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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心事 ...

  •   斗转星移,几度春秋呼啸而过,转眼已是太初五年。此时距岐山师尊闭关不出已有八个年头。

      八年前陆吾出走下落不明,师尊心灰意冷不再过问世事,岐山上下均以为二长老闻漳一脉从此式微。谁知师尊闭关前下了一道代掌门令,责令岐山一切事物交由二长老闻漳打理,事无大小,均唯他是命。

      代掌门令初下当夜,大长老闻深曾跪见师尊被拒。从此大长老因代掌门位与二长老撕破脸皮,表面以代掌门为尊,暗地拉拢其余三位长老欲夺掌门之位,但三位长老言辞闪烁不敢轻易站队。

      八年岁月匆匆,人心易变,但草木依旧。

      岐山荒草丛生的后山,一条蜿蜒崎岖的小径掩藏在幽深的草木中不知曼延到何方。一位腰间挂着镂空药囊的素衣少女拿着锄刀背着药篓走在这条漫长的小径上。她面容白皙,身形纤瘦,走在荒凉寂静的林间,眉目间尽是淡定从容。

      她几步一停,时而拨开杂乱的荒草俯首去采其间几株不起眼的小草,时而攀爬上陡峭的山壁去摘壁上一束艳丽的花枝。待背后的药篓装了大半,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山。

      身后茂密的草丛中一阵淅淅索索,她嘴角一弯忽然站定,一只白色的庞然大物猛地从草丛中串出,将她扑倒在地,药篓里的药草撒了一地。庞然大物露出尖锐的獠牙向她脖间袭去,她脑袋一偏,抚摸它背后的绒毛,含笑道:“寐语别闹了。”

      庞然大物将尖锐的獠牙收起,伸出舌尖往她脸上轻轻一舔,随后化作一位红衣女子,从她身上爬下来。

      红衣女子就是寐语。为了不惹同门怀疑,这八年她将身量也随年龄变换,如今外貌已经完全张开,出落成了一个十九岁的大姑娘。她面如白玉,肌肤胜雪,一根发髻轻轻绾起如墨秀发,露出修长的脖颈,举手投足之间,在一身红衣的衬托下,更显得明媚动人。这种媚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淡,不腻不淡之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素衣少女就是初华,今年已经十七。虽然没有寐语那么明艳动人,但也是一副清秀小佳人模样。前几年宁连山经常带她东奔西走上山采药,最近两年宁连山年龄大了身体不好,所以留她一人背着药篓去采药。八年来风雨无阻,日积月累,岐山三十六峰到处留下她走过的痕迹。

      寐语伸手将初华从地上拉起来,她红唇微微嘟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没意思,每次你总能猜到,我还特地变成其他模样。”

      初华站起来拍拍蹭在衣上的杂草,露出嘴角两个小梨涡微微一笑:“因为我闻到你的味道了啊。”

      寐语秀眉一皱,脸色微变,连忙往自己身上嗅来嗅去,只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每次你都这么说,该不是狐臭味吧,我都换过好几次熏香了,你还能闻得到?”

      美人总是有美人的顾忌,她最怕别人说她身上有哪点不好。还记得第一次初华说她身上有异味时,她当即脸色大变,连搓三次澡,整个人泡在熏香里熏了三天才敢出门。谁知初华还是说她身上有异味,她自己是闻不出来,又问了周行周驰他们,周行红着脸说了句“很香”,她才不再介怀。

      初华一边弯腰慢慢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草药,一边淡淡笑道:“只是有一丁点味道,不难闻的,不会损了你岐山第一美人的名号的。”语气中带着几丝打趣。

      岐山第一美人这个称呼一开始还只是在辈分低的师兄弟们之间流传,初华也是无意中从周行那听来的。直到三年前,太华一行到访岐山,太华七子之一的李容鹤无意中见到寐语,顿时惊为天人。在岐山的一个月,李容鹤展开强烈的攻势,对寐语穷追不舍,这个称号才慢慢在太华岐山流传开来,后来亦曼延到整个八山。

      李荣鹤在太华七子之中排行第七,是太华掌门的独子。太华没有男女大禁,阴阳双修皆为道侣的在太华并不少见,太华掌门李元真和夫人林琅就曾是师兄妹关系。李荣鹤排行老幺,深得父母师兄喜爱,所以历来娇惯,生得是一副风流才子模样。

      但他虽爱美色,却是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美人无意他便休,从不过分纠缠。直到三年前在岐山见到寐语,他一反常态,直言寐语是他此生挚爱,抛却过往红颜知己,一心追求寐语起来。甚至还向寐语的师父秦湛提亲,求秦湛同意他和她的婚事。

      幸亏秦湛看不惯李荣鹤的轻浮样,将他轰了出来,这件事才算作罢。不过因为李荣鹤的殷勤追求,弄得寐语焦头烂额,苦恼不堪,东躲西藏躲了半个多月都不敢出门。

      听到初华拿“岐山第一美人”的名号打趣她,寐语有些恼了,双手往初华的腰间偷袭,去挠她的痒痒:“好你个初华,还敢笑话我,看你认不认错。”

      腰间两块痒肉是初华的致命弱点,寐语一碰,一阵瘙痒隔着衣裳传到初华腰间曼延到心上,一阵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初华立马认错求饶,“好好好,我错了,再也不说了。”

      寐语这才收手,她手扶额道:“我现在想起那天的事都后悔不已,我为什么要在那天做烧鸡!”

      如果那天她不是突发奇想,想在忘情居里学她娘教的烧鸡,烧鸡的香味就不会引来李容鹤。如果不是当时看李容鹤嘴馋送了他一碗,也不会引出后来这么多的麻烦!一切的起因就是那一碗烧鸡!

      看在寐语将一切的错都归在烧鸡上,初华好笑地附和:“对对,都是烧鸡的错。”

      终于将散落的草药都装进药篓里,初华背起药篓,问:“寐语,你为什么要学下厨做菜啊?修道不是要辟谷吗?”

      最近几年寐语热心厨艺,常常下厨煮东西给周围的师兄弟们吃。一开始味道难以下咽,没少荼毒初华周行周驰他们。后来练习久了熟能生巧,勉强能入口,再过几年直到如今,只要是寐语做的说是决定美味也不算过。

      寐语眉眼一弯,露出憨憨地笑:“就算辟谷,口腹之欲哪能那么容易舍弃,总得偶尔尝尝鲜。而且我娘说过,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听了这话,初华诧异,寐语似乎有了心上人,她好奇问道:“你想抓住谁的胃?”想到平时和寐语走得近的那几位师兄,“是周行还是周驰?”

      寐语纤细的食指抵在她嘴前,止住了她的猜测,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露出几番落寞:“都不是,这是秘密。”不是周行不是周驰,也不是那个恼人的李容鹤。她摩挲着手上的遏灵环,而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人。

      少女的心事吹散在风中,初华不再多言。

      寐语摘了一些可食用的鲜花,准备去做鲜花饼。二人这才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说说笑笑,直到回到云隐峰才分道扬镳,各自回各自的住所。

      忘情居内有个小厨房,是寐语自己搭的,平时做些吃食用。

      此时小厨房内,寐语将摘来的鲜花洗净,熟练地和着面粉捏出几个鲜花饼,然后放入蒸笼中用慢火蒸。等待蒸熟的过程是无聊的,她拿着小板凳坐在蒸笼前,一手托着腮,一手随意地搭在膝上,纤细的手指无意敲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小半个时辰,蒸笼冒出热气,一股扑鼻的香味传来,寐语这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把火熄灭,将鲜花饼盛出来分成两个食盒装着。一盒拎在手里,一盒放在小厨房。放在厨房的那盒是要留给初华的,而拎在手中这盒则是要送给她师父秦湛。

      寐语拎着食盒来到秦湛的书房,书房的窗户是打开了,可以看到秦湛正在一个人下棋。

      寐语轻轻敲下门,乖乖喊了句师父。秦湛唤声“进”,寐语推门而入。

      她走到秦湛旁边,将食盒放在案上,把里面的一碟鲜花饼端出来递到秦湛跟前,一双玲珑眉目望着望着眼前这人,笑语盈盈道:“师父,我做了鲜花饼你来尝尝。”

      秦湛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抬眼便是一身红衣的寐语。他眉头紧皱,面露不喜,严肃道:“告诫你多少次,在岐山就得遵守岐山的门规。为什么不着岐山道服,要穿这身红衣?”

      在秦湛看来,岐山的青衫道服代表了浩然正气,她这一身轻薄似纱、腰身束紧的红衣,穿出一身媚气,显得岐山门风不正。

      为什么要穿红衣,寐语当然有自己的心思。青衫道服统一死板样哪能衬托出她的美,她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因此秦湛训斥过她很多次,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再犯。

      可惜秦湛不懂她的心思。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小半个时辰的鲜花饼他还没尝一口,就先训起自己的装扮。寐语眉头微蹙,眸光黯淡,露出一脸委屈样:“师父我错了。但这盘鲜花饼我做了好久,一做好就端过来请你尝尝,看在我的心意上,你就原谅我这回吧。”

      鲜花饼上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看得出来是刚出锅就给他端来的,难得寐语有这份孝心,只是不守规矩无以成方圆,秦湛冷着脸:“罚抄《南华真经》三遍。”

      寐语嘟囔一声:“是。”这回还是算少的,以前都是罚抄十遍。

      秦湛拿起一块鲜花饼尝了一口,外酥内嫩口齿留香,是很不错。又两三口将这块鲜花饼吃完,剩下的不再吃了。寐语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吃下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就算只吃一个也是好的。

      秦湛又将心思投入到未完的棋局中,寐语则一边看棋,一边将剩下的几块饼填入自己肚中。

      待饼都吃完了,寐语看棋有些无聊,于是目光无意地扫过其他的地方,突然扫见书桌上一叠厚厚的经书下露出一角红色。寐语心生诧异,偷偷将那抹红色抽出。

      原来是一封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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