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和达哇》Tessco

23、寒假记事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遭受飞来横祸的叶珊瑚右臂骨折，右脚踝骨折，额头脸蛋下巴都是擦伤。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坐着轮椅被杜西邻接回到褐吕静养。

　　操碎了心的顾爸爸和陈妈妈被杜西邻，顾及亮和顾及明劝着去了机场，三个人再三保证一定照顾好叶珊瑚，每天都发给他们养伤情况汇报。顾爸爸和陈妈妈这才唉声叹气地踏上飞机。临登机前又叮嘱杜西邻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再追着都六十多还在做清洁工的老奶奶和撞了叶珊瑚的快递小哥不放。

　　珊瑚没事就好！那两个人家境都不好，也拿不出钱。让他们记住教训就行了！

　　顾爸爸这种以德服人的建议，杜西邻不能接受。他们害珊瑚受伤，必须受到惩罚！该要的钱一分都不能少！现在没有，分期还！其实杜西邻付得律师费比赔偿金还高，顾家连带叶珊瑚都劝他算了，他就是不肯。

　　“贫穷不是犯错不受处罚的理由。”杜西邻坚持，“他们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大家都说不动他，就由他去了。

　　回到褐吕静养了几天，眼看春节就要来临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杜西邻也楼上楼下地挂起了彩灯，贴上窗花，大门口贴了对联挂了灯笼，给叶珊瑚营造节日气氛。叶珊瑚从医院回来以后一直挺乖，不吵也不闹，顾及亮担心她因为行动不便出现的抑郁烦躁，她都没有。

　　杜西邻和顾及亮有点不放心，就趁检查身体的时候和叶珊瑚聊了一次。叶珊瑚躺在床上看着杜西邻和顾及亮，叹口气说:“这次受伤以后，我有大把时间躺在床上反思。从4块钱开始，那个中年男人和售票员吵，司机和老奶奶吵，最后全车人吵。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在一辆公共汽车里就会产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刚开始真的很费解，大家一人少说一句不行吗？”

　　“可是，”叶珊瑚挠了挠脸蛋，“中年男人是在维护他的利益，售票员在讲她的道理，老奶奶要赶回家给孙子做午饭，司机要维持车厢的安定，首都人和外地人都为了彼此的尊严，他们有错吗？都没有错。只要心平气和一点，就不会这样。我当时是心平气和的，因为我是一个旁观者。回头一想如果我是他们中间的一个，按我的性子，说不定早就动手了。”

　　杜西邻坐到叶珊瑚身边，握起她的右手揉了揉。

　　叶珊瑚反手抓住杜西邻的大手看着他说:“扎西，你说的对，不管是语言暴力还是肢体暴力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4块钱就能引发我受伤，以前我做的那些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结果。想一想，觉得自己太任性了。”

　　“大哥，对不起！”叶珊瑚看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顾及亮认真的说:“华姿桐的事，我做得过分了，真的对不起！请替我向她道歉好吗？”

　　顾及亮站起身走到叶珊瑚身边，伸手揉了揉她已经齐肩的头发，“大哥已经和华姿桐分手了！珊瑚，大哥不怪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杜西邻送顾及亮出门以后，反身上楼时一边走一边想，也许这次受伤对珊瑚来说不是一件坏事！这一撞居然把脑子撞开窍了！胜过自己苦口婆心一万倍！走进卧室，看到叶珊瑚坐在床上挥舞着能动的手和脚，乐不可支的样子，杜西邻一怔。

　　“珊瑚，傻乐什么呢？”

　　叶珊瑚把左手晃成一朵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大哥和华姿桐终于分手了！我觉觉姐马上就可以名正言顺，登堂入室啦！”

　　杜西邻皱眉，“珊瑚，你……是真想明白了，还是对大哥用了攻心计？”

　　“嗯？攻心计？”叶珊瑚直楞楞地看着杜西邻说:“你不是说我笨吗？一个笨蛋怎么会用出攻心计？”说完拍了拍心口，“字字发自肺腑，扎西，我是真的受教了。好了，抱我去卫生间拉臭，然后喝水吃饭。”

　　杜西邻这几天常常推着叶珊瑚在小区的中心花园里遛弯。进入冬季的首都，除了还有些许绿色的各种松柏，和一些低矮的灌木植物，花园里一片凋零和肃杀。下午两点多，杜西邻又带着叶珊瑚去晒太阳，一边和叶珊瑚商量年夜饭的菜，说着说着叶珊瑚就走神了。

　　“扎西，”叶珊瑚伸手揪了一片树叶拿在手里看着，“我妈妈是一个景观设计师，她很喜欢一种叫琴叶珊瑚的植物。刚好……叶槟姓叶，所以就给我起名叶珊瑚了。”

　　杜西邻看到叶珊瑚有些消沉的小脸，知道昨天叶槟给她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去趟美国。叶珊瑚硬邦邦的回了一句不去，然后挂了电话。叶珊瑚对叶滨的态度时好时坏，高兴的时候说两句，不高兴的时候看到叶滨的电话接都不接。

　　“你怎么知道？陈阿姨告诉你的？”有心岔开叶珊瑚的胡思乱想，杜西邻想把话题拉到陈阿姨身上。

　　叶珊瑚点点头，“除了我妈，叶槟也说过。我妈，我是说我亲妈，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我妈的相册里，她就是很多人里最不起眼的那个。个子不高，人也不算漂亮，可是每张照片里她都是笑得最灿烂的。我妈说她性格开朗，大大咧咧，还说我虽然长得像叶槟，但是脾气性格都随了我亲妈。”

　　杜西邻推着她随意走着，“等你伤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S市看看，那里还有你的家人，还能寻找到你母亲生活过的痕迹。”

　　叶珊瑚用左手摸了摸有点扎脖子的头发说:“我才不去。我妈病的时候，他们都不管。我干什么要去主动见他们。扎西，”叶珊瑚突然自己转了话题，“我要去做头发，头发太长了，麻烦！”

　　大年三十一早起来，叶珊瑚就让杜西把她抱下来，在一楼大厅呆着。刚剪了一个圆鼓鼓的蘑菇头，叶珊瑚看起来调皮可爱，杜西邻每次从她身边走过，都会忍不住弯下腰托住她的下颌，在她脸上唇上一通亲。

　　叶珊瑚反抗无效，只能靠在沙发上伸着脚一边看电视一吃零食。为了叶珊瑚，杜西邻取消了寒假的所有行程，寸步不离，亲力亲为地在褐吕照顾她，叶珊瑚觉得自己对杜西邻身体的迷恋，在这几天转化成了一种很强的心理依赖，这个改变让足以现阶段的叶珊瑚对杜西邻形成奉献终身的想法。

　　下午的时候顾及亮顾及明，还有在封闭训练的王觉觉特意请了一天假都来褐吕集合过除夕。闷了好久的叶珊瑚高兴坏了，在客厅指手画脚，一会儿让王觉觉帮着倒水，一会儿喊大哥过来吃苹果。想尽办法把两个人黏在一起。晚上大家和顾爸爸陈妈妈，王伯伯王伯伯，王子龙一起视频，互相晒自己的年夜饭。

　　在叶珊瑚的授意下，杜西邻陪着顾及亮和顾及明喝白酒，叶珊瑚和王觉觉喝红酒。结果没到十点，叶珊瑚自己先酩酊大醉，被杜西邻抱到楼上去睡觉了。

　　初三的时候，杜西邻的爸爸妈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姐三姐夫从世界各地赶到首都，在褐吕聚了一天。大年初五朱再远沈季载携Joye和Tina也来慰问叶珊瑚。晚上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沈季载突然笑吟吟的说:“侄媳妇恢复的不错，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放心了！大侄子照料有功，辛苦了！”

　　什么？侄媳妇？侄子？叶珊瑚坐在轮椅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怎么过了个节辈分低了一辈？

　　看到叶珊瑚惊诧的样子，沈季载补充了一句，“我表姐春节前嫁给他表叔了。所以……”

　　叶珊瑚扭头看身后的杜西邻，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哎！也难怪他不高兴。论年纪，杜西邻比沈季载还大了两岁呢！叶珊瑚转了转眼珠子，想起上次华医生的辈分论，于是嘻嘻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从扎西这边算你是表叔，从我这边算的话……你的老师吴教授是我爸的学生。如果我爸是你师祖的话，”叶珊瑚抬头看着杜西邻问，“扎西，我是季载的师叔还是师姑？”

　　“应该是师姑吧？”杜西邻心里暗笑，这丫头一点亏都不肯吃。一个称呼而已，也斤斤计较。难得这方面她脑子倒转得快，这么一会儿就绕过来了。

　　“哦！叫师姑吧！”叶珊瑚看着沈季载有点发僵的脸，得意洋洋地说:“可是叫师姑显得生分，就叫我姑姑吧！季载，今天你姑父心情不好，就不留你了！天不早了！慢走！不送！一路顺风！”

　　沈季载木着一张俊脸带着Tina走了，朱再远哈哈大笑，拉着Joye跟着离开。

　　杜西刚关上门转身就被叶珊瑚用手指戳着他的胃说:“看看，看看！连个辈分都要我挣回来！扎西！你要好好检讨一下！我觉得你除了欺负我，什么都不会！”

　　杜西邻反手抓住叶珊瑚乱戳的手指送到嘴前亲了一下，“宝贝，刚才那句姑姑姑父甚是合我心意。”

　　一个寒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