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和达哇》Tessco

4、加分和减分

　　晚上洗澡的时候，叶珊瑚对着镜子看到心口处一块拳头大的青痕，中间心部分是深紫红色，布满可怕的血丝，已经肿了起来。叶珊瑚轻轻碰了碰，疼得眼眶直发红，也不知道骨头有没有伤到。

　　没办法，忍忍吧！叶珊瑚不敢告诉家里人。按顾及明的性格一定会让自己忍忍，按顾及亮的性格一定会告诉老爸老妈，按老妈老爸的性格，一定会惊扰得天下大乱。弄不好，不光杜西邻连顾及明都得给一锅端了。

　　叶珊瑚吹头发的时候连胳膊都抬得很吃力。奶奶的！！！姑奶奶一定饶不了你！一边费劲地吹头发，叶珊瑚一边在心底痛骂杜西邻。

　　周六下午的时候，一天一夜没回家的顾及明给躺在沙发上养伤的叶珊瑚打电话，让她先回爸妈家，自己晚饭前赶回去。叶珊瑚答应了，磨磨蹭蹭地爬起来，用手撑着腰出门搭地铁到了T大家属区门口。

　　“珊瑚回来啦！”

　　“张奶奶好！”

　　“珊瑚，学校里的流言蜚语不是真的吧？”

　　“怎么可能，我和觉觉姐从小混在一起，外人不懂。”

　　“就是！要是真的，多可惜！”

　　“珊瑚，怎么不在家里住了？我找你有事呢！”

　　“怎么了？岳阿姨？”

　　“我儿子非要去韩国整容，你去说他两句。他就听你的！”

　　“行，他敢去我帮您削他！”

　　“珊瑚，王子龙在院那头用弹弓打麻雀呢，王觉觉不在家，你去替她管管她弟。”

　　“哎！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这就去，郭教授！”

　　……

　　两点就进小区大门的叶珊瑚，一路打招呼，处理人情世故，晃晃悠悠快四点了才出现在高级职称居住的校长楼附近。之所以叫校长楼，因为这一排两层的小楼里住的都是校长，副校长级人物。顾爸爸作为T大七个常务校长之一，就住在分管体育的王副校长隔壁。

　　今天比平时回家的时间花得长了一点，除了事情多，主要还是因为叶珊瑚心口痛。不敢捂心口，只能用手撑着腰来减轻疼痛，所以叶珊瑚今天走得格外缓慢。走到王副校长门口就看到王伯伯正拿着一把小铲子，隔着木围栏和隔壁顾爸爸说话。

　　两老头都喜欢养花弄草，王伯伯额外还喜欢养鸟，顾爸爸喜欢喝茶和下棋。两人做邻居快十年了，连对方家里的存折放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珊瑚，过来溜达一圈，鸟儿都一星期不说话了。”

　　“来啦！”叶珊瑚扶着腰，听话地走过去，先喊了顾爸爸一声，“爸！”然后转头对着王觉觉和王子龙的父亲大人说:“王伯伯，我不在这几天，小家伙们都可曾听话？不听话我帮您管管！”

　　顾爸爸在隔壁哼了一声。

　　叶珊瑚一进王伯伯家花园，挂在香椿树上的五只鸟儿立刻精神抖擞开始献艺。“早上好！”“吃饭了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你好！”“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看招！”“收破烂喽！”“缴枪不杀！”

　　“咦，小黑会新词了！”叶珊瑚惊讶地绕着小黑慢慢地转了两圈，看着它缩头缩脑的样子，假装摸摸兜，然后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拉弹弓的姿势。

　　“缴枪不杀！缴枪不杀！”小黑激动地伸着脖子喊。

　　“珊瑚！”王伯伯看着自己辛苦教导出的斯文鸟儿说话越来越匪气，大是心痛。忍不住跺脚捶胸，“不许再教武打片和枪战片台词！”

　　叶珊瑚发出魔性的笑声，撑着腰忍着大笑震动心口带来的疼痛，扭身扬长而去。

　　走进家门，叶珊瑚发现家里来客人了。一个头发齐肩，颇有些林黛玉味道的美人儿正坐在平时叶珊瑚坐的位置上，和老妈亲密地说笑着。陈妈妈一点儿都没有讲台上著名严苛教授的模样，慈眉善目得像居委会主任，拉着美人儿的手，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态。

　　“珊瑚，快过来，这是你大哥的女朋友，华姿桐。”陈妈妈向叶珊瑚招招手，顺带很不满意得瞪了叶珊瑚的板寸一眼。

　　哇！救星啊！

　　已经做好挨训准备的叶珊瑚顿时眉花眼笑，扶着腰蹭过去，坐在平日里顾爸爸坐的位置上，由衷地赞美起来，“嫂子好漂亮！我大哥闷葫芦一样的人，怎么能追到你的啊？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

　　“丫头！”

　　边摘手套边走进客厅的顾爸爸发出一声及时的断喝，把叶珊瑚不合时宜的胡言乱语堵了回去，目光如炬地看了叶珊瑚的板寸一眼，然后流露出目不忍睹的样子。哎！这丫头被宠坏了！

　　顾爸爸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顾及亮听话懂事，从小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大人，像个小老头一样性子闷闷的。小儿子顾及明从小娘娘腔，一看就不太可能为顾家传宗接代。只有叶珊瑚才是个正常的小孩，撒娇卖萌，上树爬墙，捣乱闯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才让顾爸爸陈妈妈体会到养孩子的真正快乐！一起合力娇生惯养，成就了如今嚣张跋扈，一点都不缺爱的叶珊瑚！

　　叶珊瑚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妈，我大哥呢？”

　　顾爸爸摇摇头，转身去了一楼卫生间。

　　“珊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细心的陈妈妈很快发现了叶珊瑚的不正常。平时在家一分钟都坐不住的闺女，今天托着腰在沙发上没去厨房翻零食，也没有跑去二楼淘换自己捡回家的各种宝贝。有问题！

　　“哦，我……昨天扭了一下腰。”叶珊瑚信口开河地编着借口，顺势歪在沙发上，“今天懒得动。”

　　“扭到腰了？让我看看看看！”

　　顾及亮的声音从楼梯拐弯传下来，人就出现在叶珊瑚的视线里，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客人。

　　这！又成玄学了！最近的事都有点太不科学了！

　　叶珊瑚有点不能理解地摸了摸板寸，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杜西邻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好复杂！

　　心口的疼痛马上提醒叶珊瑚此人的恶毒！叶珊瑚忘记了思考杜西邻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甩过去一对白眼，再附送一个哼哼，转头对着美人儿嫂子笑嘻嘻地问:“嫂子，你怎么认识我大哥的啊？”

　　“你怎么这么八卦！去让你哥给你看看腰。这孩子真是的！”陈妈妈伸手推了推叶珊瑚的腿，“还没让你交代怎么就和杜老师谈恋爱了？还瞒着家里人！”

　　叶珊瑚脑子又懵了！

　　谁这么八卦？这种形式主义也能当着老爸老妈面说？杜老师？怎么杜西邻还有这种官称？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叶珊瑚觉得脑子要炸，下意识地捂着心口，扭头看向了杜西邻。

　　这个关键时刻，一个不小心，大家全完蛋！

　　杜西邻走到叶珊瑚身边看着陈妈妈微笑着说:“陈教授，我和珊瑚刚刚才确定关系。本来她的意思是不想家里人知道的。可是我想着中秋她要和我父母一起吃饭。我怎么也不能不给您还有顾校长有个交代，就名不正言不顺地带她去。虽然珊瑚还小，但是我想和她好好发展，不想偷偷摸摸的，所以今天就冒昧拜访了。”

　　谁想和你好好发展！你一个Gay，我和你发展个P！

　　和叶珊瑚闹心加愤怒地潜台词相比，陈妈妈和刚好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顾爸爸对杜西邻的一番话都深感认同，居然齐齐点头。顾爸爸也走到叶珊瑚旁边说:“去，让你哥给你检查一下！”

　　叶珊瑚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揣着一肚子不解加气闷跟着顾及亮上楼了。

　　检查能检查出什么？腰又没有事，顾及亮按腰的时候，叶珊瑚胡乱喊了两声疼，被顾及亮赏赐了一贴狗皮膏药，然后去了自己的房间。看看自己收集的宝贝，摸摸玩意儿，躺在床上扒拉了一会儿手机，耗到快七点，顾及明回来这才下楼准备吃饭。

　　客厅摆着下了大半的围棋，陈妈妈和华姿桐在厨房和饭厅之间忙碌，其他人围在饭桌前帮忙摆碗筷杯碟。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充实，只有叶珊瑚摇摇摆摆地走到饭桌前，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瞪着桌子上刚摆上来的两盘菜，等吃饭。

　　顾及明恨铁不成钢地走到叶珊瑚身边低声说:“长发，加分！板寸，减分！贤惠，加分！懒惰，减分！女人味，加分！男人味，减分！珊瑚，你再减就是负数了！到时候没人要，我可不能养你一辈子！”

　　“妈！”叶珊瑚不干了，立刻开始嚎叫，“我哥威胁我，说不给我生活费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陈妈妈没听清楚叶珊瑚的哀嚎，以为闺女腰又疼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来，走到叶珊瑚身边摸了摸她的腰，“哪里疼？让你哥再给你看看？”

　　叶珊瑚扭了扭腰，指着心口说了实话，“妈，我腰不疼，我这里疼！”

　　陈妈妈切了一声，一拍叶珊瑚的胳膊，“别闹！你才多大！居然知道心疼！”说完回厨房了。

　　“心疼得是你杜老师吧！”顾爸爸拿着两只酒杯在一旁凑趣，“刚才一盘棋，明明技高一筹，却要不露声色地输给我，真是相当不容易啊！”

　　叶珊瑚收起了胡闹，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作答。

　　杜西邻把一副碗筷放在叶珊瑚面前，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顾校长慧眼如炬。刚才一局确实只用了七分力，那三分没用的，自然是为了哄您和珊瑚高兴。既然被您识破，一会儿饭后，请顾校长再和我手谈一局，西邻必定全力以赴。”

　　“好！”

　　顾爸爸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大是欣慰地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难得啊！咱爷俩今天必须喝两杯！”

　　杜西邻这个闺蜜真努力！叶珊瑚有点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