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种的玉石很好吃》荷包饭

20、第二十章

　　“斐斐，不要哭。妈妈和爸爸都很爱很爱你，即便……即便我们没办法看着你长大，你也要记住……记住你是……我们的……”

　　救护车的声音，火焰燃烧的味道，还有血，很多血。

　　母亲温暖的身躯，父亲坚强的胸怀，成为郁风斐对那场灾难最深刻的印象。

　　当汽车翻下山时，他们原本有很大的几率活下来，可他们将年幼的他护在怀中，替他挡下一切伤害，使他奇迹般地生还，自己则葬身于那次事故之中。

　　如果他们不那么爱他就好了，如果他们自私一点就好了。郁风斐曾经不止一次地绝望地希望过，可现在，他终于懂了。

　　当危险来临时，一切理性，一切智慧，一切权衡都是无用的。用身体去挡，拿命去扛，只仅仅是因为不想让最心爱的那个人受伤。

　　“滴答、滴答……”

　　意识一点一点恢复，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疼痛新鲜而强烈地复苏，

　　郁风斐又听到了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跟他多年前在车祸中经历的一模一样，然而这一次，不再是他父母的血。

　　“呜，呜……”有人在小声抽泣，肯定又是那个爱哭鬼。

　　他受伤了吗？是不是在疼呢？再这样哭下去，会让人觉得心很乱的啊。

　　郁风斐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勉力睁开了眼睛。

　　“咳、咳咳。”

　　“风斐！”跪坐在旁的林离惊喜交加，哪怕现下光线暗淡，也能看得出他脸上泪痕未干。

　　郁风斐又咳出一口血，哑声说了句“别哭”，想去替他擦擦眼泪，却发觉自己下半身被一块巨石牢牢卡住，竟是半点动弹不得了。

　　稍一动弹，下身传来一阵足以灭顶的剧痛。郁风斐强忍下痛呼，心中却是稍定了定。还有知觉，至少没有直接被砸成瘫痪。

　　巨石落下时，郁风斐护住了林离，自己却被砸中，左腿已经断了，好在他贴近洞壁，上方正有一块凸出的岩石，替他卸下绝大部分力道，下半身才只是被卡住，而没有被碾为肉泥。

　　只是，这巨石硕大无比，少说也有数千斤之重，想要脱身，绝非易事。

　　郁风斐看到林离双手血淋淋的，皮肉都露了出来，也不知这家伙推了多久，心里不由紧了紧：“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洞口已经被堵住了，我没找到刘擎和怜如梦姑娘。村长在那边，方才没了。”林离握住郁风斐的手，“风斐，你痛不痛？”

　　“没什么大事。”郁风斐疼得脸都白了，额头一阵阵冒着虚汗，还是强撑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里没有别的出路了？”

　　“嗯，唔……”林离点着头，但那副样子一看就是在撒谎。

　　“说实话。”郁风斐咬了一下牙，“我没什么力气了，别惹我生气。”

　　林离抹了一把脸，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郁风斐。

　　原来，林离身体并无大碍，虽然也因为震击晕倒，但醒得较早。醒来时，便看到郁风斐为了救自己被巨石砸中。

　　他当时以为郁风斐命不久矣，悲痛欲绝时，听到了村长的话。

　　“那个混账王八蛋。”郁风斐低声骂，“妈的，老子救了他老子，居然给我恩将仇报！他为什么要害我？”

　　“他说他是为了杀刘擎，才这样做的。”林离道。他的口才不怎么好，对那个村长的动机也不是很理解，别别扭扭解释了半天，郁风斐终于听懂了大概。

　　事情的源头还是这座矿洞。

　　据村长说，一年前那次地动，其实是刘擎偷偷开山挖矿弄出来的，此举触怒了山神，山神降下惩罚。想要保住村子的命脉，就必须让刘擎停手。

　　村长一开始与刘擎交涉，可刘擎面上答应，暗地里却挖得更加疯狂。不得已，大量村人便加入进来，寻找机会进行过一些暗地里的破坏活动。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动摇刘擎的决心，最终，为了村子，村长决定铤而走险，跟刘擎同归于尽。

　　至于郁风斐与林离，只能说他们过于倒霉，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那刘擎果然不是好东西。”郁风斐又骂了一句，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主要还是应该怪那个村长，以及那个山神。

　　可从大嵬村的角度来看，他们是为了守护自己时代生存的地方，守护亘古而来的传承与信仰而苦苦挣扎。弱小的村子无法抗衡外来力量造成的破坏，他们能做到的，就只有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如果郁风斐是故事中的人，他一定深受感动，感慨万千。可惜他只是个倒霉的过路人，所以全部的感想只能凝结成一句脏话，巧妙地取代了忍不住出口的痛呼。

　　“对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家伙死之前说什么了？”

　　这个问题戳中了林离心虚的地方，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回答。

　　那村长良知未泯，惦记着郁风斐救了他的父亲，便告知林离一条生路。在一处水晶矿丛的下方，隐藏着通往山神的密道，从那里出去，走个五六日，就能重见天日。

　　“有路就好，我还怕出不去了呢。”郁风斐笑着催促，“事不宜迟，你快动身吧。”

　　林离瞅着郁风斐，缓缓摇了摇头。

　　他不能走。

　　出去要花五天，回来又是五天，郁风斐能等得起吗？林离看得见郁风斐惨白的脸色，看得见他额头上的冷汗，也看得见他时不时痛得小声抽气的模样。

　　如果现在他离开，就是留下郁风斐一个人孤零零地等死。

　　“我试了很久，也没有办法撬开这块石头。”林离道，“所以，我想到了个办法，一个只有我能做到的办法。

　　“我要将这块石头变成玉，然后吃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