值日擦黑板的同学狠揍了一通,那时候老师打学生还是很普遍的事情,我作为诸多见证人之一,主动站出来揭发了我大伯家的儿子。伯母揪着我的耳朵骂,说我不安好心,诬陷自家哥哥。我被我妈拎到老师办公室被迫说出“真相”,我蹲在办公室里抱住自己哭了一下午,还听到老师在窃窃私语说我傻。那个被我“解救”的值日生,没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辩解的话。
      此后我不敢轻易多管闲事,长大了才想明白,正直与善良是自己的一种选择,无法要求别人给出回应。一旦要求了,这善就不再纯粹了。
      辍学后我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来我爸花钱把我送到了技校学缝纫技术。那个冬天我生病没钱治,不愿意给家里打电话,是一个室友把我送到医院,她男朋友帮我垫的钱。因为痛的位置太模糊,医生先给我做了检查,一查查出一堆毛病,泌尿系统有问题,消化系统也有问题,这两个系统稍一不注意就得动手术。生殖系统也出了问题。卵巢囊肿、子宫肌瘤、息肉我都有,不孕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需要钱来还债,也需要钱未雨绸缪。
      室友的男友嘴皮子溜得很,说话一套一套的,他帮我想了个来钱快的“好办法”,我被他绕了进去,成了不折不扣的失’足’女。
      他说你不要叫王香云了,起个花……那个艺名,叫香香行不?你知道香香公主吧?得让人有好的联想。
      从那一刻起,世间再无质朴的王香云,只有脂粉面具下的香香。
      我那位室友是所有学员中与我最聊的来的,我心疼她的单纯与善良,思虑再三,决定暗示她跟她男友分手,另找一个值得托付的,她却突然变了脸色,反问我是不是跟她男友睡过,我被问的一愣,她给了我一巴掌与我决裂了。
      这件事发生后,我混了好些年,认识了很多人,却再也没有尝到过友谊的滋味。
      一日混一日,时间在我这里毫无知觉地滑过,而钱这玩意儿,一旦超出了我日常的消费水平,不过是不断增加的无聊数字,没给我的生活带来更多的乐趣,因为我穷惯了,没钱省着花,有钱不舍得花。我的身体日渐透支,一朝得了需要住院治疗的病,存款一下子能削去一大半。
      一次,我住院赶上过年,病房里其他四五个病人都有人陪着,没一个人来陪我说话,给我送饭,我那低’俗的职业标签是那么明显,以至于同屋的病友也没一个主动与我搭话的。
      那年是暖冬,整座城的最低温都在零上,我心窝里却结了厚厚的冰。医院送了碗饺子,我吃着吃着忽然就噎着了,多少难受委屈我都扛过来了,挺着的那份伪装长成了属于我的一部分,前一刻你甩我一巴掌,下一秒我都能给你送上我最甜的笑,而在那一刻,我扶着水池,呕出咽不下的饺子馅儿,情绪突然崩溃。
      高兴的时候,我幻想着能陪到一个爱上我的富商,麻雀变凤凰,想来想去,盼来盼去,盼得不想再傻下去。偏激的时候,真想死了算了,活着做什么呢?我渴望改变,却懒得改变亦恐惧改变。
      二十五岁,我恋爱了,他叫房海阳,我不记得当时看上他哪点,但那时确实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想尽了办法往他身上贴,挺难贴的,不过最后我也得逞了。我贴了几次就有了小崽崽,等我抱着孩子去找他,他立刻去做了个亲子鉴定,他这个举动让我的心凉了一劫,但结果让我惊掉了下巴,孩子居然真不是他的!
      有个老妇人带着个无臂男人跑来认亲,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我的心彻底凉透了,尤其是在知道房海阳是拿了钱的帮凶和知情者的那会儿,不过我没有难过多久。即便同行姐妹告诉我房海阳这个人其实很好贴,几乎是来者不拒,我都觉得没所谓了。我们这个群体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难怪别人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本身就做着违法的事情,没办法再想着寻求法律的保护。有几个没遭受过非人待遇的?来找我们的能有几个品德优良的?没人光顾生意的话我们就失业了。
      我是奉子成婚,婚后的生活我一点儿都不想提。
      我男人的家庭条件非常不好,我那时候不仅干活没有干活的样子,经常忘记他们那边的风俗习惯,还不懂得尊重残疾人,被疑心不忠以及挨打是家常便饭。如果当时的我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如果我也得到过别人的尊重,如果我遇到了一个不使用暴力而是用怀柔战术来教会我尊重的人,我的处境应该不会那么凄惨。
      再想起房海阳这个人时,我真的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过他。
      孩子在两岁多一点的时候独自在家烧炭取暖,意外亡故了,虽然每年村里都有几个孩子出意外,淹死或者被人抱走,但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能真正感受到那种切肤之痛的。
      一家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我虽然对我男人很不满意,但却深爱着我的孩子,我有伴随着空茫和虚无而生的恐惧,哭后即大病了一场。
      娃没了,我男人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他本人也变得非常上进,搞养殖走上了发家致富路,成了“名人”,还把我宠成了手心里的宝,大家都夸他是有志气的好男人,我们的感情渐渐回温。
      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越来越无法忍受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四处寻找“刺激”,还偶尔把人带回家过夜,我自己都记不清究竟给他带了多少顶帽子。跟我胡搞的一个人与我男人闹过不愉快,他说要我背着我男人给他生儿子,让我男人给他养儿子。
      我听后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之所以说意义不明,因为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模糊觉得,挺好笑挺有意思的。觉得这件事早晚会被捅’开,而我迟早要挨上可能会被打死的毒打。
      我又怀上了,孕吐厉害的时候得了皮肤病,医生严肃地讲,不治疗病情很可能会严重,而流掉孩子则很难再怀上了。
      我选择了治病,闷声嘲笑这些庸医:大医院的医生还说过我很难怀孕呢,结果孩子不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来,谁信你们这些村镇医生?
      我男人信了,就因为我选择了治病他把我赶出了家门。我坐上离开的车,把我背着我男人做过的事全都以字条的方式告诉了他。
      想象着他气炸的模样,我止不住恣意地笑。
      再次孤身一人,我又重操旧业。警察查得越来越严,我辗转了几座城,侥幸成了其中的一条漏网之鱼。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预感快要轮到我了。
      身边不断有人得不好的病,我虽侥幸躲过,身体却早已亮起了红灯,我憎恶着我的职业,更憎恨自己是个行动上的矮子。
      一次酒后,我主动报了警。以前看见警察就哆嗦,现在看见穿着制服的,我看哪个都觉得舒服。
      我被关了些日子,出来后立志重新做人,一个月不到,又动了歪脑筋。我找不到理想的工作,能做的工作多半是机械的体力活,工作环境不好,累到半死钱来得慢往往还赚不到自己手里,受气受累受管制受委屈我真是受的够够的,刚出来的那点洗心革面的念头早不见影儿了。
      我都三十岁了,对一些人来说是黄金期,对失’足’女来说是冰川期。
      我困窘得很,想要学点手艺苦于不知怎么开始,想被人包却找不到金’主。我深陷恐慌,把自己从低处底层再降低,随便攀了个人,特别随便的一个人,时机对了,什么人都可以。
      我昧着良心做了小’三,并且还挺期盼这人的老婆能早日发现他的不’轨行径,刚开始的时候有种行侠仗义的豪迈,后来越过越后怕。我是心理扭曲了吗?大概吧。
      跟我好的那男的是个油腻中老年人,黄牙烟鬼一个,脑门大眼睛小,五五分身材,留着地中海发型,挺着孕五月式肚腩,脚上的皮鞋什么时候看都是沾着泥灰的。陪了他一个冷秋,他许诺给我的不少,真抠到手的就几百块,要是什么都算进去,我还倒贴了钱。
      我因做第’三’者被人给打了,他老婆也亲自动了手,一扯一挠尽是喷薄而出的恨。我哭着又想笑,刚咧开嘴笑又痛的哭出生来。我的右眼眼眶被砸裂,左眼患了角膜炎。差点失明。我出事后才知道,那人背了一屁股债出逃在外,妻儿在家照料着他身患糖尿病的老母起早贪黑替他还债。
      被坑了一把,我呸给了自己一口唾沫,却不敢骂自己瞎了眼,只好认栽。
      换眼’角’膜住院期间,有个男人跟我的主治医生一起来查房,我主治医生主动介绍说是朋友,希望我不要介意,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我跟那个人多聊了几句,他走前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那时候,我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我完全被这个人迷住了。他就是我的前夫滕越。
      我从没有接触过他这样的人,以至于他跟我说话时我紧张得冒了汗、红了脸。
      他在我眼里气质、颜值不止在线,分明是帅到人神共愤,他不是戴眼镜文质彬彬的那类人,但一看即知他有很好的教养,受过很好的教育;他的穿着简单不花哨,说不上来是学生还是社会人士,我注意到了他的手和喉结,非常非常好看。
      年轻、干净、谦逊而不失活力。
      在这种差距之下,我什么非分之想都不敢有。
      他问我:“怎么称呼?”
      我的大脑自动翻译成了“您贵姓”,所以我直接接了句“免贵姓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我居然反应不过来该如何圆话。我的注意力有一部分放在了自己的音色上,我的口音太重了,说话好难听。
      我想要辩解圆个话儿,那些词汇在我舌尖上打着转儿,我没有勇气将它们讲出来,我不确定它们是否适用于有他在的场合。
      我为自己没文化而心焦,我极力想隐藏自己的职业标签,想让自己表现得好一点。不知往哪里摆的手碰到自己没恢复好的眼眶,倍觉尴尬。
      他抿出了一点点弧度,点头说“好”。
      我用力闭了好几下眼睛,再睁开,终于有几次,我能看到或感受得到他眼睛里满满的关心和期待,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够。
      他说:“视力稳定大约需要半年左右。不要急,我们慢慢来。”
      简单的“我们”二字,一下子将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不禁一次又一次感叹:滕越真的好暖,好暖,好暖。
      他散发出的热力和温度真让人舒服。
      我从我的主治医生那里打听滕越的事,每一点都让我激动得控制不好表情,他太优秀了:22岁的博士,名校校草,留学海龟,励志帝,富二代……各种光环加持。我不敢想我会与他发生点什么。
      就像我根本联想不到,他的出现又与徐格曼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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