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种的玉石很好吃》荷包饭

10、第十章

　　羊脂美玉，白璧无瑕，莹莹地堆成一团，戳一戳几乎都会发颤。太阳的余晖映照其上，让玉石发着温柔而洁净的光。
　　三人皆看得出了神，良久，玉工叹了口气：“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这样好的石头了。”
　　郁风斐一愣，林离先问出了口：“十年前，这么久呀？”
　　“没错。我十年前见过的那块，是由一位解石大师亲手解开，当场便有人叫出万两白银的天价。”玉工道，“可惜啊，这些年老矿已经开得差不多，又没什么新矿。这样的好玉，以后怕是更难见喽！”
　　多年的赌石风行，导致玉石的产量与质地都在下滑，如此一来，这块玉石的价值恐怕还要更高一些。
　　郁风斐盘算。

　　送走玉工，他回到屋里，就看到林离眼巴巴趴在玉石边，正艰难地吞着口水。
　　“这个你也能吃？”
　　林离歪头想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郁风斐知道他是说“不想”而不是“不能”，便道：“想吃就吃吧，留下一小块也足够了。”
　　林离还是摇头，态度十分坚决。见状，郁风斐只得收好玉石，计划明日拿去加工。
　　接着，他取来刚刚买回的东西，开始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
　　林离看到那是一些竹刺啦，罗网啦，捕兽夹啦，总之都是些猎户打猎的工具。他想去帮忙，却被郁风斐赶到了一边。
　　“不懂就别添乱，去那边坐着。”
　　林离一时间无事可做，呆坐了一会儿，就将随身带着的玉佩拿出来把玩。郁风斐看出那是之前自己赎回来给他的，顺口道：“这个玉质不好，别吃了。”
　　“我才不会吃呢。”林离将玉佩握得紧紧的，“这是你送给我的。”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郁风斐面无表情地想，一丛丛的小刺生在了他心里，不太痛，却很不舒服。最后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刺了一句：“这种东西都能当宝……喂，我过去对你那么差劲，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你过去对我很好的，拿好吃的给我，还给我厚衣裳穿。”想到往事，林离开心地眯起眼睛，一件一件数，“我生病了，只有你照顾我，还为我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哭，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
　　郁风斐受不了地啧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就是养条狗，也不能让它忍饥挨冻，若是它病了，也都会伤心一阵子。我对你算不上好，更构不成让人喜欢的理由。”
　　“可是我答应过你呀。”林离呆呆地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一天都不能少。”
　　他的神情还是那样真挚，仿佛每一句话都出自肺腑，相信少年时一句诺言便是天荒地老，皓首白头依旧坚定不移。
　　这样太蠢了。郁风斐想。可能只有这样的笨蛋，才傻兮兮抱着一个誓言不撒手。
　　爱情算什么呢？不过是一点荷尔蒙，一点性/冲动，挺像冬天摩擦出的静电，脱衣服的时候冷不丁电一下，带来点奇异的刺激，时间久了，也就没了。然后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并不会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郁风斐不能理解林离这样的家伙。
　　“你该找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他明明比林离还小一点，此时居然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语重心长道，“等你体会过之后，就会觉得，人还是培养点其他的爱好比较好。”
　　林离问：“你不是真心对我好的人吗？”
　　“当然不是。”郁风斐边想边说，“那个人不仅在你生病的时候会细心照顾你，还会在你困难的时候竭尽所能地帮助你——为了这个目标，平时很傻的人会变得稍微聪明些，哪怕可能什么都帮不上，也会很拼命很努力地留下来一起面对。”
　　“这就是真心对我好了吗？”
　　“我怎么知道？！”郁风斐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差，因为他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资格教育林离。这个可怜兮兮的小笨蛋至少还曾经被人好好照顾过，可他自己这仅有的一点点经验都是眼前这个小子给的，还是因为这家伙太笨，认错了人。
　　“不过反正——”他最后总结，“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现在多么傻了。”

　　这天晚上，林离认真思考了很久很久。
　　辗转反侧无法安眠，他想出门透透气，但想起郁风斐叮嘱他不许开门，就起身推开窗。一股寒风裹着月光，自窗外轻轻落在地上，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林离打了个寒颤，环住胳膊，思绪悠悠飘回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天，他在雪地里睡着了，醒来邂逅了郁风斐，以及人生第一次体会到的温暖。
　　那个时候，郁风斐就总是说自己笨。
　　或许他确实不聪明。比方说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郁风斐在这两年里，会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是因为那件事，所以生他的气了吗？
　　林离很努力地尝试弥补，可郁风斐却一直都在生气。好在如今郁风斐把过去的事情忘记了，也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虽然这样想似乎不太应该，但林离喜欢原来那个郁风斐，也喜欢现在这个郁风斐，却不太喜欢生气的郁风斐。
　　如果他能慢点想起来就好了。林离轻轻叹了口气。等他记起那件事，又要生气，可怎么办呢？
　　正想着，窗前突然冒出一个高大的黑影，霎时遮住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