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种的玉石很好吃》荷包饭

3、第三章

　　郁风斐父母去世后，郁泽坤那老家伙表面上对郁风斐十分溺爱，其实则在暗暗蚕食他的家产。郁风斐虽然羽翼未丰，但还是瞅准机会，绝地反击，让老东西提前到监狱里养老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郁泽坤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就看郁风斐在这个小城里混成这样一个不如意的样子，就知道好不到哪里去。
　　郁风斐没有继续追问，看林离的样子也不怎么想说，他想知道的已经知道，其余的日后再做计较也罢。倒是这个郁风斐的人际关系，还有这具郁风斐的身体，为什么会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呢？
　　像所有好奇心旺盛的二十一世纪少年一样，郁风斐看了不少科幻作品，听说过平行世界理论。难道说，这里正是一个传说中的平行世界？

　　“还有，我对你说谎了。”林离的话打断了郁风斐严肃深入的科学思考，“我、我们不是两情相悦的，你本来同周小姐有婚约。但你中了毒，你的未婚妻也退了婚。后来，我去为你找来解药，眼睛被林间的瘴气弄瞎了，你叔叔让你报答我，我们才在一起的。你对此很不开心，就离开家，来到了这里……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郁风斐随口道：“我本来也没信啊。”看着林离黯然的神色，他又补充：“你这张脸迷人可以，但骗人不行——啧，别露出这种肉麻的表情，快点吃饭。”

　　林离就赶紧吃饭。吃完后，他跑去洗洗刷刷，在干活的时候，人比较不容易胡思乱想。
　　可他忍不住想郁风斐的话。
　　虽然郁风斐先说了不喜欢他，但后来又表示他很迷人……迷人是他想得那个意思吗？还是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另外的意思？
　　林离读的书不多，将“迷人”两个字翻过来覆过去想了一百八十遍，一会儿有点难过，一会儿又有点欢喜。最后，他的思绪终于回归正途，想到了迫在眉睫的五千两银子。
　　刘擎是个很坏的人，如果他们没有种出玉石，按时还上欠款，不知他会想出什么办法侮辱郁风斐，林离想想就觉得心疼。天下间所有男人都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被人侮辱，他也不例外。
　　摸着被包扎好的手指，他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林离刚刚睁开眼睛，就从床上跳下，跑去摸那盆被他们种下的石头。
　　石盆被他们放在窗边，最容易照到月光的地方。按照上面的图画，今天就应该长出玉石。可细细摸过所有的石头，他想象中的，那长满玉石的小树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小芽都没有。
　　“一大早的干嘛呢。”郁风斐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他被林离的动静吵醒了。
　　林离不想让他失望，可也实在没办法隐藏。只能站到一边，让他自己看。
　　郁风斐表现得非常淡定：“哦，这点小事，我早就有所预料啦。”
　　“咦？”
　　郁风斐拍了拍他的脑袋，得意洋洋道：“昨天忘记告诉你了，那个故事里，浇灌玉石的水必须是高山上流下的清泉，不然就没有作用。我去打听了一下，最合适的高山在阳平城，你知道在哪里吗？”
　　林离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便摇头。
　　“正好，你替我走一趟。等你取回泉水，我们就能种出玉石了。到时候，别说五千两，五万两都不在话下。”
　　“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或许……”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吃完饭，我送你走。”

　　林离就这样被送走了，走的时候，他趴在马车边，一脸迷惑，又有点担心。他几次想开口，但郁风斐说话的语气很冲，他就不敢提出异议了。
　　马车平稳向前，速度很快。林离趴在车窗边，倾听外面的声音。
　　渐渐的，他感觉不太对劲。
　　郁风斐从来不是个喜欢异想天开的人，但这一次，他怎么会如此笃定，石头中会长出美玉呢？而且后日就是最后期限，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为何执意要求自己离开，去找高山泉水？
　　这一切，就好像……就好像是在特意支开自己一样。
　　他突然怔住了。
　　事情有太多说不过去的地方，想了想，他爬到马车前方，询问赶车的车夫。片刻后，马车调转了方向，朝出发的地方极速飞驰。

　　郁风斐一个人坐在桌边，狠狠打了个喷嚏。
　　该死的，我不会感冒了吧。他担忧地想。眼下，整栋宅子中只有他和一盆石头，若是他再次病倒，可就没有人来照顾他了。
　　说来也怪，只是少了一个人罢了，屋子里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冷呢？
　　郁风斐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用力，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风斐，你在吗？”
　　这个笨蛋，怎么回来了？
　　郁风斐不悦地起身，皱眉训斥：“我让你取的水呢？耽误了正事，别怪我翻脸啊。”
　　“我、我，呼……”林离气喘吁吁，却鼓起勇气，抬起头直面郁风斐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张脸，郁风斐这段时间已经见了无数遍，但每一次看到还是不免微微失神。林离生得确实漂亮，就连那双其实看不见东西的眼睛，也并不算得上明显的缺陷，只是瞳仁颜色稍浅，像氤氲了一层薄雾，固然毫无神采，却也足够动人。
　　“我想回来看看，玉石发芽了没有。”林离“盯”着郁风斐，似乎想用那双眼睛看清真相。
　　郁风斐瞥了一眼盛满石头的石盆，不悦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乖乖听我的话——”
　　话音未落，林离已经上手去摸，郁风斐下意识拦了一下，不小心打到林离的手，林离掌心被石头尖锐的棱角划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入盆中。
　　“你！”郁风斐既生气又懊恼，一把抓过林离的手，“你添什么乱！”
　　“其实，你在骗我，对不对？”林离似乎不觉得疼，任由郁风斐抓着自己，小声问。
　　“哈？”
　　“根本没有会生出玉石的石盆，你没有办法筹到银子，所以你让我离开，是因为不想连累我。”
　　“你想太多了吧。”
　　“那、那你自己去取泉水，我在这里等你。”林离一边说，一边用力抓住椅子的后背，想想不放心，就走到门边，扒住门框，一副誓死不走的样子。
　　郁风斐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唯唯诺诺，这种时候胆子居然大了起来，“唔”了一声，捧腹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小傻子，还挺自恋的嘛。你也不看看自己，又笨又傻，还是个瞎子，一点用都没有。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我不顾自己，也要保全你？”
　　被这样恶言中伤，林离脸蛋涨得通红，然而吭哧半天，只抛出一句话：“我不走。”
　　郁风斐脸上的笑容消失，他暴躁地转了两圈，忍不住大声道：“你这个笨蛋！让你走你就走，回来做什么？！我就直说吧，其实我早就不耐烦你了，想借这个由头摆脱你。何必非要我说得这么么明白，你到底走不走啊？傻子！”
　　“我不傻。”林离突然反驳，“你想激怒我，我不会上当的。当年我答应过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郁家的少爷，谁敢动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承担就是，你来凑什么热闹，真想被抓去卖掉啊？！”
　　郁风斐的嗓门越来越大，原本胆子很小的林离却一点都不害怕。
　　“我会跑回来的。”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你不是说过吗？人跟东西不一样，喜欢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所以，哪怕遇到麻烦，哪怕路途很远，我都会想办法跑回来，跟你在一起的——因为我喜欢你，。”
　　“你、你这个……”郁风斐气得都结巴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把一颗心全都捧到别人面前，一点保留都没有。
　　可他并不是那个被人全心全意地爱着的郁风斐。
　　郁风斐突然冷静下来，林离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只要说清楚，这个小笨蛋就会离开的。
　　“喂，你认真听我说。”郁风斐缓缓道，“其实，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郁风斐，而是一个陌生人。我压根不关心你的死活，也一点都不喜欢你。只不过因为你照顾了我一段时间，而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想还上这个人情而已。”
　　“什么？”
　　林离怔住了，脸上既诧异又茫然，郁风斐不愿意再看，直接抓住他的手，轻而易举就让他松开了门框。一直拽到大门口，将人丢出去，重重关在了外面。
　　“你走吧，别回来了。”郁风斐说，“我跟你两清了。”
　　林离呆兮兮的，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拍门，郁风斐权当听不到。敲门声渐渐止歇，郁风斐拉开一条门缝，朝外面偷瞄，门外已是空无一人。
　　哼，这小傻子终于走了。郁风斐想，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生气。
　　这小子就该做个笨蛋，相信石头生玉这种蠢话，随随便便被自己骗走，而不该巴巴地跑回来。
　　好在他终于走了。
　　郁风斐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他愤愤地走回屋，想随便找个东西踹两脚发泄一下，目光无意间瞥过石盆，突然凝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石盆当中，碎石中间，竟然浮现一道虹光。颜色斑斓，流光溢彩，而一个玉白色的嫩嫩小芽，正从石缝间羞涩地探出了头。
　　玉石……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