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Tessco

18、过年

　　嫣紫的预产期是六月底，现在肚子看起来还只是略微肥胖。每天程续垣回家的时候，嫣紫都保持着一个姿势躺在沙发上，在程奶奶的监视下看电视。程奶奶现在每天只去夏家老宅打一圈麻将，然后就溜达到程续垣家盯着嫣紫肚子里的孩子，让程续垣退休在家的妈妈给嫣紫炖各种补品吃。嫣紫吃不了那么多，就喂给程续垣。

　　程续垣这阵子也肚子略微肥胖。

　　晚上送走程奶奶，程续垣和吴嫣紫坐在沙发上聊天。吴嫣紫端出一盆猪蹄汤给程续垣当宵夜，盯着他喝了两碗。

　　“垣子，还有老舅家和表姑奶奶家没去呢。明天都大年二十九了，抽空去一趟吧，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吴嫣紫把手放在程续垣肚子上揉了揉，“老舅奶奶今天打电话说你白眼狼！”

　　“我哪儿招她了？”

　　“她说冬子把她的法器拿走的时候是借你的名头。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比小皮子还坏，骗她棺材本呢！”吴嫣紫抬起腿放到程续垣腿上。

　　小皮子那可是小南庄最让人看不上的小痞子，小偷小摸，坑蒙拐骗，好色贪杯。怎么被老舅奶奶说成这么不堪？程续垣揉着嫣紫的腿问:“冬子把老舅奶奶的什么拿走了？”

　　“青铜土地爷爷像。”

　　“老舅奶奶真大方！”这可是老舅奶奶家祖传下来的！几辈子的人都借着这座青铜像的仙气做营生。怎么就借给冬子了？

　　“你想着和冬子说一声，赶快拿回来，省得老舅奶奶见天儿说。奶奶见她都抬不起头。”

　　“好！”

　　大年三十，三榴胡同出门在外的游子们都回来了，整个三榴社区热闹非凡。一大早，一群头发花白的大叔和年过三十的汉子们在夏家老宅就聚上了，下午才陆续回家各自过年。过了十二点又都跑出来放烟花，一个一个乐呵呵得十分开心。

　　大年初一，拜年的走街串巷，程续垣红包发出去一摞，笑得脸都抽筋，初二陪着吴嫣紫回娘家吃饭。其实都住在一条街上就走两步的事儿，那也要正儿八经回去呆一天。一直忙活过破五，程续垣才发现夏半冬从年三十见了一次以后，一直没露面，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惦记夏半冬的程续垣大年初六一早给夏半冬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好半天没人接。程续垣挂下电话给乔治国打过去。

　　“冬子在S市呢！”乔治国在电话那头笑得邪门，“他谁也没告诉。大年三十，不，大年初一早上三点到的，直接去了秦满家。”

　　“好消息是，他被赶出来一次以后就允许进去了。等下，我给你念念。”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初一晚上，他和秦月月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家。一路上两人虽然话不多，但是没有吵架。初二的时候，夏半冬和秦月月带着很多吃的去了医院，一直呆到初三中午才回家。初四下午两人去了商场，买了山一样多的婴儿用品。初五上午去医院把秦满，秦满老婆和孩子接回来了，是个八斤大儿子！今天的报告还没到。不过应该是在秦满家，和月月在一起呢！”

　　电话里嘟嘟响起来，提示有电话进来。

　　“治国我有个电话进来，一会再打给你。”

　　“好勒！”

　　程续垣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夏半冬的。

　　“冬子，在哪儿呢？初六了，哥儿几个聚聚。”

　　“好，定好时间通知我，准到。”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中午人全。骄阳居……”

　　“垣子，你知道我在月月这了？”夏半冬压低了声音。

　　“嗯，知道了。情况如何？”

　　“……一直睡沙发。”

　　“半冬，汤里要不要放盐？”秦月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和夏半冬有点距离。

　　“……啊，我马上来，我来放。”大声和秦月月说完，夏半冬低声对着电话说，“和大家说个抱歉，现在家庭第一，过几天再回首都去！帮我在爷爷哪儿打个马虎眼。”

　　“实质性信息。”程续垣淡定的要挟。

　　“拉手了，没让抱！行了，挂了！”

　　这以后，谁是集团老大还不知道呢！程续垣揉脑袋又给乔治国拨过去，“别等冬子了，咱们凑一天给其他哥几个践行吧！大家都理解冬子现在的情况是情海无涯苦做舟！”

　　“行，那我张罗了！”

　　吴嫣紫和表妹去了大姑家玩。大姑绣得一手好十字绣，吴嫣紫一直想求大姑给绣个大的，今天去了十有八九会挑图样，估计吃完晚饭才会回来。程续垣在家呆了一会儿，去储物室翻了一圈，找到两瓶牛皮纸包的白酒揣在怀里，拿起大衣围巾车钥匙就奔了夏家老宅。

　　宅子里人挺多，光麻将就摆了三桌，还有几桌玩纸牌的。程续垣一圈转下来，就把三榴胡同的老家都见了。毕恭毕敬地打完招呼，程续垣进了四进的客厅，把怀里的两瓶酒拿出来送给夏老爷子，然后坐在一旁看他和自己的奶奶，路显的爷爷以及老张奶奶打麻将。

　　“程小子，冬子不在，你今天特意跑来干什么？”夏老爷子摸着手边的牌问，问完看着程奶奶讨好地笑着说:“今儿他带来两瓶酒，你孙子媳妇儿一准儿不在家，不如晚上一起喝两盅？”

　　程奶奶摇头，“没空，八筒！今儿下午这牌邪了，打什么回什么！”

　　“回去干什么？一人儿看电视，多闷！”路爷爷摸了一张牌，“喝点儿再走！我送你！”

　　程续垣知道吃完饭牌局还要继续，没有夜里十点散不了，这事儿吧！还得赶快说，说完正好去接嫣紫回家。心里正在琢磨，突然听到老爷子点自己名了。

　　“程小子，我记得你以前也喝酒来着。从什么时候不喝了？”夏老爷眯着眼睛问。

　　程续垣心里一紧，有点想跑了。看来夏老爷子老奸巨猾，一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来意，这是敲打自己呢！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尽如人意。算计太过，太聪明了不是好事。

　　论聪明，程续垣不敢和路显的大哥比！路显的大哥路昊从七岁开始就跟着路伯伯出入大U集团，当成未来的头号军师培养。如果说程续垣看棋能看五步，路昊至少看出十步之外。心智过盛则身体不好，路昊一直都羸弱多病，人送外号歪虎。

　　在程续垣之前，路昊才是夏半冬的大军师。

　　一次庆功宴上，路昊举杯畅饮，突然一头倒在程续垣的怀里，然后再也没有起来。从那以后，程续垣就滴酒不沾。出殡的时候，夏老爷子亲自祭酒三杯，提醒小辈们，十分的事做到八分就好，不要太过方得长久！

　　程续垣今天来是想和老爷子商议大U的养老项目的事情。有一块儿地正在和杜家S集团准备兴建养老院和疗养院，配套设施齐备。程续垣想留出一半来建别墅区。杜家不同意，夏半冬没空搭理自己，程续垣就想请老爷子出面和杜家说几句话。

　　看来此行无望。

　　那就这样吧！别墅虽然赚钱，但是没有养老院意义大，想来冬子也不会支持！程续垣讪笑两声准备撤退。

　　“程小子，冬子是不是跑月月那去了？”老爷子瞟了程续垣一眼，摸着牌问。

　　“您老人家真是明察秋毫！”程续垣心悦诚服地点头，“听说进展挺不错，即将大功告成。”

　　“哼！没出息的东西！”嘲讽完，老爷子打出一张牌又说:“冬子是个实心眼的，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他太轴，不听人劝！我们呢，是帮不上了！你就多费费心吧！”

　　亲孙子就是亲孙子！

　　程续垣答应了，又陪着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夏家老宅，去接了吴嫣紫回家。两口子回了家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程续垣策略地把话转到了夏半冬和秦月月身上，想听听神经粗线条的媳妇儿的意见。既然老爷子都发话了，程续垣必须上心办啊！另外，媳妇儿除了是女人，也是夏半冬和秦月月两人的见证人之一，她的意见很重要。

　　在得到媳妇儿以肚子里的孩子为保证，绝不出去乱说以后，程续垣讲了为什么秦月月两年多前离开，又说了前一阵子于记门口的狭路相逢，碧海金沙的吵架，以及夏半冬现在的处境和秦月月的态度。然后。程续垣起身从书房拿出已经淘汰的旧手机，给吴嫣紫放了一段录音。

　　其实，心机的程续垣在两年半前的九月十号，去见正要和林洲离开首都的秦月月前，留了个心眼，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录下了当时和秦月月的每一句对话。

　　吴嫣紫听得目瞪口呆，这要是说出去得在姐妹中挣多大脸面哇！老公还有实锤的证据！简直就是……不行，自己拿肚子里的娃儿发誓了！吴嫣紫沮丧地撑着八卦之心，认真地听了一遍录音。

　　吴嫣紫听完了以后皱眉说:“你怎么不问月月为什么离开冬子呢？要问一个为什么会替冬子挡枪这么明显的问题？傻子都知道那肯定是因为把冬子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才会去替他挡枪哇！难道是被人推出的？”

　　被自己的傻媳妇儿说笨，程续垣有点不忿，“月月是因为爱林洲才要离开，这还有什么可问的！我问月月为什么替冬子挡枪就是想知道她到底对冬子是什么感情？她和冬子青梅竹马，发展成兄妹之情也不是不可能！结果她还是没回答我！”

　　“回答了啊！她不是说了不知道吗？”

　　“不知道也是答案？”

　　“程续垣，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爱我？”

　　程续垣额了一声，努了一会儿说:“你漂亮，心地好，身材好，事不多，知道心疼我……”说着说着，辞穷的程续垣想起了著名音乐人刘欢叔叔的那首老歌，歌名不记得了，但是里面的歌词还能记住。

　　爱有几分能说清楚，还有几分是糊里又糊涂。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

　　原来，秦月月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出来替夏半冬挡了那一枪！是爱，说也说不清楚的爱！

　　难道我们误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