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和达哇》Tessco

29、于记的鱼头汤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叶珊瑚在褐吕家蹲守了两天，等来了一个快五十的阿姨。阿姨姓赵，比以前的周阿姨高一些也胖一些，长得没有周阿姨慈祥，但是干活利索，力气也大。不一会儿就把客厅收拾的窗明几亮，茶几上的零食，冰箱里的食物都检查了一遍，该扔的扔，该补充的补充上。

　　赵阿姨一进屋，看到叶珊瑚的时候吃了一惊，但是随即就拘谨地笑起来，对着目光探究充满疑问的叶珊瑚说:“你就是叶小姐吧！我是专门负责打扫照看这栋房子的赵阿姨。这些年，你也不住在这，还给我这么多工资，真是太感谢了！”说完把手里拎着的一大堆东西放在地上，对着叶珊瑚就鞠躬。

　　“别……别客气！”钱又不是我出的！叶珊瑚拦了一下问:“请问，以前在这里的周阿姨您认识吗？”

　　赵阿姨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家政公司倒是有个姓周的，但是她没有给褐吕小区的业主做过保洁，应该不是她。附近还有一个四海家政，他们公司的人我不认识，就不知道了。”

　　“那是谁请的您？”

　　“不就是你吗？”赵阿姨有点疑惑的说:“我签约的时候，雇主姓名写的就是叶小姐你啊！”

　　这种劳务合同……想必不是很严谨！叶珊瑚看着赵阿姨接着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工作的？”

　　赵阿姨想了好一会儿，“大约有四年多了吧，具体哪天我记不得了。反正当时经理说这有个活，急着签约。我手脚麻利还是当地人，就让我签了。”

　　“合同呢？”

　　“在家。”

　　“下次带来让我看一眼。”

　　“好。”赵阿姨有点手足无措，是不是这位叶小姐不高兴了？“叶小姐，我完全按照合同的要求，每周一三五按时来打扫，没有乱动过屋里的任何东西，家里的水果零食都是两天一换，保证新鲜。”

　　“嗯！”叶珊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这位阿姨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人雇她来照顾褐吕而已。不是自己请的，肯定就是扎西。找他们经理总应该能问到发工资的人吧？“你们经理姓什么？”

　　赵阿姨的脸都变色了，叶小姐不想要自己了吗？这两年年纪越来越大，重活体力活都做不了，这里工作清闲钱又多，要是……“叶小姐，我真的工作很认真！只是合同上严格规定家里的食物水果零食要两天一换。那些没过期的我……我确实是带回家给小孙女吃了！那些食物扔掉太可惜了。除了……”

　　听到赵阿姨的话，叶珊瑚知道她误会了，赶快笑了笑打断她的话:“赵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找你们经理问问你的工资是谁发的，嗯……是从我哪个账户走的，我记不得了。”为了减少赵阿姨的担心，叶珊瑚随口加了一句。

　　“哦，这个我知道，我知道！”赵阿姨赶快点头，“除了家政公司的工资，一个姓李的叫李辉腾的人，每个月还会额外给我两千块钱的绩效。另外买食物的钱都是找他实报实销。”

　　叶珊瑚眼睛一亮，“你见过他？”

　　赵阿姨点点头，“见过一次，给大门设置指纹的时候见过他。”

　　“他长什么样？”

　　“个子不高，戴着大眼镜，穿着西服，看着挺斯文的一个人。哦，这里，”赵阿姨指着右手手腕的地方说:“这里有个痣，挺大个的！”

　　“哪里能找到他？”

　　“不清楚，就见过一次，然后留了一个电子邮箱。平时都是我闺女帮我通过邮件联系。”

　　“哦！那下次你过来的时候，请把合同和邮箱地址一起带给我好吗？”

　　“好！”

　　“嗯，除了您，还有其他人来这里吗？”

　　“没，这四年多除了我，没人来。”

　　叶珊瑚觉得没什么可问了，就坐到了沙发上，拿起旧手机，点开App开始写日记: 今天家里终于来人了，是赵阿姨。赵阿姨没有什么……

　　写到这里叶珊瑚抬起头，发现赵阿姨还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地偷看叶珊瑚。叶珊瑚看着赵阿姨问:“怎么了？赵阿姨？”

　　“没，没事。叶小姐要是没有其他的问题，那我干活去了！”赵阿姨弯腰拿起了地上的塑料袋。

　　“大门是什么时候换的，你知道吗？”叶珊瑚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哦，大门是前年换的。那年冬天刮七八级大风，以前的大门门轴松了，我就写邮件告诉李辉腾，他很快派人来换了，折腾了好几天。好像是锁的问题还是什么问题，装了三四天。”

　　“哪家……”算了！扎西成心不想让自己找到他，这么明显的线索肯定不会留下有用的蛛丝马迹。叶珊瑚收住了话题，对着赵阿姨笑了笑，“您忙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喊我！”

　　“不敢，不敢！合同上说叶小姐身体不好，绝对不可以让你干活，一经发现合同立刻终止！我还指望这个工作养家糊口呢！”赵阿姨腼腆地笑了笑，拎着东西走进了厨房。

　　谁写得这苛刻合同？这一瞬间，叶珊瑚想起了一个人，扎西的助理，杨固义！

　　在家呆了一周，足不出户的叶珊瑚没有等到其他意料之外的人来褐吕，除了王觉觉带着牛牛来玩过一次。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顾爸爸问叶珊瑚工作找的怎么样，叶珊瑚含糊地应了一句简历发出去了，正在找。

　　吃过饭，陈妈妈塞给叶珊瑚一个画廊的介绍和名片。

　　“珊瑚，这个画廊最近在招策展人，托你姜叔叔物色合适的人选，你去试试！”陈妈妈冲珊瑚挤挤眼睛，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已经打招呼了！

　　“好！”叶珊瑚痛快地答应下来。

　　昨天大哥转了自己两万块钱，二哥直接给叶珊瑚开了一个账户，里面的钱吓了叶珊瑚一跳。看来当年签形式合约的投入回报惊人哇！叶珊瑚现在也算是衣食无忧的人儿了！所以，叶珊瑚觉得现在什么工作都行，最主要是时间自由，不耽误堵截扎西！当然工作环境和心情愉悦也重要！

　　经过深思熟虑，满血复活的叶珊瑚周末好吃好喝养足了精神，于周一上午十点，涂上厚厚的防晒霜，打着遮阳伞，来到了L公司的大门口。

　　又是夏天到了！首都夏日的阳光从来不会因为谁减弱半分，更不会因为叶珊瑚的日光过敏收敛锐气。蒸腾的暑气裹着叶珊瑚的小腿，席卷全身，不一会儿，清爽干净的叶珊瑚就大汗淋漓，浑身难受。

　　显然，首都的L公司也收到了相关通知。叶珊瑚还没有走到大门前五米，就从大门里走出两个穿着像房地产销售人员一样的保安，态度极其和善地走过来询问叶珊瑚来L公司有何贵干。

　　“哦，我来找杨固义杨助理！”叶珊瑚礼貌地回答。

　　“请问您预约了吗？”一个略高一点的保安明显比矮个子的保安反应快，在矮个子还发愣这位女士怎么不找杜先生的时候就微笑着询问起来。

　　叶珊瑚拿手绢擦擦汗，“有什么话进去说。把客人拦在大门外让日头晒着，是L公司的待客之道吗？”

　　“待普通客人公司是有规定，请进会客室，好茶好水相奉。”高个子保安的笑容可掬，“可是，您可不是普通客人啊！如果没认错，您是叶珊瑚叶小姐对吗？”

　　在L公司保安部门名声大噪的叶珊瑚，目前还做不出否认自己是自己这么有哲学深度的事情。于是叶珊瑚点点头，“不错，我是叶珊瑚。你们认识我？”

　　“自然！叶小姐谁不认识。”

　　“怎么认识我的？”

　　“公司禁访人员名单里，叶小姐连续四年荣登榜首。每个新入职的保安都必须认识您。”

　　“哦！”叶珊瑚点点头，“所以你们的职责是不许我进公司对吧？”

　　“是的！”

　　“那就麻烦两位请杨助理出来见我。”还是回国痛快，叶珊瑚心里想着，不但言辞灵活，有什么想法都能清晰表达，而且回到家的感觉让人底气十足，居然有种随时准备动手的冲动！看这些年给我憋的！躺太多，养得一身懒筋，是时候活动活动了！

　　“这怎么可以！”高个子保镖的笑容依然，“杨助理是L公司首都分公司的首席助理，说不上日理万机，但也时间宝贵，没有预约是不能见的！”

　　现在的保安都这么能说会道？还是L公司为了对付自己特意请的？叶珊瑚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高个子保镖，深深地感慨着说:“我开公司一定高薪挖你！好吧，我现在预约！请你帮我预约杨助理。”

　　“叶小姐过奖！”高个子保安荣宠不惊地说:“请问叶小姐约杨助理谈什么事情？”

　　“自然是公司大事！”

　　“比如？”

　　“嗯……投资？”叶珊瑚脑子里除了投资这两个字比较高大上，实再想不出什么更高级的词。

　　“叶小姐，我们公司不接受个人投资业务。”

　　“合作？”叶珊瑚词穷。

　　“哪方面的合作？”

　　“嗯……艺术！对艺术！”

　　“真是不好意思，叶小姐，L公司的业务范围里没有艺术这个业务。还请您去寻找其他合作伙伴！”

　　“我去！你一个保安，业务这么熟悉？”叶珊瑚看着高个子保安的职业微笑忍不住心中怒气横生，气得直想抓心挠肺！我连个保安都理论不过？这些年是不是上了一个假学？

　　“L公司要求的职业素养比较高！”高个子保安还是淡定到不可置信地回答。

　　叶珊瑚把遮阳伞收了起来，这把伞是周末和王觉觉一起去买的。不是折叠的！叶珊瑚看着高个子保安问:“你们工作章程里有禁止向客人动手这个条例没？”

　　矮个子保安还没反应过来，高个子保安脸上的微笑开始不淡定了，勉强地笑着说:“我们可以打110。”

　　“打吧！”

　　叶珊瑚挥起遮阳伞，严格的说是抡起了遮阳伞，直接耍起了金箍棒，抬腿往L公司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快打110，我的脚有伤哦！一碰就倒，一摔就破，到时候110来了，看我一个弱女子，摔在地上，鲜血淋漓，一定会帮我的！”

　　高个子保安咬牙，矮个子保安想伸手拉叶珊瑚，被高个子保安及时阻止，退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叶珊瑚走进了公司大楼。高个子保镖拿出步话机简单汇报了情况，然后示意矮个子保镖，快走了两步紧跟着叶珊瑚走进了大门。

　　果然还是同胞好啊！

　　在美国，L公司的力大无穷的黑人女保安直接把叶珊瑚双手按住，按了二十分钟，然后交给了警察叔叔。看！这两个保安多亲切，直接让开了。

　　叶珊瑚得意地走进了公司大楼，清爽的温度一下让她舒服地喘了一口气。气还没喘匀，叶珊瑚看到从楼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呼啦呼啦跑出来四个保安。身后的高个子保安和矮个子保安很快和他们汇合到一处。

　　六个人用身体建成了一道人墙，封住了叶珊瑚前行的道路！手拉手，肩并肩，堵得严严实实！

　　叶珊瑚瞪大眼睛，停下脚步。这要是拿上盾，就成防爆警察了吧？我是有多么强大？还是你有多不想见我？杜西邻！你个混蛋！本来还算心平气和的叶珊瑚顿时火冒三丈，挥着遮阳伞就冲人墙打过去。

　　L公司大厅的前台和几个正在休息区聊天的职员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大白天，L公司！居然也有人公开打架？

　　叶珊瑚气苦！

　　在国外没有家的感觉。四年了！被L公司世界各地的保安赶了四年！这次不同，这次是在家门口，我叶珊瑚的脸面还要不要？叶珊瑚用力地拿遮阳伞往人墙上打着。

　　六个保安团结齐心，咬牙挨着打，一步都不后退！

　　“叶珊瑚！住手！”

　　一个响亮有力的男声在叶珊瑚背后响起，紧跟着，一只大手伸手来抓住了叶珊瑚乱挥的胳膊。叶珊瑚好几年不动手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右脚也有些站不住了。被大手一拉，叶珊瑚直接往地上摔去。

　　“珊……”

　　瑚字还没有出口，就无声地咽了回去。然后叶珊瑚咣当就摔在地上，左胯骨撞在地上，疼得叶珊瑚捂着胯骨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珊瑚，”一个男人蹲在了叶珊瑚面前，犹豫不决地看着叶珊瑚苦着的脸，眼里都是无奈。

　　“啊！邵亦林？”叶珊瑚抬头看清楚来人之后，一下忘了胯骨疼，坐直了身子，眼睛瞪了起来，“邵亦林？真的是你吗？”

　　邵亦林点点头，脸上依然犹豫着。

　　“扶我起来啊！”可算看到一个熟人！叶珊瑚不由得大声斥责起来，还是不是朋友？看我摔了还不扶我？

　　邵亦林扭身不知道往哪里看了看，这才回头来，还是在犹豫。等目光落在叶珊瑚的手绢上时，顿时松口气。拿过叶珊瑚手里的手绢，邵亦林把手绢垫在手上，扶着叶珊瑚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你什么毛病？”叶珊瑚看着他垫在手上的手绢，眉头皱得好像麻花，“嫌我脏？”

　　“啊！不，不是！”邵亦林扶着叶珊瑚走到休息区坐下来，“我刚才在整理东西，手上有灰。小容，做一杯冰焦糖玛奇朵。”邵亦林扭头对着前台的一个漂亮小姑娘说。

　　“好的，邵助理，您还是一杯铁观音？”小容走过来甜美大方的问。

　　邵亦林点点头，对着小容笑了笑，“对。”

　　“好的，您稍等。”

　　看着娇美可人的小容离开，叶珊瑚看着邵亦林问:“你也是助理？扎……杜西邻的助理？”

　　邵亦林摇摇头，“我只是杨先生的助理。他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刚才真对不起，哪里摔伤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叶珊瑚哦了一声说:“没事，这几年我总是摔跤，摔习惯了。邵亦林，你是说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可以帮忙对吗？”

　　邵亦林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前台，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珊瑚，快中午了！我请你去吃饭，去于记喝鱼头汤好不好？”

　　叶珊瑚看了看还挽在一起的六个保安，知道今天不太可能有所突破了，于是点点头，“也好，我还想吃它家的鲜虾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