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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 105 章 ...

  •   王建业听完,转动着头颅,耳朵一会儿贴近听筒,一会儿离开听筒,沉思片刻,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苏律师:“为什么要我主动放弃继承权?就因为我伤害了我老婆?”
      “是,你岳母不肯原谅你。”苏律师说。
      “希望我为儿女们考虑?我放弃了继承权,对我的儿女有利吗?”王建业问。
      苏律师解释:“如果你不放弃继承权,你们夫妻共同财产,分成两份,一份是你的,另一份是江灵的,江灵的这一份,你,你的两个儿女,你岳母,你们四个人继承,也就是分成四份。”
      王建业眨巴着眼睛:“我放弃了继承权,就是分成三份了,我的两个孩子得到三分之二,我不放弃,我们父三个得到四分之三,四分之三要比三分之二多呀!怎么我不明白了……”
      “问题是,无论你是否愿意放弃,你都将失去,继承江灵那部分财产的权利,《继承法》第十条规定,第一顺序继承人为配偶、子女、父母。但同时《继承法》第七条明确了继承权丧失的适用范围,其中一条就是‘故意杀害被继承人’。”苏律师说。
      “我没有故意杀人啊!”王建业大喊。
      苏律师看看旁边的警察,对王建业:“你不要激动,抓紧时间,我快点说完。即使法院认定你不是故意杀人,也要认定你是过失杀人,或者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你都不能否认你伤害灵子的事实,因此,法院会支持你岳母的请求,你会失去,你肯定要失去继承灵子遗产的权利。”
      “那我那份呢?别人动不了吧?”王建业更关心自己的那一份。
      “你的那一份,永远是你的。”苏律师肯定地说。
      “你主动放弃继承权,证明你有悔过表现,让孩子们也心里好受一些,他们会原谅你的。”
      王建业拿起纸笔开始写放弃继承权声明,没写几个字,手停下来,拿起听筒:“我的那一份,灵子的那一份,谁来给我们分?怎么能做到公平公正?”
      苏律师把听筒更贴近耳朵:“你 ,听着,你能赢得孩子们的谅解,比什么都重要,案发现场,只有你女儿在场,她对你的态度,决定你的生死,决定你刑期的长度。你女儿可以等你判决之后,到监狱里与你会面,你们父子商量共有多少财产,我估计你女儿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家底吧?”
      王建业拿起笔迟疑着又写下几个字,还是停下来,拿起听筒:“我女儿要是不来看我,不和我商量呢?”
      苏律师笑了:“那就都是你了了,你不放心,你可以请律师监护你的财产。”
      王建业终于放心下来,立刻写好了声明书。

      疲倦的芳姐回到家,用钥匙开了门,拖鞋刚换了一只,芳姐就惊讶地环视客厅,客厅地上扬扬洒洒的碎木屑,刻刀和雕刻的半成品,沙发巾也丢弃在地上,场面似乎是家里招了贼一样,芳姐慌张地往卧室跑,一回头王辉坐在客厅沙发上,气鼓鼓的样子。
      “吓死我了!干嘛呢这是?怎么出气儿又不匀了?”芳姐笑着捡起半成品,放到茶几上。
      “我天天雕这个,你以为我是享受生活呢吗?我早就麻烦了!”王辉的吼声让怀孕的芳姐受到了惊吓。
      脸色难看起来的芳姐压住心中不悦:“王辉,股市屠杀,全世界哪个国家没有经历过?你死里逃生活过来了,你就好好养伤,别这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好吧?”
      “我不是跟自己过不去,我是跟它过不去!”王辉抓起芳姐放在茶几上的木雕,恨恨的摔在地上,木雕弹起来,终于落到地上。
      此刻芳姐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悦:“要不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才有病呢!”
      王辉的咆哮,又一次触动着芳姐心底的愤怒,当怒火就要冲破喉咙的时候,心里那熟悉的声音又出来灭火了:“自己选择的,自己选择的,原谅他,宽容他,不跟他计较。”
      芳姐贤妻良母的样子,努力温柔地:“你是不是又看股市行情了?不是说好了,戒两年,恢复状态吗?”
      “没忍住!”王辉没好气儿地说。
      芳姐还是陪着笑脸:“大男人,窝在家里,你,你出去找人喝喝酒,聊聊天,放松放松嘛。”
      “我找谁喝酒去?我找谁聊天去?活下来的夹着尾巴奔命呢!闲下来的,都是死人!你让我见鬼去?”王辉依旧狂躁。
      “呸!呸!”芳姐提醒王辉别胡乱说。
      王辉说得对,股市屠杀以后,朋友们有人自杀,有人破产,有人缩水,死的死伤的伤,谁也没有心情去安慰谁,即使到了一起,不用说也知道,只不过发发牢骚,最多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人在狂躁的时候,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着不顺眼,都会疯狂。
      芳姐不再理会王辉,耷拉着脸拿起笤帚,清扫洒落地上的碎木屑,王辉从茶几后绕过来,从芳姐手中夺过笤帚,吼着:“你干什么干?你不好好养胎,你整天往外跑!”
      心中灭火的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自己选择的,自己选择的,原谅他,宽容他,不跟他计较。”
      芳姐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我养胎?我再生个二胎,我的后半辈子,就困在家里,我围着孩子转,围着老公转,等孩子大了,我就围着你一个人转,谁围着我转?”
      王辉瞪着眼不知道怎么反驳芳姐,家里不缺钱之类的话,说也是白说。
      芳姐接着说:“我在四十岁,就看到了自己七十岁,这样的日子不乏味吗?是,我们的财富已经超越了十四亿人中的百分之七八十吧?人缺钱的时候,以为有钱了就幸福了,你有钱了,你幸福吗?我想来想去,我这后半辈子,我最终就围着锅台转了,你们父子有食欲,我就煎炒烹炸的忙起来,你们父子没有食欲,我就努力检讨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王辉,我麻烦了,我过腻了这样的日子,我要出去走走。”
      “走吧!走吧!走吧,爱走哪儿去!你出去走走,两个孩子谁照管?这个家还要不要了?啊?”
      地暖的房子,室内燥热,王辉总是开半扇窗,他说他常常感觉透不过起来。习惯了王辉的狗脾气的芳姐,终于忍不住了,小跑着关紧窗户,转身对王辉:“这个家不是还要你吗?你负责照管孩子,我负责卫生做饭。”
      “你干的那活儿,是个保姆就会干!我来带孩子?我带孩子我还要你干什么?”王辉话越说越刺耳。
      有的男人就是这样,快乐分享给朋友,财富分享给情人,却把沮丧带回家,把最无情,最伤人,最难听的话,塞给共患难的人。
      芳姐不再忍让了:“就这样了,不接受,你可以换人!”说完,芳姐大步跑进卧室,门“砰”的关上了。王辉起伏着胸膛,手指着卧室门,态度变缓一些:“你这个人,你,你不好好养胎,我会给婴儿喂奶吗?你这么发火?”

      一中年男子,西装革履的样子,开门迎接着芳姐和晁与:“来啦?你们进来看看吧,绝对划算。”
      芳姐扫视一眼室内,目光落在晁与脸上,意思是:“你看怎么样?”
      晁与没有说话,只是踱着步,仔细查看沙发后面的两个文件柜,寥寥无几的文件袋,中年男子赶忙说:“我在北京做的挺好的,这不,我老爸老妈,同时都卧床不起了,我接过来,一大家子人,再雇两个保姆,房租什么的,我想回老家开家律所。”
      晁与转过身:“你着急转租,房租我没有异议,屋内设施,你可以带走。”
      中年男子笑着:“我带着?我带哪儿去,一起,便宜点转给你得了。”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用。”晁与看一眼芳姐,芳姐笑了。
      “光这沙发也几千啊?”中年男子揣度着晁与的心思。
      “带走吧,另起炉灶,你还用得着。”晁与坚决。
      “得了,一起都送给你吧,半月的水电费你付总可以了吧?”中年男子说。

      当男子走出房间,芳姐推一把晁与:“行啊你,直接可以开张大吉了!”
      晁与笑了:“省一点是一点吧,写字楼房租也很贵,芳姐,你有洁癖,我这么打算,这些,洗涤剂擦一遍,沙发铺上沙发巾,另外,文件柜后面给你搭一张小床,很隐蔽,累了孕妇可以歇一歇。”
      芳姐很开心:“择良辰吉日,开张大吉。”
      晁与手抚摸着办公桌,围办公桌慢慢转一圈:“人生如梦,该分的分了,该合的合了;该忘的忘了,该乱的乱了,该生的要生,该死的死了,该长寿的,也走了。都过去了。”
      晁与一番感慨后,眼望芳姐,慢慢兴奋起来:“开张,叫上姐夫吧。”晁与邀请王辉也要来。
      “呸!他是他,我是我。他买自行车去了,说是要出去放放风,我说了,要买,就买四辆,要不别买!”芳姐一改贤妻良母的样子。
      “一家四口,一人一辆?那小二胎,还要多少年才会骑自行车呀?”晁与问。
      芳姐扬起眉:“王辉,我,大女儿,还要妹妹你,这不四个人吗?”
      “我干嘛?你们一家子一起?”晁与不解地问。
      “傻瓜!我生了二胎,还要到律所来,我还有空出去放风?我让你看着王辉,换别人我放心吗?”芳姐使着眼色,晁与笑了:“我是久经考验过的。”

      铺着薄雪的公路,一队骑单车的驴友, 队伍到了山下一户农家乐院里,停好车,一行人要爬上眼前的一座大山。
      一行人互相帮扶着攀到山上,戴着墨镜的男子递给冒汗的晁与一瓶水,晁与笑着摇摇头。
      郭楚赢的谆谆叮嘱不因感情的结束而失去效力,叮嘱从十九岁起已经渗入了晁与的生活里,成为了一种习惯。绝不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更甚是食品。
      墨镜男笑一笑拧开盖子独自喝水。

      漫山遍野的枯叶,衬托着裸身的,地位高低的树木,眼前苍凉的风光正如此刻晁与的心境,不由得大喊一声“哎——”

      男人把水瓶放进背包,看一眼晁与,面对大山大声唱起蒙古长调——
      啊呐伊吖呐啊嘿呦——诶呦,嘿呦诶——
      高亢苍凉的歌声,恰如其分的诉说了晁与压抑已久的心声。

      灰蒙蒙的不够晴朗的天空,灰蒙蒙的压抑的心情,一首穿透心灵的歌,使得晁与怦然心动。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没有考虑房子,工作,年龄,阶层;如果非要解释理由,那就是你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心情下,给了别人给不了的感觉。

      墨镜男掏出手机,笑对晁与:“医生和律师,都是为人排忧解难的,我在阜外医院做医生,有麻烦可以找我。”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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