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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如寄如寄，此生如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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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一门术法由血脉运作，如若心脏受损，则法力亦受损。
君渡吐了几口血，头晕目眩，一时没撑住，倒在了地上。
这个魔修是不错，不仅本事到家，还精于算计她——更重要的是，君渡觉得他身上不止两人的魂魄。
否则他不可能又会邪|术，又会白家冰冻之术，甚至还会一点方士的法术。
君渡想撑着爬起来，却是徒劳，于是她便扎扎实实地往地上躺好，问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人的魂魄？”
魔修们一向直来直往，喜欢炫耀又不太喜欢卖关子，他道：“让我算一算，一个白家的，一个凡人的，还有一个好像是个方士？”
果然如此。
魔修笑了一声：“说起那个方士，我还真要谢谢你。山中那个墓你去过了吧，那里面方士设了禁制，像我这种魔修基本靠近不了，于是我就将阵眼设在里头，让你帮我去破一破。没想到你还真没辜负我，把那老不死的棺材揭了。”
君渡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太妙，轻轻皱了皱眉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的魂魄就被放出来了，我这才得到他魂魄没几天呢。”
君渡差点被他气死。
“好啦，还有没有想知道的？”魔修垂头看她，“没有的话，就送你上路咯。”
君渡翻了翻手，想再将心剑凝一凝，做一个最后的挣扎，不想方才被他伤的有些惨，这时候连提气的力道都没有了。
“别白费功夫啦小剑修，心上都有个窟窿了，你说还怎么凝心剑嘛。”此时魔修的话像是特别多一样，“哦对了，先前你是不是得罪了掩日啊，他老催我杀你来着。”
君渡将喉咙口的血咽了回去，心说没想到你和掩日还有联系。
想完她就闭了眼睛，血腥味混着泥土味直往她鼻子里钻，想着闻一次就是少一次，便也不再计较这气味究竟是有多难闻。
*****
隔着眼皮君渡都能感觉到清光闪过。
太扎眼了。
“君渡！”
君渡猛地将眼睛睁开，才看清楚叫她的人的的确确就是章邯。
她冲他比了个嘴型——滚。
章邯权当没有看明白，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她背后的草屑，问道：“你又闯什么祸！”
君渡懒得理他，说了句“滚”就把章邯推向了一边。
章邯愣愣地看她像是疯魔了一般跌跌撞撞跑向晓梦，想起来要拦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不止一会儿。
“把剑给我。”
见她浑身是伤，胸前的一处还有血汩汩地流出，晓梦竟然犹豫了片刻。
“你不能打了。”
君渡不看她，只是想她伸出了手，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另一边的魔修：“给我，这件事，只有我来了结。”
话中带了些必死的决心，或是最绝望之时才会有的拼力一搏的念头，惊得晓梦又是一愣。
“快给我！”
她虽是吼出来的，声响却也不大，约莫是受了伤后，没有多少力气了。
晓梦终于还是将剑放到她手上。
君渡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住剑柄，缓缓将其从剑鞘中拔|出。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触动，秋骊竟然发出了一声争鸣，继而剑身周围的剑气也逐渐变了颜色。
与晓梦持剑时的浑厚淡漠不同，此时的剑气竟给人一种强横且无法无天的压迫感。
左手死死捏住剑身，右手拉着剑柄让剑在手掌上划过。鲜血淋漓之时，君渡缓缓地念了起来：“四方有神，四方相助，予我神力，定我阴阳！”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甩，将剑上的鲜血四下甩落，接着便见她身后有四道光逐渐显形，仔细看的确是四神兽的样子。
魔修这才反应过来：“借神力！你到底是谁！”
借上古神兽之力，据他所知，这世上已无人可以做到。
彼时尚在西周，有能力借神兽之力的也不过是方士一门门主，也便是国宗宗主。而西周之后再无国宗，也便不再有方士一门的传承，那么她又是什么身份，能够施展早已失传的方士法术！
此时的君渡早已势不可挡，她将剑锋扎进土里，双手叠在剑柄上，与他道：“今日，我就散了你的魂魄。”
这句话说完，四道光便齐齐向魔修而去。
*****
林中飘了些灰烬，君渡仰着头，数了数魂魄。
她将魔修的魂魄打散，魔修身死魂销，而被他控制的魂魄，好在时间并不长久，也都分离开来。
只是她只见到两个魂魄，没有谢无忧的。
难道说谢无忧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已经融合了？所以方才她连带着将谢无忧的魂魄也打散了？
不是这样吧……
秋骊剑脱手，重重落在地上，她吐了口血，秋骊又是一阵鸣响。
阴差阳错的事情实在太多，就算她淡然了二十多年，这一会儿还是难以接受。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往下倒去，心想着，如果能一睡不醒，说不定也不错了。
章邯将她接住。
他一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她今日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与那人起了冲突。可是她不能告诉他么？有什么事情不能与别人商量么……总是想一个人扛着的话，会不会很累？
看起来她是很累啊，脸又瘦了一圈，还惨白惨白的。
章邯紧紧抱着她，几乎是生怕松手她就会消失的那种拥抱——也几乎能将她闷死。
可是他不太敢松手啊，生死关头他知道自己舍不得了。
章邯觉得自己此时脸上的神色一定很难看，毕竟晓梦这般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都覆了一层霜。
两人默了许久。
终于，章邯横抱起君渡，也没与晓梦说什么，像是忘了还有她在一般。
晓梦眸色沉沉，听着那人的脚步渐远，才回过神来，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风霜入眸。
*****
章邯带着君渡回了军营。
着人将她的皮外伤收拾好后，竟见晓梦也来了。
章邯微微一愣，轻声道：“晓梦大师……”
晓梦挥了挥拂尘示意他不用多言，便替君渡输了些内力。
章邯站在一旁，见君渡惨白的脸色逐渐好转，末了竟泛上了些许血色，他才终于定下了心。
“她被锁灵针所伤，需要多休养段时日，此处不宜养伤——”
章邯问道：“大师要将她带走吗？”
晓梦也不看他，自顾自理着自己的拂尘：“为了她好。”
“大师！”章邯急道，“还请大师让君渡留在章邯此处。”
“哦？”晓梦一挑眉毛，转身，“为何？”
章邯一顿：“因为……”
“因为你喜欢她。”
晓梦素来都是一针见血的，这句话一说出来，章邯愣住，可她脸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见章邯不回答，晓梦继续道：“可她有心结。”
他知道。
心结一生，不是他。
晓梦今夜的话似乎格外多，她道：“她这样的人，平日里什么都不会说，装了一副逍遥自在无欲无求的样子。谁知道——拼起命来比谁都狠。不过事到如今，别的哪有什么重要的——如今只看你怎么想。”
章邯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君渡，疑惑道：“什么叫——我怎么想？”
晓梦一转身，微微抬着头盯他，问道：“你愿不愿意去解她心结？”
章邯想起那一日夜风中她与自己说过的话，道：“她曾与我说过，她心魔已成，我何德何能？”
她面不改色，眸子仍旧平静如水，章邯却能感受到她的失望，她道：“看来你不愿意。”
说罢甩着拂尘就走。
他在阴影中站了许久许久，末了才兀自轻声道：“我当然愿意。”
可她愿不愿意让他来解。
如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又有何用？
她行过的炎凉草木，有那个叫谢无忧的少年，也曾经有过他。可他走过的山水风月，每一寸都只有她。
初见时她一袭清淡的衣裳，发髻高束站在风里，海风扬过她的衣角，仿佛要将她吹倒一般。
再见时她坐在树上看风景，脸上有些病态，话没说几句就倒在他面前。
再后来，她处处帮他，他问过她理由，她说的头头是道，他未曾深想过。
她总是在他的身旁，这么长的时间——他似乎有些习以为常。
可她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甚至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章邯缓缓走出营帐，此时夜空已然挂上了新月，月色曲折洒落，将他的眉眼勾勒。
床榻上的君渡轻微地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混沌，许多事情记得起却又记不清楚。
总记得有一个人浅浅笑着，轻轻地唤她“南岫”，过了会儿又有人急急地叫她“君渡”。
后来又有人，鲜红的长发，细长的眼尾，摇着扇子告诉她，谢无忧的魂魄被魔修带走了。
复又落入一人怀里，盔甲硬邦邦得硌着她，却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
惶惑又无奈。
甚至有一瞬间她都心软了，想抬手拍拍他的背。
岁月悠长如诉悲歌，宿命翻涌无人能躲。
作者有话要说： 2018.8.22
修文
今天的邯渡终于要开始虐了
大半夜看什么河神，都是好吃的
我好饿
真的很饿
饿到想下楼拎两个小馒头上来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