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和达哇》Tessco

36、看谁狠

　　一整个夏天过去了，叶珊瑚都没有见到杜西邻。杜西邻和她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凡叶珊瑚在L公司出现，杜西邻一准不会露面。但是只要叶珊瑚有个头痛脑热卧床不起，或者家里有事必须出席，杜西邻就到公司转一圈，留给叶珊瑚一个曾在同一屋檐下的幻想。为此，叶珊瑚哭了好几场。

　　叶珊瑚热切期盼的心又渐渐凉了。他，还是不愿意见自己。可是不愿意见，为什么又会去沐虞救自己？会把褐吕的房子保留这么多年？

　　每每咬牙切齿地骂完扎西，叶珊瑚就会在梦里见到他，搂着自己百般呵护极尽温存，甚至早上醒来还会在被窝里闻到他的味道。叶珊瑚的心就又软了，老老实实地爬起来，去L公司当免费设计师兼保安。

　　天气渐凉，叶珊瑚穿上了毛衣，短发也已经齐耳。这天叶珊瑚一时兴起，跑去发廊做了一个蘑菇头，盖上了满是耳钉的耳朵。发型看起来圆乎乎的，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青葱岁月。

　　中午的时候邵亦林给叶珊瑚送了一杯酸奶，和叶珊瑚坐在沙发上聊天。邵亦林说起了那次在学生会叶珊瑚一脚踢在卢千帆的命根子上，“当时我虽然感谢你，但是挺害怕的，觉得这女孩儿心真狠！”

　　叶珊瑚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抠着手指尖，“那时候，不知轻重，……不知分寸……后来扎西说我，我还和他吵了一架。现在回想起来，他句句都是为我好。”

　　“珊瑚，你干脆入职我们公司算了！在市场部做个项目经理，专门负责和那些设计公司沟通。你这些时候做的几个设计，都挺有意思。上次你设计的展台，做出来以后效果特别好，五六十个展台里，一眼就能看到我们公司的。”邵亦林认真的说:“反正你总要找工作，在这里你都混熟了，从上到下差不多全认识，和杨助理见了还能说两句话。”

　　“那可不行！”叶珊瑚摇头，“是我爸妈养我给我付学费，才培育出今天的我！凭什么要给扎西打工？我要的是他全部身家！”

　　“有理想！”邵亦林站起身，“算我没说！行了，我下午还有会，想吃什么告诉小容，她会去给你买。”

　　“哎！”叶珊瑚压低声音说:“我看小容对你挺有意思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

　　“珊瑚，你提前步入老龄化了吧！这种阿姨型话题你都开始热衷了？我早打算好了，先立业再成家。如果我爱上什么人，我可不想让她跟着我吃苦。”邵亦林冲叶珊瑚挤挤眼睛，“满足你的八卦心没有？”

　　叶珊瑚点头，“满足了！”

　　邵亦林扭身走了。叶珊瑚托着脑袋想邵亦林刚才说的那句话，这女孩心真狠！嗯，现在确实不够狠！心越来越软，连扎西都逼不出来。哎！我是不是应该再以身涉险？像沐虞画廊那次，这样扎西才会现身救我？

　　扎西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会在沐虞画廊出事呢？叶珊瑚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各种渠道都有可能！奶奶的！狠心的叶珊瑚在这一刻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破了心理上的极限，脑子里灵光乍现，这次我就给你来个狠的！看你要不要出来！

　　第二天一早，叶珊瑚租了一辆大面包车带了不少新装备来上班。小容和高个保安钱勇者帮着叶珊瑚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大厅。

　　“勇者，帮我把画架支起来！”叶珊瑚蹲在地上把颜料一瓶一瓶掏出来，“小容，帮我接一大桶清水来。”

　　两个人应了一声，很快手脚麻利地帮叶珊瑚在大厅一角布置出一个艺术区，叶珊瑚把画画专用高脚凳摆好，拍拍手说:“行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画画了！”

　　“叶小姐打算画什么啊？”钱勇者问。

　　“画人！”叶珊瑚说完捂着嘴嘎嘎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听到了年度最好听的笑话。

　　钱勇者和小容互相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退开了。叶珊瑚又开始自娱自乐了！

　　昨天晚上叶珊瑚回家就开始忙活收拾画材，然后给老爸老妈打电话说:“爸，妈，我觉得我太久没画画了，手都生了！从明天起我开始画画了。”

　　“好啊！想好主题了没有？”老妈高兴地问。

　　“想好了！我构思了一副男模内衣展示的场景。人呢，就用扎西当样板，至于内裤，我还没想好是画平角，三角，丁字裤，或者直接不画！”

　　噗！叶珊瑚听到老爸喷茶的声音。

　　挂了老爸老妈的电话，叶珊瑚分别给李辉腾的邮箱，沈季载的电话留言: 从明天开始，我将在L公司大厅画画，画杜西邻先生健硕完美的身体，光的！欢迎大家随时光临品鉴！

　　最后，叶珊瑚登录App热情似火地留言道: 扎西，我太想你了，打算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所以我明天要开始画画了！把咱家未完成的壁画在新的画布上用全新的方式重新画一副，一定做到非常写实，纤毫毕现。至于你那个部位的尺寸，我记不清了！所以很可能用艺术创作的手法演绎一下。或大或小随心而来吧！

　　另: 这幅画需要大家给我一些启发，毕竟我太久没见过你了。所以明天我会邀请杨助理，邵助理，张助理以及钱保安，小容前台和保洁宋阿姨来L公司大厅观看，以便及时听到有效建议。笑脸！

　　奶奶的！看谁狠！

　　叶珊瑚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两块泡芙，然后开心地站在画架前，架起了比她人还高的120号油画框开始在上面画线稿，一边画一边捂嘴笑。

　　钱勇者和小容远远地看着。第一次看到叶珊瑚画画，两个人看得挺认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连杨助理什么时候从电梯里出来，走到了前台后面都没有发现。

　　杨助理站在前台后面看了足足二十分钟，看着叶珊瑚挥着手臂踮脚，迅速地打出了一个大轮廓，形状清晰又可疑。然后杨助理默默地从前台后面走了出来，走到正在勾细节的叶珊瑚身后。

　　“叶小姐，请和我去一趟办公室好吗？”

　　叶珊瑚回头看了一眼杨助理，笑眯眯地说:“您真是及时雨啊！正想着一会请您下来看画呢，您就下来了！看来杨先生也是艺术的爱好者。杨先生给点意见吧？”

　　听到叶珊瑚绝口不提去办公室的事，杨助理想了想又说:“对于艺术，我是个门外汉，给不了意见。不过这里是L公司的办公区域，叶小姐现在在这里画画，影响了我们的正常工作。”

　　叶珊瑚挠了挠脸蛋，点点头，“确实不太好。要不然，让勇者和小容帮我把东西搬到大门口，或者那边的大路口。我可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更多的人喜欢上绘画艺术。”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助理好脾气地说:“我们12楼有一个大会议室，空间足够大，叶小姐可以去哪里画，安静又自在。”

　　叶珊瑚赶快摆摆手，“那怎么行！我又不是L公司的员工，怎么好意思占你们的会议室。我还是去大门外画吧！”

　　杨助理继续温和地说:“既然叶小姐坚持要画，那么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叶小姐停止创作呢？”

　　叶珊瑚啊了一声，“您问我？我也说不好，目前只是单纯地想画画，灵感在脑子里跳来跳去无法抑制，就想画画，不停地画，不停地画，直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放满了我的作品！”

　　“知道了。”杨助理说完，看了看表，“那么，请叶小姐继续画。我会如实转达叶小姐的心意。”

　　叶珊瑚心口通通通一阵乱跳，这么多年的斗争经验告诉叶珊瑚，敌人大大的狡猾，绝不可以掉以轻心，这个时候也绝不可以妥协！叶珊瑚转了转手里的碳笔说:“多谢杨先生理解，那我继续画了！”说完，叶珊瑚转身开始继续勾勒轮廓偏下方的线条。

　　听到杨助理的脚步声离开，叶珊瑚偷偷松了一口气，随即脑子里开始构思下一步可能出现的情形。比如突然呼啦啦出现十几个保安，把我塞进一辆车里拉走？叶珊瑚心里哼了一声，除非你派外星人把我劫到太阳系外，不然姑奶奶我只要能回来，就能把画架支回到L公司！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派人把大厅一楼封锁起来，不让人……

　　一阵轻乱的脚步声在叶珊瑚身后纷杂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不大一会儿功夫，一种异样寂静在大厅里无声无息地传播开，叶珊瑚手里的画笔慢慢停了下来。

　　有一个人走到了叶珊瑚身后，散发出的气场温和而熟悉，从后面延伸出来，把叶珊瑚笼罩在其中。

　　“珊瑚！”

　　一个期待五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熟悉又有一点不确定，叶珊瑚慢慢低下头，看着手里黑色的碳笔，瞪大着眼睛，努力不让一种叫眼泪的东西掉出来。

　　别，别哭！叶珊瑚做着深呼吸。他身体不好，应该看到你美美的笑容才有益身心健康。嗯，笑一下！叶珊瑚撑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难看的笑容，缓缓转过了头。

　　即便是穿着厚厚的套头毛衣，扎西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像一副骨头架子。熟悉的眉眼安放在不熟悉的脸上，叶珊瑚害怕得倒退了一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倒退一步的叶珊瑚，右脚直接踩在了画架的轱辘上。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叶珊瑚狼狈地和画架画框一起摔在了大厅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扎西手插着兜慢慢走到躺在地上没动的叶珊瑚身边，蹲下来看着叶珊瑚的眼睛问:“没吃早饭？”

　　叶珊瑚摇摇头，偷眼看他的脸。消瘦的脸颊让脸上的线条发生了变化，套叠不上扎西的名字。他可能是照片上或者记忆里那个扎西的兄弟！

　　扎西的兄弟把目光从叶珊瑚的脸上移开，顺着她的胳膊看下去，停在了她撑着身体的右手上。然后眼里的目光就缥缈起来。

　　叶珊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自己的手正按在油画布上那个男人的重要部位。叶珊瑚一下觉得手掌滚烫，像按在了烙铁上，忙不迭地坐起来把手收回来，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

　　“几年不见，珊瑚越来越大方，学会分享了。”扎西的兄弟说话时的表情带着赞赏。

　　叶珊瑚没说话，还是盯着他的脸看。

　　扎西的兄弟慢慢地站起来说:“珊瑚，咱们在这里说话，还是和我去楼上办公室说话？”

　　叶珊瑚从地上爬起来，平静了一下心情，拍了拍手上的黑炭，看着扎西兄弟的脸，慢慢伸出了双臂，说:“扎西，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