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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如寄如寄，此生如寄（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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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率影密卫离开东郡，君渡便也没有多留。
她想，在回桑海找章邯之前，她还有个心愿未了——她想要一个答案。无论谢无忧的魂魄还在不在，她如今只想得到一个回答。
她执着了几百年，不管怎么样，总要有一个理由放下。
这样她才能好好地去对待另一个人。
再下一次地府是不可能了，她没有那么多的阳寿作为代价。
不过事有凑巧，正是君渡没有办法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找上了她。
那人长得普普通通，眉间却有戾气。
君渡皱眉，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君渡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剑，一时间眼中杀气四溢。
“掩日？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哈。”掩日挑了挑眉毛，“我们很快会成为同僚的，所以我觉得，在你面前露出真容，也没什么关系了。”
君渡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他：“同僚？掩日，你们罗网是不是对同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啊？”
掩日似笑非笑，对君渡道：“你在找的东西，在赵高大人手里。”
“我找的东西？”君渡也笑起来，“我在找什么？”
“谢无忧的魂魄。”
君渡的眼眸猛地瞪大，她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才问道：“你……真的吗？”
“当然。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咸阳亲自询问赵高大人。”
“好啊。”君渡眸色凛冽，“如果是假的，我就拔了你们的皮。”
*****
章邯再回桑海将军府，忽而忆起与君渡初见便是此处，如今兜兜转转复又回来，自己仍是一人。
茕茕伶俜。
可是再多想也不过是平添些无奈，章邯望了眼黯淡的月色，转而向帝王住所走去。
“末将章邯参见皇帝陛下。”
嬴政挥挥手作罢，章邯起身，眼角目光瞟到嬴政身侧坐了一名女子，似是有些眼熟，恍然间想起是嬴政近来宠爱的云妃。
来桑海之前宫中曾发生过一起盗窃案，章邯亲手经办，却也未能抓住盗贼。经影密卫调查来者正是流沙四大天王之首白凤凰，此人轻功一绝，世间少有，然轻功与武功不同，亦与所修内力不同。
彼时白凤逃跑时章邯曾一箭射中他，那一箭他把握了力道，绝不会让他死，却也绝不会让他有力气逃。
然他还是失手。
究其原因便在云妃身上，当时白凤慌乱之中躲入云妃宫中，章邯带人去查，也不知是受白凤威胁还是如何，云妃竟包庇于他。若不是章邯从前听闻云妃尚且年轻，人也温和，倒当真要被她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骗过去。
待他辩出真假再回云妃宫中搜查，白凤早已没了踪迹。
听闻云妃娘家姓裴，便是桑海人士，父亲就是这桑海郡守裴乾霍——此前章邯也与他打过照面。
当年始皇初次东巡见她十分喜爱，裴乾霍彼时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官，为求前程二话不说将女儿送入宫中，此后便擢升郡守。
郡守一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一方父母官。而桑海此地战乱较少，民风淳朴和谐，靠海又富庶，他上任这些年来可谓是油水充足。
此番皇帝陛下东巡，想来是忆起云妃身世，这才带她一同前往。
东巡本是不带后宫妃子的，此回嬴政却是破例，也算得上是隆宠。
然今日见了云妃，章邯却觉得，帝宠如此，云妃并不是十分高兴。
不过后宫之中谁不是虚与委蛇笑脸逢迎，转而又不屑一顾？帝王之爱……倒还不如寻常人家。
既然皇帝陛下此番带了嫔妃东巡，影密卫之护卫想来又要加上一层，章邯此来便是向皇帝陛下交待守卫的布置情况与桑海城的巡逻情况。
实则近来倒是风平浪静，并无大的事件。
于是例行的汇报也并未花费他多少时间，他便回了先前在将军府中的住处。
房屋一直有人打扫，还是清静整洁的模样。
夜间他点了蜡烛在屋中研究城防地图，手握长毫圈圈画画，将城中守卫重点改换到蜃楼将军府与郡守府。
*****
君渡到咸阳的时候，艳阳照落在皇城大街上。
潜进皇宫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如今嬴政不在咸阳宫，宫中的守卫自然不如往常森严。
她原本还在想，这样大的咸阳宫，该去何处找赵高，不想倒是赵高找上了她。
“君渡姑娘留步。”
君渡转头一瞧，那人一身黑衣，衣襟上绣了暗红的纹路，皮肤是病态的雪白，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得人后背凉凉的。
“赵高？”
赵高勾了勾嘴角，示意君渡靠前来些。
“君姑娘风度无双呐。”
赵高从袖子中摸出一个锦囊，将口打开，里面飘飘悠悠出来一缕魂魄，君渡顿了顿。
是谢无忧的魂魄。
赵高见君渡反应平平，便问道：“这是不是君姑娘一心要找的东西？”
君渡眯了眯眼，道：“的确是。”
赵高道：“看君姑娘的反应，高还以为，是高找错了魂魄。”
君渡低头一笑，复又抬头道：“赵大人，我不太喜欢绕弯子，既然魂魄在你手里，想来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给我了——说吧，有什么事情，是要我办的？”
赵高眯着眼睛打量了君渡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道：“看来这个魂魄对君姑娘的确很重要，而高也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待那件事完成，高就把魂魄给你。”
“是吗？”君渡眸色变了变，“那你总要给我个期限吧。”
赵高将魂魄召回锦囊里，又将锦囊收进袖袋中，才与君渡道：“不会久的，最多两年的时间。”
于是君渡欣然答应：“好啊。”
赵高干巴巴地为君渡鼓掌，边道：“君姑娘痛快人。”
君渡歪着头笑得浅浅，等他继续说下去。
“四象坠。”赵高眸色深沉，“在桑海城噬牙狱中。”
君渡挑了挑眉毛。
“四象坠为数百年前文王遗留之物，高欲得之，奈何噬牙狱中机关众多，高有心无力，还请君姑娘为高取之。”
君渡一眯眼，道：“凤鸣岐山？”赵高退后两步，笑道：“君姑娘果然聪慧。”
四象坠此物她的确听说过，文王洞悉天道后闷闷不乐，不久去世，留有玉佩，上纹“凤鸣岐山”。凤凰为五德之鸟，雄曰凤，雌曰凰，天下有德乃现。是以众人皆以凤凰为文德兼备，觉此为周盛之意。
文王渭水遇姜公，死后托付姜公辅佐武王，武王伐纣时姜公曾以四象坠为信物，启动七宿之力，邀四方来助。功成，将其再度封印，四象坠中蕴藏巨大力量，姜公恐有人以其作乱，带入子牙狱中封存。
“这只是第一步？”
赵高点了点头。
*****
桑海的天气比咸阳湿热，君渡穿了最单薄的衣衫，却还是被热的心烦意乱。
这里她说不上是十分熟悉，但也算是比较熟悉了，虽然离开了一段时间，如何去噬牙狱的路，她还是记得清楚的。
潜入噬牙狱并不困难，狱中安排了定点的士兵巡逻。而对君渡来说最好的就是，秦兵素来都是以青铜面|具遮面的，只要她随便放倒一个士兵，穿戴上他的服装，便不太会被识破。
子时换班，君渡跟在队伍最后。
待小队进了狱中，君渡左顾右盼，先前赵高将噬牙狱的地图交给过她，其上标出了四象坠的位置，虽然君渡怀疑赵高是如何得到确切位置的，但是既然赵高将地图都给她了，她必然要将其全部记在脑中。
而此时她的记忆力就起到了作用。
经过某一处分岔路口的时候，君渡眯了眯眼，悄无声息地从队尾溜走。
从此处直走五十步左转。
君渡边走边卸身上的盔甲，末了摸出一条黑色帕子将脸蒙住。
“报告将军，噬牙狱守卫一切正常。”
“好。”
君渡愣了愣，只是淡淡的一个字，她便听出了站在那里的人是谁。
——章邯。
想到这个人她就想快些逃，于是一个转身就往反方向走。不料章邯的警觉性却是高的吓人，在君渡转身走的时候便呵了一声：“是谁！”
章邯隐约觉得是个熟悉的人，于是追了上去。
那人穿了一身黑衣，身形瘦弱纤长，敏捷迅速，从一个拐弯口钻了进去。
章邯随即追过去。
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离那人脖颈不过几寸。
那人的面纱就此落地，章邯的呼吸一滞。
“君渡？”
时光就此静止，恍如隔世人间。
君渡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章邯，淡然道：“是我。”
“你，你也回桑海来了？”章邯将剑放下，“你来做什么？”
君渡皱眉，像是厌烦他一般：“我来做什么，无需支会将军吧。”
“你……”
君渡无奈，摇着头叹了口气，道：“我来是找一样东西——我们方士的东西。”
章邯眼神一愣：“在噬牙狱里？”
“嗯。”
章邯问道：“于你而言很重要？”
君渡点点头：“十分重要。”
“噬牙狱中机关重重十分危险。”章邯面露关切，“我与你一起去吧。”
君渡笑了笑，转身就走，道：“随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2018.8.26
修文
今天的君渡就要和老章决裂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