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和达哇》Tessco

3、心口一剑

　　从金沙碧海告辞了朱学长和杜西邻出来，叶珊瑚挽着顾及明的胳膊，笑眯眯地和他走到路边打车。刚才和杜西邻的交谈很愉快，杜西邻身上有一种让叶珊瑚觉得很舒服的感觉，可以放松又自由自在地说话。

　　“珊瑚，和杜先生约好中秋时间了？”

　　“嗯，约好了。就和他父母一起吃个晚饭，提前一点他会接我去熟悉环境。”

　　“你说你，好好的长发，剪板寸干什么！我一直担心杜先生会不喜欢。”

　　“他没说不喜欢。”叶珊瑚挠了挠脸蛋说:“不过，他说可能他爸妈会接受不了，吃饭那天会给我准备假发。哥，你的事谈的什么样？”

　　“挺好，我明天带衣服去学长工作室。”顾及明伸出胳膊拦住一辆空驶而来的出租车，打开车门让叶珊瑚先坐进去，“珊瑚，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没时间照顾你。要不然你先回爸妈家住一段。”

　　“不！”叶珊瑚抱住顾及明的胳膊。自从在画室突击学画开始，叶珊瑚就搬到顾及明的两居室住了。顾及明能强忍叶珊瑚的乱，也不会到点就催着叶珊瑚吃饭睡觉，让叶珊瑚自由得每天在屋里乱蹦哒，比起老爸老妈在家的军事化管理那是非一般自在。

　　“从今天开始，我照顾你！”叶珊瑚誓言旦旦，“我给你做饭洗衣收拾家。”

　　第二天是周五，叶珊瑚参加的击剑社团第一次组织训练活动。下午两点半，上课上累了的叶珊瑚漫不经心地拖着剑包，走进了位于T大体育馆副馆的击剑馆。叶珊瑚从小练习花剑，大了以后觉得花剑不如佩剑威风，能劈能刺，虽然身高力量都不行，但是内心总是向往着孤胆女侠仗剑走天涯的情景，就自作主张改打佩剑。

　　进了击剑馆，听到运动鞋和地板之间快速摩擦发出的吱吱声，剑体在空中碰撞的咔咔声，击中时电子仪器发出的滴声，运动员吼吼哈嘿的助威声，好动的叶珊瑚一下精神了起来，拖着剑包，跑去签到报名，然后去更衣室迅速换衣服。

　　叶珊瑚抱着头盔出来，发现报名击剑社团的人很少，只有十五六个。男女比例约一半一半，自己是最矮的那个，比第二矮的女生低了一寸。矮，就意味着胳膊短。武林老话，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自己又没有内功修为，这可怎么办？

　　就在叶珊瑚探头探脑的时候，目光撞上了一边剑道上正在脱手套的男生。很明显他刚结束训练，一头大汗，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叶珊瑚喜欢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男生，所以看到他正看着自己，就不自觉地回报了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

　　男生的目光一直盯着叶珊瑚，摘掉手套之后，解开领口的粘扣，就大步走了过来。走到排成一排的T大新兵蛋子面前，对着所有人说，“大家好，我是击剑社团的社长，T大击剑队队长，沈季载。”

　　沈记载？记载？叶珊瑚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几个女生就已经开始眉飞色舞，捂着嘴小声尖叫着。

　　“哇！T大第一男神！沈学长！好帅喔！”

　　“太帅了！他还是咱们T大的学生会会长呢！”

　　“很高兴大家喜欢击剑这个运动。T大击剑社团的主旨就是为击剑爱好者提供一个……”

　　叶珊瑚走神了，根本没有听沈季载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想，怎么自己的消息就没有旁边几个女生灵通呢？第一男神？我怎么没听说？不过这男神还挺有水准，个子高，长得不错。身上有击剑人独特的优雅气质，站得时候笔直，走得时候从容，说话声音低沉有磁性，完美！

　　大家哗啦哗啦鼓掌把叶珊瑚从神游物外的状态里给带回来，懵懵地跟着大家赶快一起鼓掌。鼓掌完，听到沈社长布置的大家开始分组。叶珊瑚因为没听社长说什么，就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在大家周围瞎溜达。

　　沈季载沈社长拿起登记资料翻看起来，一会儿抬头走到在人群里不知道往哪里站的叶珊瑚旁边，微笑着看着她试探地问，“你是，叶珊瑚？”

　　“是我。”叶珊瑚在大家羡慕的目光里镇定地回答。

　　“马雷振是你教练？”

　　叶珊瑚嗯了一声，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胸口，指着剑服右胸上马教练独家标记，九剑连珠的图形，大声说:“我是马教练的关门弟子！”

　　沈季载再度迷人地微笑起来，拉开金属衣的拉链，露出了里面的击剑服。雪白的击剑服右边胸口位置上有一个和叶珊瑚一模一样的九剑连珠的标志，“真巧，小师妹，我是你七师哥。”

　　咕咚！叶珊瑚惊得咽了一口口水。完蛋！露馅了！

　　其实叶珊瑚喜欢上击剑以后，王觉觉就托人带着叶珊瑚去和老国手马雷振，原国家队主教练见了一次。马教练年纪大了早就不收徒弟，只是碍着王觉觉父亲的面子，送了叶珊瑚一套衣服，记了个挂名弟子。衣服是一年前定做的，叶珊瑚这一年长了一点个，发育了一点胸，衣服紧绷绷地箍在身上，好像偷来的。

　　马教练一共正式收了七个徒弟。大徒弟到五徒弟都是世界冠军，击剑界里响当当的人物。六徒弟和七徒弟是晚年收的好朋友的孩子，教着全当娱乐。人家沈季载是七徒弟，才正经是马教练的关门弟子。

　　假和尚碰上了真和尚，叶珊瑚脸蛋火辣起来。

　　周围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听到一声小师妹，都立刻自觉主动地认为叶珊瑚所言不虚，不少击剑队的队员都围过来叽喳起来。

　　“原来大名鼎鼎的叶珊瑚是队长的师妹啊！”

　　“马大师挑弟子的眼光独到，徒弟都是俊男美女啊！”

　　“学妹，美院哪个专业的？”

　　“行了！都回去训练！”沈季载板起脸来呵斥了一句。围在一起打算热闹一下的队员们只好依依不舍地散开。看到大家散开，沈季载喊过来两个助教把社团的人陆续分配下去，进行测试和训练。

　　叶珊瑚看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难道没有当场揭穿自己的沈队长，要给自己开个会，告诉自己以后不可沽名钓誉！要遵守江湖规矩，再不许拿他师父的名字行骗江湖，给他们七个师兄弟丢脸。叶珊瑚想到这里，揉了揉耳朵决定把沈季载当老奶奶。

　　还差两个月满十八岁的叶珊瑚从小生活在简单干净的环境里。T大家属院里，除了T大老教授就是年轻教授及其家属。满院浓浓的学术和学究氛围，老的小的都一团和气。偶有调皮捣蛋的，比如叶珊瑚这样敢打敢拼的小丫头，很快就能在院里称王称霸。

　　而且称霸至今！

　　所以，在剑道上练了两个来回以后，当陪练重重一剑刺中叶珊瑚的心口的时候，心口的剧痛让从没真正吃过亏的叶珊瑚立刻火冒三丈，失去了理智。

　　捂着胸口弯腰喘过一口气来，叶珊瑚挥剑就劈头盖脸地朝陪练打了过去。

　　沈季载在一边看着队员们对练，抽空看两眼小师妹和师哥练习。刚才沈季载本来是想陪着小师妹过两招，谁知道六师哥突然全副武装的来了，把已经站在剑道上的沈季载替换下来，就直接和小师妹练习起来，出手又快又狠，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看到叶珊瑚勃然大怒地挥剑乱砍，沈季载第一个冲过去，从后面牢牢地抱住了叶珊瑚。

　　“小师妹！”沈季载抱着叶珊瑚后退了两步。这小家伙劲不小，固执地要冲过去打对面的人，沈季载不得不用力继续抱着她，一边劝慰着说: “小师妹，好了，好了！六师哥也不是故意的，你刚才都不防御，师哥已经缩手了，你自己撞上去的。”

　　正在猛力踢打的叶珊瑚突然停了一来，扭头看着沈季载，闷闷的声音从头盔里出来，“他是谁？”

　　“他是我师哥，也是你六师哥，杜西邻。”

　　杜！西！邻！

　　叶珊瑚一下就从暴怒里回过神，安静了下来。沈季载确定叶珊瑚老实以后，放开她，从她手里把剑接了过来，看着她把头盔慢慢摘下来。

　　“师妹？没事吧？”

　　叶珊瑚没有机理会沈季载，直勾勾地盯着对面正在摘头盔的杜西邻。头盔取下来，果然是那张五官立体，眉目俊郎的脸。叶珊瑚百分之百确定他刚才根本没有缩手，而是成心故意刺在自己心口。叶珊瑚甚至能感觉到刚才金属面罩后面，他戏谑的笑容。

　　这是几个意思？昨天初见时温暖如春的人，为何今天此时如此冷若寒冰？我哪里得罪他了？在叶珊瑚的成长经历里，她从来没有碰到男人在打架的时候如此自己下狠手。

　　叶珊瑚的容貌给她带来的好处，她很清楚。从十二三岁开始，叶珊瑚就已经知道美丽是自己最有力的武器之一。男孩们每次都是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等自己真生气的时候，从来都让着自己。所以她才会无法无天，小学时就敢动手打高年级的男生。当然，大家怕王觉觉也是一大部分原因。

　　他是瞎得吗？没看到姑奶奶的花容月貌！哦！不对！叶珊瑚脑子突然转了个弯，他是Gay，才不会像直男一样被女人的美貌打动。在他眼里，可能顾及明那样的，才是可爱多情！

　　可能他拿我当哥们儿了！叶珊瑚想到这里想通了，捂着心口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杜西邻身边，踮起脚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兄弟，我觉得咱们这么练习不太公平！”

　　“确实！”杜西邻面色平静，诚恳地点点头。

　　叶珊瑚忍着心头一口老血，认真地说:“以后麻烦六师哥和我练习的时候，先把腿砍掉至少二十公分，胳膊锯掉十公分，再挥剑自宫，才算公平。”

　　周围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教练和队员们。听到叶珊瑚的话，有几个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杜西邻看着叶珊瑚的眼神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安静的像叶珊瑚去过的青海湖，有一点深暗幽蓝和晦涩难懂的意境。等周围的人笑过，他盯着叶珊瑚的眼睛缓缓开口，“非常可惜，你未来碰到的对手们，不会心甘情愿为你砍腿，锯胳膊，或者再挥剑自宫。”

　　这又是几个意思？叶珊瑚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