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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刘火阳轻轻按了按右手手心不知何时冒出的黑点,觉得被按处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疼。

      “少爷,是不是哪不舒服?”一旁的小厮识趣地问道。

      正在授课的年意放下书,探寻地看了过来。

      刘火阳忙道:“不碍事,表哥,你继续。”

      年意看他脸色有些灰败,这次不像是装病,便道:“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刘火阳还没说话,小厮又特别识趣地劝了句:“对呀,少爷,听表少爷的话,去看看大夫吧,有事没事,求个心安。”

      刘火阳白了他一眼,外面这么热,他实在懒得出门。跟被晒比起来,他宁可在屋里听书呆子讲四书五经。

      年意看出刘火阳的心思,觉得他这症状不似中暑,出去溜达一圈出出汗说不定反而利于痊愈,硬是把人给拖了出去。

      街上没多少人,大多人都躲在屋里或者阴凉处,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捧着水罐跟捧着命根子般不撒手。

      “今儿真是热得反常了。”年意忧心忡忡道,“县外都热死十几位老人了,牲畜也死了几头。”

      这种天气,最易犯疫病,所以无论人畜,一旦死了就立刻下葬或掩埋,土都用生石灰拌着,捡着离人、离水源远的地方处理。县里县外都在烧艾草,本就热的天气,再被这热气一熏,真是想不中暑都难。

      县中两家医馆对着开,都排起了长队,一多半都是来求解暑的药的。

      年意是县令长子,医馆的人都认得他,直接把他和刘火阳请到了后面。

      “年公子遣个人过来说声,小人自当上门医治,这大热的天,怎么还特地跑一趟呢。”

      大夫给刘火阳看完 ,又给年意瞧了瞧脉。

      年意道:“也是想来看看县中有多少人中了暑热,比往年多了几成?”

      大夫叹气道:“整整翻了一倍,咱们双城县都多少年没这么热过了,十里外的小雀湖都缩小了三分之一呢。昨儿去县衙上诊时,小人还与县令大人说,再这么热下去,县里的供水,恐怕都要限量了。”

      年意忧心忡忡道:“至少喝的水要保证吧。”

      刘火阳坐得离外面近一些,他昏昏沉沉地听着外面的人说话,道:“怎么,城门都关了?”

      年意道:“就关了大门,小门还留着。”

      刘火阳奇怪道:“为什么?”

      “好像是附近有流匪,爹怕他们混进城,就把大门关了,加派了人手清查进出的人。不过我看,这几日进的少,出的多,都去山里庄子避暑了。”

      刘火阳好笑道:“这流匪也够敬业,这么热的天,还打劫呐?不怕晕路中间。”

      屋里的人除了年意,都被刘火阳给逗乐了。年意扯了扯嘴角意思意思笑了下,问大夫道:“我表弟没大碍吧?”

      “就是有些脾胃不振,吃清淡点就好了,不用开药。”大夫忙道。

      年意指着刘火阳的脸,道:“那怎么脸色有些暗呢?”

      大夫道:“许是晒黑了?男子汉大丈夫,黑些就黑些,不碍事。”

      年意还要再问,刘火阳不耐烦道:“我就是热的晒的,家里又买不起冰。要么我去你那住着,县衙有冰,姨父再节省,也不好节省到外甥身上吧。”

      年延为人严肃,刘火阳最不爱往他跟前凑,这回真是被热得不行了。年意出神地看了他一会,不知再想什么,被刘火阳戳了下,才道:“也罢,跟我回吧,正有事和你说。”

      等进了县衙,见到了年延,刘火阳才晓得,他那个自打出生起就没见过几面的爹,带着他的两千兵马,马上要来双城县剿匪了。

      刘火阳好笑道:“什么流匪,这么厉害,要劳动他这个大将军?”

      年延呵斥道:“什么大将军,别瞎给你爹提军衔!”

      “是是是,守备,守备!”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年延突然问道。

      刘火阳心道,真是见了鬼了,这父子俩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他的脸色问题了。

      “热的,晒黑了,没事。给我来点冰就行了。”

      年延看了一眼年意,后者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年延方松了口气,道:“行了,下去休息吧。你爹明天就到了,明晚我们吃接风酒,你少说话,管好你的嘴。”

      刘火阳诺诺应了,被年意拉着回了屋,就要往冰鉴上趴,让年意死活拉住了。

      “太凉,伤身。”

      年意让小厮把躺椅搬到冰鉴边,刘火阳立刻躺了上去,舒服地叹了口气。年意在一旁给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扇扇子,道:“这次,剿匪,有些难度,我爹和你爹肩上担子都挺重的。你多体谅体谅他们。”

      刘火阳嗯了一声,觉得年家父子俩提到剿匪这事,语气都有些怪。看来这匪来路不小啊。他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亦有些唇亡齿寒之伤感。

      等到第二天晚宴时,本想找机会尿遁的刘火阳被拽住,硬着被迫听了一席让他怀疑人生的话后,他才晓得,这匪的来路,何止不小,还很离奇呢。

      刘政与年延年岁仿佛,因常年风吹日晒,看着要比这位连襟老了一轮。

      “死了多少人了?”

      “七十八人,还有两百二十一人,不敢确定。”

      刘火阳茫然地抬起头:“热死这么多?”

      刘政缓缓摇头,刘火阳更加震惊了:“流匪杀的?这么猖狂?”

      “不是匪。”年延低声道,“是鬼。”

      半个月前,县里一个酒庄,县外一个村里,同时有两人出现疑似疯犬病的症状。幸而无人被咬伤抓伤,两人被绑着关了起来,本以为没几日就会发病而死,结果他们在屋里嘶吼乱撞了四五天,都还精神奕奕。

      众人都觉得奇怪,就是没得病,几天不吃不喝不休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啊。这时,附近的村里又有人开始出现类似的症状,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共有四人被咬伤抓伤,不到一个时辰就接连发病。

      幸好年延派人去的及时,将所有发病的人都关在了一间破庙里。此庙有一个院子,院墙足有两人高,坚固得很,所以年延才敢放心将它暂作关押之所。

      因为有一个衙役也被咬伤发病被关了进去,其他衙役心有不忍,就拿了梯子登上墙头,想看看他在里面怎么样了。结果这一看可了不得,把人吓得从梯子上直接摔了下来。

      幸好村民都被聚在另一边问话,这处只有年延、师爷赵德与几名心腹,那衙役也不是个咋呼的人,院里地狱般的情景才被瞒住了。

      院子里共有六人,一个是最早发病开始撕咬其他的,四名是制服他时被咬伤的,还有一名就是抓人进院时被咬住了喉咙,就是救下来也活不了多久的。因为当时事态紧急,他的同伴们来不及救他,把他一同关了进去,缓过来就心有不忍,爬墙去看,结果却见着了令他终身难忘的景象。

      六人的皮肤都呈灰红色,双眼外凸满是血丝,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互相撕咬着对方的皮肉。那个衙役整个喉咙都被咬断了,头以诡异的角度扭转着,还在拼命地抓咬着旁边的人。

      “僵、僵尸?”

      赵德上梯子看了一眼,就满脸惨白地下来了。年延在梯子上待的时间略久些,他面色沉重地回到地上,吩咐道:“把这一把火烧了,说天气热,里面的尸体不能久留,又不好收敛,只能出此下策。最开始发病那两人,连着屋子给我一起烧了,小心别烧到邻居。”

      “家属要是闹起来呢?”赵德担心道。

      年延低头想了想,道:“让村长去安抚。王全,去查一查,这病的源头是打哪来的?张毅,让各村都小心防范,一旦再有这种情况发生,立刻报告县衙。制服人的时候都注意点,别再有受伤的了!”

      年延第一时间给附近驻扎的连襟写信,把情况详细说了,请求刘政带兵来帮忙。刘政带兵极严,去年大成村闹时疫,他带着人把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一把火把村子烧了个干净,才没让着时疫闹大,波及京郊甚至京城。

      “那两百二十一人,是怎么回事?”刘政问道。

      “赵德查到,发病的人在之前几日都会脾气暴躁,双眼通红,脸色发灰,有这些症状的,都已经被隔离了。可是,发病的、有可能发病的,越来越多,附近村子里都人心惶惶,都想往县里跑。”

      刘火阳摸了摸自己的脸,担心道:“我,我这算吗?”

      “不算,别乌鸦嘴!”年意立刻道,“县里暂时还没发现类似症状,还是安全的。”

      刘火阳道:“姨父关了城门,是不打算让村子里的人躲进来?”

      “现在还不晓得疫病来源,若是被他们带进来,县里这五千多口人,这么密集的居住区,一旦发病,后果不堪设想。”年延道。

      刘火阳瞥了一眼刘政,道:“姨父把爹请来,是打算让他再放把火,将这几个村子都烧没?”

      刘政冷冷道:“烧不过来,我来之前,听说洵河那边,也出事了。”

      刘火阳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怪不得年延宁可舍弃外面八个村子,宁可做这个罪人。

      “不止咱们这一片?”

      “这病来势汹汹,发病快,传染快,找不到医治的法子就罢了。他们不吃不喝,也不见疲态,只能一把火烧死才能解决。可烧来烧去,是要把大周烧成一片焦土吗?”年延悲愤道。

      “库里的粮食,还够吃多久?”刘政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他可带了两千人马呢。

      “够吃半年,现在不是粮食的问题,是水的问题。地下水脉四通八达,万一有一处被污染,万一有一处就是源头,那后果就严重了。”赵德回答道。

      “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耗到这些僵尸都没劲了,互相都吃光了。”刘火阳提议道。

      刘政斥道:“我们能躲起来,几千百姓也能躲起来吗?”

      “这些日子,我已经暗中派人把进县的通道都堵死了,就只留了南北两个门。门也都加固了,只说是防流匪。”年延道。

      “狗洞也都堵死了吗?”刘火阳好心道,换来刘政一个怒瞪。

      年意赶在刘政开口骂儿子前回答道:“堵死了,都堵死了。城里的牲畜也都备案了,一有疫情,立刻杀了就地用石灰掩埋。幸好石灰易制,我已让人在县内八个地方都存了大量石灰,要用了可就近调取。”

      刘政的思路就顺着年意的话岔过去了:“明天就开始杀狗吧,就说附近村子有人犯了疯狗病。再把城门关了,不许人再出入了。我既然来了,你们也不用再瞒得那么辛苦了。”

      年延点点头,道:“我已经让人把柳巷给清出来了,一旦县里有人发病,立刻绑了扔进去。那进出只有一个小门,围墙也高,地方又偏,外面的人看不见、听不见里头,不易引起恐慌。”

      刘政道:“柳巷啊,我记得,它的最里边不就是当年柳员外的院子吗?那个院子修整一下,从柳巷另一头单独给它开个门出来。这病到底会让人变成什么样,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我带了五位专门研究传染病的大夫来,都跟了我多年了,无论是疯狗病还是时疫,他们都很有经验。”

      “还有衙役,我虽然也让赵德开始训练他们如何在不伤到自己的情况下抓住发病的人,但肯定没有你的人熟练。你既然来了,他们就都归你管了,帮着你的兵认认地头。”

      两个老的在那计划起来,刘火阳听了一会,觉得无趣,就冲年意使了个眼色,悄么叽地遛了。

      自听了这诡异的僵尸传染病后,刘火阳在打量县衙后院,发现之前察觉到的一些改变,俱是为了这病准备的。

      前后院的门只留了一个,各处的门窗都加固了,石灰、粮食、柴火堆满了仓库,后院还新打了一口井,新买了二十口水缸,都装满了水。厨房左边摞了十几口大锅,都是准备用来烧热水的。

      如果县里也开始蔓延此病,至少这里会是最后一道防线,年延活得越久,双城县就能有序地运行越久。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沉迷各种剧、小说、综艺,码字速度一直缓慢,所以只能先发一部分,我果然还是连载的时候最有码字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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