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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君渡君渡，君心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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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黄泉河。
阴间从来都是最公平的地方，无论在世时如何显赫尊贵，一朝没入黄土，也终归是要来地府审判的。
地府府主陆千愁近几百年不怎么管事，地府从前经他打理井井有条，平日运转没有问题，他一般不出现，只窝在院子里摆弄他的彼岸花。
今日不同，陆千愁早早换上府主正装，束好长发，用胭脂轻轻扫了眼尾，一副魅惑天下的样子。从屋子中走出来的时候他与候在外头的一人道：“小十八，我去一趟人间，接一个人。”
小十八郁闷道：“府主，当真有此必要么？她有多重要，要您亲自去接？”
陆千愁抽|出折扇虚打在十八的头上，教育道：“小十八你又来了，我早就说过她是方士一门掌门，我们要恭敬些。”
十八继续顶嘴道：“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她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陆千愁忽然立定转过身，十八一下没刹住，直直撞在陆千愁面前。陆千愁扶住他肩膀，无奈道：“小十八啊，你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呢？再说，方士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魂魄转世记忆消散，力量不灭。”
再转身，笑眯眯道：“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南岫。”
黄泉河上木筏悠悠，陆千愁挑了一艘，逆流而上。众阴司见府主亲自来了，皆抖擞精神，装作十分卖力的样子。
陆千愁笑眯眯的模样惹人喜欢，河上微风又将他的衣衫吹得飘飘袅袅，引得黄泉河上不少女魂魄为之侧目。
小十八在码头旁候着，待陆千愁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另一人的魂魄。
他懒得给她好脸色看，便道：“府主您可算回来了。”
陆千愁笑眯眯看他，他这才不情不愿道：“君……南岫宗主。”
君渡直直从竹筏上下来，涉水而过，周围魂魄都十分惊讶，黄泉水这东西，有哪个魂魄敢碰，而她居然行走如履平地，半点不为所困。
陆千愁站在船上拍手叫好：“不愧是南岫宗主，不得了不得了。”
君渡回头狠瞪陆千愁：“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哑了。闭嘴。”
陆千愁亦走过来，拉着君渡小声嘀嘀咕咕：“我下属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君渡这才收回恶狠狠的目光，道：“你下次再说这种风凉话，我就掀了你的花棚子。”
陆千愁微笑道：“你敢。”
君渡深知陆千愁十分宝贝他的那些花，于是翻了个白眼，也没说敢不敢。
陆千愁带着君渡越过奈何桥前长长的人群，直接往里走。
实则当初君渡闯入地府，陆千愁与她私了，提出的要求便是君渡这一世死后，成为阴司永留地府。
而君渡死前与章邯所言身死魂销都是骗他的，只不过是想让他放下自己，往后的日子也不要再有太多的惦念。想想自己这一生，骗过他很多次，而这最后一次，自己还是骗了他。
陆千愁忽然问君渡：“你还想不想，再见章邯一面？”
君渡默然。
片刻后她突然向奈何桥的方向望过去，淡淡然看了一会儿，道：“不必了。”
陆千愁上下看了她一眼，调侃道：“你果然还是……”
“不是。”也不知陆千愁要说什么，君渡总之是先打断了他，“是我害怕了。我若是见他，我怕我……不想放他走了。”
陆千愁道：“你是来地府受罚的，早些时候我想到了罚你的方法，如今的孟婆当的时间够久了，也该让她去投胎了，就换你顶上孟婆的位置，去给人熬汤吧。”
*****
章邯望着前面的队伍，长长叹了口气。
据说是地府换了新孟婆，熬汤手法还不够熟练，汤碗端到魂魄面前，十之八|九能让魂魄吐出来。
是以地府的投胎速度慢了很多。
不过府主陆千愁对此似乎并不在意，悠悠然地摇着小扇子，笑眯眯地监工。
又过了几天，终于轮到章邯喝孟婆汤，他却愣住了。
熬汤的人，正是君渡。
不过君渡却像是不认识他一样，默默地将汤递给他。
章邯想从她的动作哪怕是表情中看出任何一丝的不对，可她神色淡然，端着汤碗的手也是稳稳当当。
他喊她：“君渡。”
她抬起头，问道：“你认得我？”
随后目光又落在汤碗上，她笑了笑，道：“别和我套近乎，不管你是真的认识我还是靠什么方法知道了我的名字，这碗汤，你都要喝。”
章邯皱了皱眉，正准备喝汤的时候却被君渡拦住。
章邯有些欣喜，以为君渡想起了什么，不料君渡却与他说：“且慢，先看看三生石吧。”
“不看了。”
君渡好奇道：“为什么？”
章邯捧着碗，碗中有君渡模糊的倒影，他笑了笑，回答道：“我喜欢的一个姑娘，她前世有谢无忧，这一世阴差阳错认识了我，下一世……她没有下一世了。三生石上不会有我和她，不想看了。”
说罢便一闭眼，将孟婆汤喝了干净。
他放下汤碗走过君渡，目光再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君渡愣愣地盯着他放下的碗，末了忽然转身喊了一句：“章邯。”
雾中他的身影并未停滞，反而是越走越远，君渡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记不得自己了。
陆千愁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摇着扇子指使了个阴司来发放孟婆汤，便与君渡道：“小南岫啊，你这一生可还值得？”
君渡默然，她这一世虽然承上一世记忆与七成法力，但毕竟有所不同。
她强行使用心剑，以心为剑所向披靡，心剑之所以能强出三界以外，是因其燃命而成。
当她一无所有之时，唯有燃命，才能得到想要之物，才能战无不胜。
心剑越强燃命越多，至君渡的修为，一剑下去就可燃去至少三年阳寿。是以生死簿上寿命锐减时，陆千愁就猜到了，再到她数剑劈散大泽山中百草树木，陆千愁彻底明白。
为了那个人，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在所不惜。
可是世间已无谢无忧，她所有的一切代价，都是黄粱一梦。
君渡望着章邯远去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清楚的时候，才堪堪回过头道：“若不遇见他，就是不值得，可遇见了他，却是遗憾。”
遗憾他曾经不是对的人，遗憾往后的岁月里再也陪不了他。
陆千愁又摇了两下扇子，眯了眯眼看向奈何桥前络绎不绝的新死魂魄，与君渡道：“先前的孟婆还可以投胎，但你不行，往后的日子，奈何桥我就交到你手中。不过——如若你干得好，还有机会往上升哦，若是坐到了大阴司的位置，倒也是你的本事了。”
君渡打量了陆千愁片刻，忽然道：“陆千愁，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与你有仇，你要如此折磨于我。”
他让她在奈何桥头，看着章邯一世一世的轮回，一次次忘记所有的人和事——虽说往后都与她无关，可是依她的脾气，那些未能得到成全的深情，才是最长久的折磨。
“等你看到他的时候也想不起他，你就可以离开奈何桥了。”
君渡看着陆千愁那张妖气十足的脸，总觉得此人实则并不简单，如此懒散的一个人，竟然能让手下皆俯首帖耳，安安稳稳打理地府这么多年——必然是个有手段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问道：“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和我有仇？”
陆千愁摆了摆手，笑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末代的小方士，不过是来地府小打小闹了一次，我还不至于记仇这么久。”
君渡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陆千愁又笑，道：“我只是不太喜欢方士，小南岫，有机会我会给你讲讲我的故事的。”
不想君渡却是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道：“不必了，我没兴趣。”
*****
此后的岁岁年年，奈何桥头的孟婆换上一个穿着鲜红衣裙的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的汤熬的实在难喝，焦糊之味偶尔会传到阎罗殿。
总有新晋的阴司灰头土脸，向自己的上司抱怨孟婆汤的气味，上司却只告诫他们，这个孟婆是有后台的，少惹为妙。
小阴司们憋得慌，地府中哪与人间一样，上司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阎罗殿的方向。
妖媚万分的地府府主从后院里走出来，手上沾了些三途河底的泥，正想找一处地方洗一洗。
路过奈何桥的时候，君渡正给一人盛了一碗汤，陆千愁匆匆走过，才想起来那人的脸有些眼熟。
洗完手回去的时候，又见君渡愣愣地望着一处，想来是见到了什么人，眼神中还带了些不舍。
陆千愁在她面前晃了晃扇子，道：“回神了。”
君渡这才意识到，眨了眨眼睛收回目光。
陆千愁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叹道：“如你这般，我手下大阴司的位置还要空缺多久？”
君渡斜了他一眼，道：“留给别人吧，我不合适。”
陆千愁将她从汤锅子边上拉开，道：“大阴司的位置就是留给你的，现在你就上任——也省得每隔一两百年还在这儿伤心。”
君渡咬唇片刻，终于才笑：“好啊，再多看几次，我怕我也撑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2018.10.14
修文
半更
这是新加出来的情节，希望虐的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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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全
男女主线到此结束
深情直到颤抖，却捂紧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